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明乐宫，文帝端坐在龙案前，略微发红的眸子看着坐在下首的几个儿子，心中滋味不明，就算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避免一定会发生，但真的发生的时候，心里还是免不了会不舒服。
“此次东来马场黄金蛇泛滥成灾，幽山行宫受到波及，老二身体不好，就待在行宫里养病，老三老四去东来马场清除蛇患，同时和刘厚查清楚缘何一夕之间便如此泛滥，老五老七带领禁卫排除幽山行宫蛇患，太子中毒一事你们两个也要尽快查清楚，都下去吧。”
“儿臣领旨。”
众人领旨谢恩，退出明乐宫，李璋李瑆奔赴东来马场，李璐带领禁卫巡查幽山行宫，而李瑾则是先回了明曦宫，检查了十七和桃儿两人的伤势，又仔细的询问了江碧桐这两日在明霞宫是否有什么异常。
李璐一番排查下来发现其余的宫室黄金蛇都是少量出现，而太子居住的明义宫和江碧桐居住的明霞宫黄金蛇的数量要比其他的宫室多几倍。
“阿瑾，你说这是巧合吗？”
李璐饮了一口茶水，稍有兴趣的看着李瑾。
李瑾摇摇头，要说是巧合也实在太巧了，况且他自始自终都坚信的原则，巧合不过是缜密的阴谋罢了。
“明义宫和明霞宫所用的花草，熏香可查过了？”
李璐笑笑，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无奈，“只是对方既然计划用蛇，那么势必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查无意义。”
呃，有无意义也要查一查再看结果吧！
“何明，带人去查一下明义宫所用的花草，熏香，饮食，一定要确定其中有无吸引蛇类的成分，明霞宫那边去清理一下，消息暂时封锁，另外派个自己人看着西凉那两位。”
李璐悠闲的饮了一口茶水，这个查工程量太大了，冗长复杂且效果小。
不久，何明来报，明义宫内所用的花草与其他的宫殿并无差异，不过花圃之中种植了大量的紫荆，此时到了开花时节，花香加上紫荆丛生的根茎倒是有一定吸引蛇虫的效果，另外明义宫殿内熏香，太子妃喜欢玉兰花香，故此明义宫并未燃行宫派发的熏香，而是行宫专门为太子妃配置的玉兰熏香。
听何明汇报完毕，李璐看了李瑾一眼，一副我早说了查不到，你不信的表情。
何明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袖袋中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李瑾，“这个便是明义宫所用的熏香了。”
李瑾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浓重的玉兰香味扑鼻而来，几乎让人眩晕，李璐挥挥手推开两步，拿出锦帕捂住自己的鼻子，“没想到太子妃平素看着那么清淡的一个人，竟然喜欢如此浓烈的熏香。”
李瑾眸色幽深的看着逃的远远的李璐，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李璐冷静了两秒，迅速走回到李瑾身边，夺过他手中的熏香再次嗅了嗅，似乎在确定什么东西，“你刚在明义宫就闻出来了？”
“嗯，不过没敢确定。”
李璐无语，早闻出来了，费这老劲，直接拿了熏香不完了吗？
明月宫，康达太子拈起茶盖一下一下清着茶面上的茶沫子，说实话，原来他并不是十分喜欢天正这种繁复的饮茶方式，此刻却发现原来面对着暴跳如雷的人，这样饮茶着实能缓解心中的燥气。
这样子冷静饮茶的兄长，月冉心中的怒气更加盛了，从她得知东来马场黄金蛇泛滥成灾，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了，而利用自己的人正是自己信任的兄长，她带来的黄金蛇确实是无毒的，且并不是十分容易适应天正的气候，来天正不过几日，蛇已经死了大半了，而在西凉还有一种与她带来的黄金蛇外形几乎相似的蛇类，剧毒，十分易于繁殖，并且此时春暖花开正式蛇类繁殖的好时机，在明义宫看到了太子中毒的症状，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只是和兄长联手的人是谁？三王爷李璋吗？
看到她终于沉寂下来，康达太子终于放下了茶盏，“你不是正不愿意接受和亲，此刻无论如何，和亲指定是不成了，你应该感谢我！”
月冉冷笑两声，“兄长可想过，黄金蛇是我当着众人扬在东来马场的，倘若太子殿下就此中毒而亡，天正岂会放妹妹回西凉？”
“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你且放心，为兄我岂会舍你一人在这里，太子殿下定会平安无事。”
月冉心头一跳，睨着兄长笃定的神情，脑子里忽然有什么炸裂开来，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李瑾和李璐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行宫中负责配置熏香的人张春，重刑之下，张春却仍旧一口咬定，自己配置熏香的方子是从太子妃身边的婢女处拿来的，而自己并未多方任何的东西，偏偏李瑾和李璐搜查了幽山行宫制香处以及张春住所，并未发现放置在玉兰熏香中吸引蛇类的金浅，吩咐何明先将张春收入行宫牢房，顺道去太医院找个太医好好治着，别什么没交代人先死在牢房里就不好了。
李瑾一下一下的叩击着椅子扶手，虽说查到了张春，可他心中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说不清楚，但是这种直觉却很强烈。
“你别敲了，敲的我脑仁疼，你说我好好的在府上养狐狸多好，父皇非让来参加什么游园会，来就来吧，先是被摔断了胳膊，这会又查什么黄金蛇，我的脑子啊！”
李瑾长指一收，握成拳状，晶亮的眸子看着李璐，“五哥，你觉得张春是谁的人？”
“还用问吗？任谁看都和明玉宫那位脱不了干系，毕竟刚折了右相一脉，总得扳回一城才对。”
“五哥也这么觉得？”
“小阿瑾，你莫要套五哥的话，你怎么想的五哥还不知道吗？一切太顺了，顺的虚假就一定有其他的内情，只是明义宫现在风头正盛，我们这些兄弟之中没人斗的过，也查不到，再说老三害你也不是一次两次，权当有人为你报仇雪恨了。”
李瑾没有说话，继续开始叩击椅子扶手，实则是谁要害谁，他着实不是十分在意，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谁手上也不干净，只是他需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几次三番的想要要了江碧桐的性命。
“五哥，你派人下山找一下宋礼，查一下近期临州城大宗活物出入记录，一夕之间繁殖这么多，我还是不大相信。何明，随本王去趟明霞宫。”
话落，拔开长腿离开了明曦宫正殿。
主人已经离开，李璐便拾了脚步打算回自己的明丽宫，折腾一晚上还真有些吃不消，路过花园，看见禁卫们还在进进出出一寸一寸的找寻着可能有黄金蛇的地方，而在宫道尽头，一个绯红艳丽的身影也同样的看着搜寻的禁卫们，李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意识到有谁的目光看向自己，绯红身影亦回望了过来，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相撞，看清楚李璐后，绯红身影别开了目光，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璐疾走几步追了上去，截住了她的去路。
“五王爷。”见离开的路已经被挡住了，绯红身影顿住脚步，向李璐行了礼。
“公主这是晨起散步？”
月冉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就是想出来看看，看看情况怎么样，是不是有其他的人被黄金蛇所伤，也给自己紧绷着的心透一口气，一直待在明月宫里，让她有些窒息，有些烦闷。
“公主可有兴趣随本王去明湖散散，原本也是要和公主游湖赏花的，没想到竟然一再耽搁了。”
月冉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明湖走去，明湖依旧平静，桃杏依旧盛开，花香依旧阵阵，花瓣依旧飘散，原本计划游湖用的画舫亦是安静的停在湖边，粉刷一新的船身，装饰华丽的帷幔，只是今年恐怕是用不上了。
画舫管理员看到两人到来，迎着两人上了其中一艘画舫，随即命人开船，微暖的春风迎面吹来，淡淡的花香让人有些沉醉，李璐看着远处成排成排的花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的月冉，“公主似乎有心事？”
月冉回神吗，深深的看向李璐清澈的眼睛，似乎想要望到他的心底去，“王爷可知月冉为何要选着捕蛇作为竞技方式？”
李璐摇摇头，说实话，这位月冉公主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和他所认知的女子有很大不同，尽管他也去过西凉，西凉女子的确比天正女子多豪情，但是绝不是月冉这样内心柔和却又天不怕地不怕。
“月冉曾经任性贪玩随着商队进过西凉的大漠，亲眼见过这蛇如何残忍的袭击了商队的马匹，骆驼，最后再到商队的人，虽说商队中带有捕蛇的好手，但是遇到黄金蛇成片袭来的情况，还是招架不住，那次整个商队都被袭击了，每个人每匹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黄金蛇越来越多，商队的主人都以为走不出去了，你猜接下来怎么着？”
月冉冲着李璐笑笑，眼睛里有点点闪耀的星辰。
“难不成有位仗剑走天涯的侠士救了商队，救下了你的性命后继续游荡江湖，你却倾心相许，希望能找到侠士？”
月冉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李璐的没有受伤的手，“你怎么知道？”
李璐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对上她含着希冀的眼睛，“公主殿下，书里边的侠士不都是专门英雄救美的吗？书里边被救下的姑娘不都是要以身相许的吗？”
“你别忘了，昨日你亦救了我一次。”
李璐被呛的咳嗽起来，“不是，公主殿下，以身相许这种事情当然只能发生在第一次英雄救美上边，第二次不能算的，人要始终如一，对不对？”
“你放心，我没打算对你以身相许，不过是出于感激罢了。”
月冉别开眼睛，望向湖对面的花海，微微加深了呼吸平息自己的心跳，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记忆中的影子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也许是她太急切的想要找到那个人了吧。
两厢沉默，一丛杏花从树梢飞落，随风飞到了李璐的眼前，飘然落在了月冉的发顶，乌黑的头发，绯红的花，春色宜人，李璐不自觉的伸出手替她拂去花瓣，待花瓣再次飘落，他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转头微微轻咳了两声缓解心中的尴尬。
而月冉有些僵硬的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小脸越发绯红。
沉默间，画舫停靠在岸边，月冉拾步准备下船，李璐自她身后开口，“公主殿下当真不知蛇毒的解药吗？”
月冉脚步顿了顿，微微瞥了头，道，“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
目送月冉的身影消失在花树尽头，李璐勾了勾唇角，旋即拾步上岸离开了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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