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他面色冷漠凝重，眼睛不再看她。
温筝看着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是动怒了吗？
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默然垂下眼帘。
几日后，派去靖州和景州的探子回来，带回了一条密信:三皇子温璘在暗中招兵买马，并和当地官员来往密切，形迹可疑。
苏青气愤道:“看不出来这三皇子是狼子野心啊，看来幕后主使是他无疑了，王爷，现在怎么办？”
云珩摇摇头:“温璘性情暴虐，且行事鲁莽，不计后果，不是个能成大器的人，不足为惧，先派人盯着。”
遇刺的事仿佛一个没有泛起涟漪的小插曲，接下来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一眨眼到了腊月。经过两个月的学习，温筝进步很大，已经能独立地批阅折子了，该在哪里批注，该注意什么问题，用什么样的措辞以及怎样答复朝臣们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她已经能熟练应付了。
云珩对她的进步表示满意。
“既然已经学会如何批阅奏折了，那从明天起就开始复课吧，不用再来御书房了。”云珩道，“还有，以前的帝师我给你辞了，重新请了一个，也是我以前的恩师，陛下身为一国之主，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请陛下务必跟恩师好好学习。”
以前的帝师是个老腐儒，整天之乎者也，三从四德，她早就听够了，换了也好。
温筝恭敬地垂着眼，点头:“是。”
“另外，我想替陛下挑选一个伴读。”
温筝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伴读？”
云珩:“嗯。陛下以前可有玩的要好的哪家大人的千金小姐吗？”
温筝摇摇头，以前她极少出宫，即使出宫也是和父亲一道去祭天或是去皇家寺庙里上香，匆匆去，又急匆匆的回来，根本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
云珩思考了一下：“既然如此，那由我替陛下挑选一个吧，陛下想找一个什么样的？”
找个什么样的？温筝在心里苦笑一下，找一个只要能陪她说话，让她不这么孤独就很好了。
温筝垂了垂眼眸：“但凭皇叔做主。”
云珩点点头：“那好，待我遴选一遍，便将她送进宫来。
摄政王要替陛下选伴读的消息一传出，就在朝野引起了一波不小的地震，朝中大臣们顿时各怀心思。
有嗤之以鼻的，如雍吉一党，不想将女儿送进宫受苦的，虽说是伴读，其实本质上不过就是个高级点的丫鬟而已。
有想巴结云珩，想将女儿送进宫里来当自己官路亨通的铺脚石的，还有打着将女儿送进宫里来养个两三年，将来出嫁，身份可比其他贵女高一截，到时候找一个好女婿的如意算盘的，更有甚者，见云珩已经二十四岁，尚未成亲娶妻，又觉他品貌风流，于是将心思打到了他身上，想送女儿进宫，妄图近水楼台，攀龙附风的……
不过两天时间，礼部尚书刘寅就拿了一堆名单和厚厚一沓对应的各家千金的画像呈到了云珩面前。
云珩将画像翻了翻，只看了几张，便皱着眉放下不再看了，然后望着刘寅缓缓问道：“刘尚书，你说本王是在为陛下选伴读呢，还是在替陛下选妃呢？”
刘寅不甚明白他的意思，一脸茫然。
云珩手扣了扣画像：“这上面的女孩子，个个水眉杏眼，貌若天仙，看着是赏心悦目，但是文才品性怎样，刘尚书可有调查过？本王要的是一个能陪陛下读书的人，可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刘奋顿时擦了把汗。
云珩起身，缓缓道：“将这些都拿下去吧，明日早朝之后将人带到御书房，本王要亲自挑看。”
刘寅连连点头答应。
摄政王要亲自挑看伴读的消息一发出去，参加竞选的各家女孩们自然免不了一顿紧张，私底下都暗暗拿出十二分的心思来收拾妆扮，然后翌日一早由刘寅派人用马车接到了宫里。
彼时云珩还未下朝，刘寅带着女孩子们都等在御书房的外殿，总共排了四纵排六竖排，每排八个人，一眼望过去，满满一殿的花红柳绿。
等待的空隙，女孩子们都偷偷打量着对方和周边的人，暗暗的做比较，时不时地摸一摸头上的步摇和耳朵上的耳钉，都妄图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一眼被相中。
片刻，朝钟敲响，早朝散了。云珩带着苏青过来。
一进到殿里苏青眼睛就直了。
他打小就跟着云珩上战场，周围都是男人，哪儿一下子见过这么多女孩子，且还个个明眸皓齿，雪肤花容，还没正儿八经看一看谁，脸就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见两人进来，刘寅忙上来见礼，云珩摆摆手，示意免了，问道：“人可都来齐了？”
刘寅恭敬回道：“都来齐了。”
云珩穿着藏蓝色朝服，腰间玉带紧扣，显得身材愈发欣长高大，走动间朝服下摆微微摆动，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雍容气度，听见他的声音，几个胆大的女孩子偷偷抬头，入目瞧见一张冷淡却俊美异常的脸，顿时都绯红了脸。
云珩走过去，一排排逐一查看。
苏青红着脸，一直不敢抬眼，头几乎低到了地上。
刘寅见状忍不住凑过去低声打趣：“听说苏侍卫还尚未娶亲，不如借着今日机会也挑一挑？”
苏青的脸更红了。
“苏侍卫看看，觉得哪个姑娘最好看？”
苏青抬头飞快瞄了一眼，只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我、我也不知道……大人觉得呢？”
刘寅哈哈一笑：“老夫在礼部干了这么多年，别的没见过，美人见得最多，老夫的眼光一向不错，今儿这来的都是个顶个的好看，只是嘛，要说哪个最好看，依老夫之见，却都比不上咱们陛下，咱们陛下那才叫国色天香，虽然年纪尚小，还未长开，但从现在的姿容就可看出以后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想当年陛下的母亲吴贵妃就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陛下更胜其母呢。”
苏青回想了一下温筝的模样，确实是个美人坯子，只是小姑娘家家的，还看不出什么倾国之色吧？他怎么觉得这满殿的雪肤花容，纤腰肥臀，更让人心怦怦直跳呢？不过，苏青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大胆，你竟敢在背后妄议陛下，小心王爷听见了拔了你的舌头！”
刘寅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抽了自己一嘴巴，惶恐道：“是我糊涂了真是该死，失言，失言！”
这端云珩一排排走过去，女孩子们个个屏气凝息，大殿内一时安静十分，只闻得他轻缓却稳健的脚步声，半晌，脚步停住，云珩的目光落到最后一排站着的一个女孩身上。
女孩圆脸杏眼，身形尚小，看着和温筝差不多大，一脸的稚气未脱，长相十分喜俏，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见云珩看她，她竟也不畏惧，目光直直和他对视。
云珩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昂起脑袋不卑不亢：“我叫冯棠，我父亲是翰林学院的大学士冯庭章。”说着上下打量云珩一眼，反问道，“你就是摄政王云珩吗？他们都说你很厉害，我看你也没有哪里特别嘛，除了长得好看一些之外，和其他人一样，也没有三头六臂嘛。”
“大胆！竟然敢直呼王爷名讳！”刘奋忙上来呵斥道。
云珩摆了下手，示意不要紧，冯庭章是朝中为数不多的中立派之一，既不和雍吉一党有过多交往，也从不示好于他，从不参与朝中党派纷争，他怎么会送女儿进宫当伴读？
“今年几岁？”云珩打量着冯棠继续问。
“十二岁。”
“为什么要进宫给陛下当伴读？”
冯棠：“去年除夕，先帝还尚在，当时在宫里赐宴，父亲带我来了一次，我觉得皇宫里的御膳特别好吃，所以就来给陛下当伴读了。”
“……”云珩，“只是为了御膳？”
“嗯。”冯棠郑重点头。
云珩被噎了一下：“那你父亲可同意你来竞选？”
“不同意。”
“那你……”
“我翻窗户偷偷来的。”
云珩：“……”
刘寅在一旁听的直抹汗，慌忙跪下告罪：“下官该死，一时不察，竟让这种毫无礼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混进来了，下官这就让人把她驱逐出去……”
话还未说完就听头顶上云珩道：“就她了。”
刘寅话说半截，顿时打住，讶然抬头。
连苏青也吃了一惊。
云珩又重复了一遍：“就她了，今日送她回去收拾好东西包袱，明日进宫。”
冯棠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啊，真的吗？真的让我当陛下的伴读吗？那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到御膳了？”
刘寅：“……”
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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