第24章 她没有死
夜空无云，月明星稀。黑夜未能隐藏平阴湖湖面的晶亮，波光粼粼倒映着冲破漆黑的点点星尘皎白月光。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高唱的声音戛然而止，徒留尾音回响在平阴湖上空。
慕容绪拿起手边的酒壶，仰头长灌。一壶痛快喝完，他扔掉手中的空酒壶，望向平阴湖面，迷离的眼眸已分不清月光星尘，他低声笑着，苍凉的笑声被拂面秋风吹散。
他稍稍清醒，看向湖心的一轮明月，忽而又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哈哈......明日愁啊。”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慕容公子又何必与酒为欢？”
慕容绪闻声侧头，朦胧间看见来人一袭红衣包着妖娆的身姿，魅惑的声音显然是个女子。
亭里，怎么忽然多了个女子啊。慕容绪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落......落霞姑娘，你怎么来了......这里......这里风凉......”
“呵，落霞？”红衣女子用纤柔的细指挑起慕容绪的下巴，让他迷离的双眸正视着自己紫色的魅瞳，“慕容公子，可不要认错人了哦。”
“认错？”慕容绪醉醺醺的模样令红衣女子嫌弃地放开手，没有了她手指的支撑，他无力地垂下头轻笑道：“不是落霞姑娘啊......无......无所谓了。不是来陪我喝酒的......你是谁都不重要......”
“哦？”女子玩味地笑着，冰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的手抚上他温热的脸庞，“那如果我说......我是白家大小姐......白钰歌呢？”
“白......白钰歌......哈哈哈哈哈！”慕容绪好似听了笑话般，狂放地大笑，再看向红衣女子时，眼神里三分醉意七分清醒。
“世人皆知白家大小姐死于那场大火。”慕容绪盯着她在黑夜里微微发亮的紫眸，“更何况姑娘的气质，和她截然不同。”
白钰歌是一朵清纯如莲花的存在，眼前的女子则是妖艳似火危险至极。
“呵。”女子倚着亭栏轻笑道，“慕容公子既然看的如此透彻，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她再次靠近他，俯身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我的确不是白钰歌，但真正的白钰歌，没有死哦。”
“你说什么？”慕容绪正想抓上女子的肩问个清楚，但她瞬间闪身站至木桥之上，离他五步之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我说，白钰歌没有死。你如若不信，便去城北谪仙居一探究竟。”
“你，你是谁？”
“哈哈哈，你们兄弟二人可真像，问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呢！”女子轻笑着转身，并不想回答他，月光下火红的背影映在他混浊的双眸中。
“我，是纵火烧了白家的人哦。”女子望向岸边忽亮的点点灯光，便知有人靠近。
“后会有期了，慕容公子！”
她轻功而起蜻蜓点水而去，湖面上轻轻泛起一圈圈涟漪。
女子的离去让慕容绪三分醉意也消散不见。他揉了揉疲惫的眉眼，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令他更加心烦意乱。慕容绪抬眸看见木桥上的一行提灯的下人，他烦躁地将脚边的酒壶踢到一边。
“我不是说了，今晚不要来烦我吗！”
“怎么，就因着几桩生意便烦闷喝酒，驱赶下人，连我都不能见你了？”
慕容绪惊讶地看着大哥的身影从退至木桥两旁的下人间出现。顾亦明缓缓走进亭中，瞟了眼地上的酒壶后将冰冷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大......大哥。”
“你还认我这个大哥？”顾亦明冷笑道。
早朝之上兵权被夺，回府之后便听闻了京城里的不少流言碎语，再之后慕容绪倍受牵连失去几桩大买卖，下人又来报说慕容绪情绪低落在湖心亭借酒消愁。顾亦明本是前来看看情况，方才却看见一抹诡异至极的身影从木桥上飞闪，飘扬的衣角如火般燃烧着漆黑的夜。
“刚才那个女子，对你说了什么？”顾亦明朝身后示意下人们退离，片刻整个平阴湖只剩兄弟二人。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大哥，你认识她？”
顾亦明挑眉看着他，显然是不想对此问题做出回应。慕容绪见状犹豫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
“她，说钰歌没死......”慕容绪的脸上浮现出喜悦而哀伤的神情。他不知道那红衣女子所说是不是真的，即便有一丝希望他也愿相信白钰歌没有葬身于那场熊熊大火。但是，这个梦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顾亦明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仿佛听到了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看着慕容绪情绪的交替变化——喜悦于幻梦，哀伤于现实。
“你，不信白钰歌还活着？”
“大哥，你会信吗？”慕容绪自嘲地笑着，“我亲眼见到她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手腕上还戴着白府祖传的玉镯。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慕容绪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竟带着哽咽之意。
他慕容绪也是人，他也会为爱而不得的人伤心流泪。
顾亦明拍了拍慕容绪的肩，或许连顾亦明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他竟对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产生了一种同情的感觉。
朝廷纷乱，江湖险恶。慕容绪，你不应该将自己牵扯到这乱世之中的。只可惜，你的身上流淌着慕容世家的血液，注定会踏入这深渊，惟愿你不会因儿女情长作茧自缚吧。
“大哥。”
顾亦明看着慕容绪脸上的神情突然由悲伤变为愤怒疯狂。慕容绪低吼道：
“那女子还说，是她放火烧了白府！”
“你说什么！”
慕容绪的话震惊到了顾亦明。顾亦明没想到温行之查案未果，自己也派了些人去查线索也没有收获，如今竟被那女子轻松道出！
明明拥有云晶花，为什么要用纵火的方式灭门白府？白府和她又有何仇？
是她太自负从未将任何人事看在眼里，还是这一切本就不是她所为？
顾亦明想了很多，最后出口的话不过化作淡淡的言语——
“不要信他，绪。天寒风凉，回去吧。”
慕容绪捱不过他冰冷的目光，抬步离开湖心亭走上木桥。尽管他的身子摇摇晃晃步履不稳，但顾亦明知道他没有醉，此刻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万分。
这些事情，慕容绪知晓的越少，对慕容绪也越有利。顾亦明看着他的背影。
这是我对你们慕容家仅有的亏欠了，也是唯一能帮助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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