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心心念
看着兄长入门,人进去了,向皖依旧站在那里出神,总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声音,又有些不确定。一辆马车经过,不知为何,她一直定定望着,直到消失在夜色中。
“女君?”玉墨见人一直站在门上一动不动,连着又叫了两次,才得到回应。
轻轻阖上门,没由来的一阵忧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一夜好眠,还未睁开眼睛,却已经听见院子里有鸟叫声。
那样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听了便心里生出些甜。向皖掀开被子起床,叫了清水伺候梳洗,穿戴好出门,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
“我去看看兄长。”说罢就提起襦裙下台阶往外走。
因着李泓如今与朝中一些人有交结,还与大皇子崔孝有些来往,向皖不喜欢那些,便一心窝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愿意过来。
难得今天心情好,看见孟全也在,小跑两步上前,“全叔安好!”
孟掌柜见她来,忙行礼一作揖道:“女君安好!怎的想起来这儿了?”
“还未睁眼便听到鸟叫,心里觉得畅快,便来这边转一转。”说着便往门上望了一望,“兄长还未起身么?”
孟全叹了口气,“昨晚回来后忙着看账本,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下。这几日府上来的人多,郎君着实辛苦啊!”
向皖若有所思,须臾脸上挂了笑,“那今日便能推的人都推了罢,让兄长多睡会儿,全叔您看着,我去做点吃的。”
“好!”
向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吩咐好孟掌柜,脚下生风带着清水与玉墨就往小厨房去了。
过惯了衣来伸手的日子,她已经许久不曾下厨。都是她这个好兄长给惯的,让她成了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千金!向皖一边手上忙活着,一边心里默默愤慨。
好在自己心灵手巧,纵然许久不下厨了,手艺还没有完全丢了。两个侍女打下手,配合得倒是默契,一阵煎炒烹炸过后,向皖看着自己准备的早膳,勉强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糟。”
侍女将膳食一一送到餐桌上,向皖去收拾一下自己,人清爽了许多,再去到膳厅,李泓已经梳洗穿戴好,坐在那里等她了。
“闻着就好香,皖皖就是聪慧,快来坐,该饿坏了罢!”李泓边说边摆摆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夜里睡得少,脸上少了些血色。向皖瞧着心疼,走过去坐下,“你整日忙着走关系赚银子,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叫我如何安心在家吃白食,看来我也要得空了活动活动筋骨才好!”
说话间,一碗小米粥拜倒兄长面前。
李泓听了轻笑,“从小就心安理得,如今也不必锱铢必较。”
向皖白了他一碗,安心低头吃饭,这餐膳食,她还是出了力气的。
她吃得少,先放下筷子起身,径自出了院子,跟孟全吩咐道:“全叔,您且看好了他,今儿让他好生歇着。”
说罢让人备了车马,往追月楼去了。
崔崇坐在书房闭目,有些细节他始终未想明白。
一路上他都安排好了人,只是卢阔死得要比他预想的快,他的白子卫还不至于如此不懂得拿捏分寸,可究竟是谁在中间插手,他却理不出个头绪来。
“郎君,属下回来了。”子恒在门外低声说道。
“进来。如何?”
“不是圣人做的,似乎还有另有其人,但属下无能,未查出何人所为。”
崔崇摆摆手,“不怪你,去歇着吧。”
“是。”子恒拱手行礼,“今日巳时,卢阔会被送入城。”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
嘴角轻轻上扬,他该去看一看。
当朝尚书之子活着出城,未过几日竟又被横着抬回来,也算是京都一大奇闻了,圣旨虽未公开,消息却不胫而走,前来观望的人不少。
崔崇现在追月楼对面的窄巷口,那里隐蔽,视野也还不错。
戴罪之身不得用太好的棺椁,但得了圣人恩典,也不至于太寒酸。入城也只是走个过场,到了卢府,简单的祭拜后就要送去城外东林,葬入卢氏祖坟。
向皖一早来追月楼料理生意,刚坐下看账本,便有人来递了消息。
送入城了!
将手中的账本放下,临街的阳台正好对着大街,视野开阔。向皖站在那,突然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独。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要怪就怪你父亲心狠手辣。
藏在裙摆间分手死死攥成拳,指甲要陷进肉里了,也未觉出疼来。
卢阔的尸首被抬着经过,渐渐看不见了,可向皖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人敢去打扰。再回神已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向皖微微垂下头,微风吹来,吹起了衣角,她转身回了里间。
一切尽收眼底,崔崇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阳台,内心百转千回。
“赵君君,你究竟是谁?”
崔崇站在那里望着出了神,再收回视线,日光已近昏黄,街上的人也渐渐少了,他莫名觉得自己有些狼狈,也未叫人来接,自己步行着回家,吹吹凉风,还能清醒着,想想事情。
卢陵在厨房一直忙碌到天黑,菜肴摆了一桌子,却不见夫君回来。
她耐心等着,心里很感激。他是皇子,在朝中一向中立,不与官员交好,清明得很。如今为了她,他肯放下立场去求圣人降恩,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院子里的灯都点亮了,本来腾着热气的菜已经冷透,叫人又热了一遍。卢陵起身要去府门口迎他,刚走出屋子,便见人回来了。
“你回来啦,”卢陵上手去要去扶他,“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天色如此晚了,你该饿了罢!”
崔崇听着声音,心中觉得聒噪,巧妙避开,径自往里走,粗略看了她一眼,她如此开怀,自己却看得甚觉扎眼。
没有驳她面子,他随意用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卢陵看出他不欢喜,心知是此事难为他了,不敢再说什么,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陪着。
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如此谨小慎微的坐在自己旁边,崔崇越发显得不耐烦,干脆起身回书房。
站在那眼神描绘了千百遍的画像前,心中柔肠百结,一个倩影越发的与之重叠。
“子恒!”一声厉喝,连他自己都能听出其中的烦躁不安。
“郎君。”
“加派人手给我查,尽快查出赵氏兄妹的身份。”
“是!”
崔崇倒在床上,他觉得心好累,他想皖皖,发疯一样的想,他娶了她仇人的女儿,若是她知道了,会不会怪他?
“你会怪我的吧,皖皖。”一滴泪划过眼角,落入发间,再寻不得。
心中有忧伤,忘记了何时入睡,梦里的一切如此真实,三个人难得见面一次,总是玩得很好。
暖日柔阳,扶杨柳风,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与两个个子稍高一些的男娃娃玩捉迷藏。
“你们藏,我来找,可好?”女娃娃笑得甜甜的,乖巧得让人往心里疼。
商量好,两个男孩子便跑远了。
“一,二,三……”娃娃慢慢的数,直到说出十,才慢慢睁开眼睛。四处环望,果然清静得很。
她也不着急,悠悠地走,颇优雅。到草丛里扒一扒,往假山里寻一寻。实在找不到了,感觉有些累。寻了个空旷些的草地,两只小腿一弯,扑通坐在草地上,伤心的哭起来。
男娃娃躲在假山后看着,听到哭声,心里慌得不行,左担心右担心,实在藏不住了,拔腿跑到女娃娃面前蹲下,轻轻拍着她肩膀说,“皖皖你别哭了,我在这呢!”
女娃娃肩膀还在时不时的抖着抽泣,伸手抓住男娃娃的胳膊,嘿嘿笑着,“崇,我捉到你啦!”一边笑着,还有眼泪跑出来。
男娃娃伸手去抹掉女娃娃脸上的泪珠,“你不要哭了,以后换我找你吧,这样你就不会找不到我了。”
大一点的男孩从远处走开,微笑着看这一幕,“崇,以后你要好好对我妹妹啊。”
男娃娃回头去看,将女娃娃扶起来,郑重其事的说:“以后我会娶皖皖的,不会让她哭,也不会让她找不到我。”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真实,却又太过美好,太过真实,告诉他,这不过只是自己在做梦。
鬓边一阵凉意,有泪从眼角落下来。如梦初醒,心里空落落的,目光所到之处,一室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余下满满的凄凉与哀伤。
目光落在那画像上,心中痛得无以复加。可一想到赵君君,又觉舒畅了许多,“不知你此时在做何事。”
这几日向皖都过得很充实,她要让兄长歇一歇,自己便亲自管起了帐,三天两日的往追月楼跑,乐此不疲。只是她只管生意,不管应酬,家里有孟全帮他看着,能推的都尽量推掉,李泓也轻松不少,这下倒是能好好的与夏君君相处,让孟全帮他看着,自己三天两日的往务本坊跑,两人感情进步得飞快。
一早,膳食已经都摆好了,兄妹俩坐在一起用早膳,向皖依旧让人备了车马要出门,被李泓拦下了。
“多日不去看看,我这东家有些太过懒惰,今日我与你一道去。”
“好。”向皖说罢就要往外走。
李泓将人叫住,“等等。”
向皖觉得奇怪,回身看他,却见她兄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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