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第十章
车夫顺着明知天的指示，撑着雨伞跑下去，果然看见马蹄前倒着一个人。
莫不是被马给踩死了吧！
慌忙上前，连连拍了几下肩膀，“兄弟，兄弟，醒醒，醒醒。”
车夫有些害怕，不知所措，对着车里的人叫道:“大……大人……，这人叫不醒，怕是…………怕是，被撞着了……这可怎么办？”
明夫人从车里露出脸来，“怎么回事？”
明知天答:“好像是马儿撞着人了，不知道伤了性命没有，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一看。”
明夫人稍稍有些担忧，又嘱咐道:“不管人怎么样，总不能让他待在这，快快将他送到府里，再找个大夫好好看一看，说不定还有救。”
明知天点点头，和车夫一起将人抬了上来，马车一路快速地驶向明家宅子。
三日后。
明夫人正在树荫下绣着御寒的袍子，盛祖处于北上，年年的冬日，都来得较早。
刚缝玩最后一针，就见婢女明珠急匆匆地过来了，“…………夫人，夫人，那公子哥醒了，醒了…………”
明夫人一听，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扫了扫裙上落下的桑榆叶，跟着婢女一路行向偏房。
推开门，绕过翠绿鸟画风屏，就看到床头坐着个瘦弱不堪，满脸苍白的男童，看样子只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孩子，同她的幼儿一般大。
若是这一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他们手上，她恐怕余生都会不安。
不过好在人醒了，明夫人心中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没伤着人命，算是少了一番罪孽。
明夫人上前几步，又缓缓坐在床边，看着眼前之人迷糊的眼神，带着关怀的语气，“孩子，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男子的眼神仍旧木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到处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古小巧精致的房间，墙上挂着几副周易图八卦阵，内室不造窗，有些暗，看不清墙上到底画的是什么，再顺眼看到桌上，茶杯的摆放些玄乎，桌椅的构造单单三角，看起来颇为讲究。
最后男童将视线落在明夫人的脸上，温婉大气，平易近人。
男童眼神中透露着怯懦，“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那晚上男童并没有被马踩上，也没有受伤。可或许是受了惊吓，连续几天高烧不断，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说出来的话也同要断气之人一般，又细又消，听不大清。
明夫人赶忙叫明珠去端了水来，亲手将水送到男童的嘴边，“先润润嗓子，再开口吧。”
男童在喝水时，明夫人又责怪起下人来，语气免不得带了些许的埋怨，“如今丫鬟仆人做事越发不上心，改明儿清理清理，想走的就尽管让他们走。”
男童眼睛闪过一道精光，又默默地啜着杯中温水，连续几杯是好了一些。
明夫人又主动提起有关那日的情景。
再后来宽慰他道:“你可以留在这里一两天，将伤养好了再说，不着急。”
男子开口道:“多谢夫人。”
明夫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想起了独在一方的幼子，又嘱咐下人必须好心伺候着。
坐了一小会，便离开了。
男童透过屏风，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再听到一声轻微磕门的声响，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立刻将身上的棉被掀开，两三步踏到门前，仔细观察了一会，的确没有人，便放下心来。
坐回桌旁，用手指沾了清水，从脖子处慢慢揉捏着皮肤，再一扯，瞬间一张清艳的小脸便显露出来。
北次看着手上的东西，又取了火匣子将它蒙烧在一旁的香火檀中。
这东西三日前浸了水，会逐渐发白，也正好可以假装她的病态，可若是一直盯着个白森森的脸，久病不愈，恐怕会引人怀疑。
做戏要做全套，在床上躺了几天，身子骨都有些不利索，一时间在屋中慢慢踱步思索。
明家三代单传，这一幢宅子里也只有明知天和他夫人，以及他们的独子明幼，再算上几个下人，这一家人在盛祖也算是低调得很。
可惜，被盛祖皇帝看上，现在又指定入朝为官，是福是祸，凭着日益懒散的丫鬟婆子就能看出来。
明家世代为八卦周易之族，却又从不入朝，不参政事，只是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这次被点中要入宫奉皇，不知道明家要做什么行动？
北次算过，明知天绝对不会入朝为巫，长伴皇帝左右，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盛祖又不是唯一的去处。
若猜的没错，恐怕就是这几天，保不了一家三口会齐齐跑路。
刚刚明夫人不也说了吗？
再养个一两天的伤，好了就可以离开了。
像明家这样德高望重的名门，怎么会怕多一个人的用度。
透过半圆斜窗，看着院子里的常青树，怕是长得太高，树尖断了一截，就像被剃头的和尚，一会念经吃斋，明家文文雅雅的动作，怕是早就有人防备。
两日后，明知天突然被捕入狱，一家老小全被囚禁在明家祖宅之中。
北次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巧躺在床上假寐。
听到屋中两个打扫的奴婢透露出来，隐约似乎是大罪。
肯定是大罪，皇上叫你入宫你不去，偏偏要逃，照皇帝老儿的想法，肯定是看不起他，若是突然暴怒下一个满门抄斩的皇令，也在情理之中。
屋中那两个丫鬟还在断断续续地论着，多是些今后自己的身家性命。
北次听得烦了，故意咳嗽几声，打断了谈话，却引来了两个丫鬟的注意。
她本想得自己一个清静，好让她思考思考，可却没想到，明家选的丫鬟都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两人整齐地立在床头，一个挨着一个苦口婆心地劝诫自己，“……小公子还是快些走吧，我们家家主出了祸事，你在这里怕会是引火上身，还是早早离去得好…………”
北次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可，可明夫人一家对我有收留之恩，又对我如此这般照顾，我怎么能一走了之，有什么难，我也能出一份力。”
两个丫鬟连声叹气，“小公子你别说这话，夫人老爷做人一向慈悲心肠，对我们大家伙都很好，若是老爷夫人有难，我们肯定会帮，只不过，…………”
“昨夜夫人老爷携家眷跑了，本以为相安无事，也没有人发现，可走到皇都城门口，就被拦下来了，老爷当时就被抓去皇宫，刚刚才传来消息，说是入了大牢…………”
“对啊，夫人现在已经哭了一整夜了，想不出什么法子。”
“按照老爷的脾气，肯定不会同意皇上的要求，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还能不能保住。”
“……唉…………”
北次的耳朵有些疼，不过好在也得到了信息。
明夫人哭了一整夜？
急病乱投医，可这病还没有病入膏肓。
明知天只是被关了大牢，还算不上是大乱。
他家儿子都没出场，怕什么。
听闻，明知天的儿子明幼自幼年天赋初现，承袭巫术之道，又在盛祖佛山上修行，师承闲云巫手，自十岁起，便离了家，去往盛祖南水山上修行。
他儿子是有名的盛祖巫童，又极为会测天算命，虽不知为人性子怎样，可能少年之际能有如此成绩，也算是不简单。
况且明眼人一看便知，皇帝所要的明家人究竟是谁。
肯给不是又老又难啃的明知天。
不到正午，北次就从送饭的人嘴中，听见了明幼回来的消息，先是去面圣，后来他是同明知天一道回府的。
具体情况怎么样，北次待在这个小屋子里也知道得不多。
不过，刨了刨碗里的饭，明幼还是值得一见的，免不了会借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北次收拾好包袱，将东西全都备齐全，又刻意塞了两件厚实的衣服上，这还是明夫人刻意送过来的。
看着圆鼓鼓的包袱，这才符合她小流浪的身份。
她“生病”的这几天，都是明夫人在照料她，对她也颇好，她所说的恩惠也倒是真的。
恐怕还得找个机会，还这一番恩情。
跟着丫鬟绕过几条长廊，再转到一间正屋大殿，前脚才踏入大堂，就感觉大堂里的气氛别来的凝重。
几道目光齐双双地落在她身上。
故意结巴了几声，才开口道:“多，多谢明老爷，明夫人的收留，我，我，…………”
明幼看着满脸通红，窘迫与比的北次，皱着眉，看向明夫人。
明夫人到是明事，连忙解释，“前几日有缘遇见，所以在我们府中暂歇两天，现在恐怕是来辞别的。”
又看向北次，瞥到她身上的包袱，微微一笑，“想必，你已经知道明家近日有些麻烦事，你想什么时候走，就可以什么时候走，是我们亏欠了你，不用如此。”
北次直起腰杆，随意地瞥了一眼堂上之人。
她还是头一回见着明知天，单看面相，天庭饱满，五官端正，就知道这人是个有骨气有原则的人物。
不过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倔强迂腐。
对于明幼，到真是承袭了他娘的温婉，眉尾尾稍弯，一双丹凤眼，浑身秀气无比，一看就是斯文人。
一般常年混学阴阳灵学的人，总有一股子阴气，虽说明幼毫无阳刚之气，却还是好看的。
除了，九隅。
不过，这个明幼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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