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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赏阅萌生


  那天百里霜把锦言当树洞,好一顿地吐啊吐啊,后来,是桑成林来接的人。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多忧多虑了,百里霜是桑成林命定的妻子,等了好多年才娶上的,不至于为了个通房就闹掰了吧?

  锦言毫不怀疑如果桑世子敢偷腥,百里霜就敢析产分居,以百里家的护短,绝不会轻易放过。

  当初结亲时可是说好的,桑成林非无子不纳妾……什么,通房不是妾?没妾的位份?

  论咬文嚼字,百里家若自认第二,怕是没别的家赶跳出来说自己第一。

  但愿大家都好好的。

  所以说,环境很重要。

  本来桑成林未必有心,但经身边的人一撮弄,自己心志又不够坚决,顶不住下半身的压力,结果就一失足成千古恨!现代还有个教唆罪呢,桑家老娘绝对是不需要承担这种罪名的。

  长者赐,不可辞。

  自己身子不方便,也不知道体贴丈夫贴身服侍?

  谁都有极好的借口。

  只有百里霜没有。

  挺悲哀的。还好,她有个强大无比的娘家。

  ……

  转眼就到了辞灶这日。

  这天,衙门放一天假。

  听说侯爷在书房忙。听说驸马回府了。

  没被任何安排差事的锦言在自己屋里剪纸玩。

  忽然就起了兴,她自小就喜欢剪剪折折的,后来还偷闲在剪纸手工坊上过课。

  锦言剪了一连串的小飞机,几个丫头看得好奇:“这是什么鸟儿啊,怎长得这样?”

  是啊,这是什么鸟儿呢?能装人的大鸟?

  锦言笑了,若是这般讲出来,她们定会笑道:“……夫人惯会骗人……”

  前世的很多景象越来越模糊。她都怀疑是不是真有过那样的日子,还是,眼下是前世中的一场梦?

  ……

  晚间要一起聚餐。

  锦言早早收拾利索。去往正院。

  辞灶的仪式并不复杂,在灶王爷神像前放了柿饼、花生、瓜子、点心等供品。显眼的是正中摆放的麦芽糖做的糖瓜,边上还有用金箔叠的元宝,用纸粘的钱袋子、粮袋子数条。

  供品摆上片刻后,将元宝等连同“灶马”,以火焚之。

  主持祭灶的人是驸马任怀元,口中念念有词,等到纸化为灰烬。从“奠壶”里倒出“奠酒”横着洒一道。

  任怀元与任昆向灶王磕头。

  下拜时任昆眼风向一旁扫过,入目是一抹樱花粉,那是锦言的裙摆。

  她安静地立在一旁,带着甜美的笑意。专注而投入地跟着母亲祭拜,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静谧的芬芳。

  仿佛真有带着香氛的轻风吹过,抚慰了他的心,永安侯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划出愉悦的微弧。

  三叩首之后仪式就结束。

  下面就该是分享供品聚餐了。

  那是针对一般人家的。长公主府上自然不能直接撤了供品自己享用,众人移步去了餐堂,要在这里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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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上灯光通明,银制莲花烛台上红烛高燃,从寒冷的夜色里走进明亮又柔和的光线中。迎面而来的还有食物的热香,心情豁然舒畅。

  长公主照例还是将驸马让至上首。驸马照例谦让一番。

  锦言忽然发现,或许长公主并非有意要摆出为君的架子,只是语气与恣态很容易令人误会……

  这么说吧,驸马的确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坐在上首的。可这个所谓上首,是长公主命令他坐的,让他坐的。

  比如客户请你与老板吃饭,老板偏偏让你坐第一主宾的位子,他坐下首。

  客户都知道他是老板,自然更重视,都围着他转,结果,你这个坐在主宾位子上的下属就只剩下尴尬不自在了……

  想来任怀元也是这般想法。

  殿下假惺惺地非要自降身段,把上首的位子让出来,表面上是尊重相公,实际上只是个摆设,发号施令的还是这位坐在下首的公主殿下,这不更令人难堪嘛!

  他每次都是拒绝的,拒绝之后还是要坐上去,都习惯了。

  说起来,只有锦言不了解真相人又实诚,敬茶时直接按着家礼来了……

  想起当初她那懵然的小样子,任怀元的心情好了些,卫三还真是有个好女儿,倒是便宜自己家了……

  岂知这一次他拒绝之后,长公主却温言道:“事才是驸马主祭的灶神,这厢再换人,怕惹神明不喜。”

  祭灶神的主祭人向来是男人,不是女子。

  锦言还曾纳闷,明明家中掌灶的都是女人,为何却要男子祭神?是因为一家人的风调雨顺衣食无忧主要由男子劳作赚来?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不掌握经济大权的女人哪怕平日里主管此项业务,终归是打工的,涉及年度报告时就需要男人这个大老板出面?

  嗯?

  任怀元一愣,这套说辞可与以往不同。话至此,若他还不知趣,接下来就是不识抬举了。

  他起身落座。剩下的三人依序坐好。

  何嬷嬷俯身请示是否传膳。

  “驸马,现在传膳可好?”

  长公主转向任怀元道。

  这又是怎么回事?

  任驸马不解,这又是要起什么新花样?

  长公主闹了那么久,连锦言都迁怒上了,他已经做好了承担雷霆一怒的准备,怎么这一次,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发作?什么时候她居然学会稳忍了?

  这是不是说要在祭灶之后将积攒的怒火一股脑儿地狂泄?

  任怀元有些疲惫地笑笑:“好,殿下做主就是。”

  长公主点点头,吩咐下去。察觉到驸马那一闪而过的倦意,长公主的心痛了一下,眼眶酸涩似有泪出。

  原来,他已经疲倦了吗?

  应付了半辈子,他。也累了……

  永安侯没留意父母的互动。父亲那儿肯定是会退让的,母亲有了锦言的劝导,未必会河东狮吼。就算没有效果,无非就是再闹腾一把。耍耍公主威风,斥责一番砸几个碗盘杯盏而已……

  父亲习惯了她的不满,府里有的是物件供她砸……无妨!

  他的心神隐晦地落在锦言身上。

  几日不见,她似乎更好看了,一身粉色嫩嫩地好似春天的樱花,小手乖巧地安置在膝上,玉白的手。粉的裙,手背上可爱的小涡涡依次排开,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令人想低头吮吸……

  任昆的心就呯呯跳快了几下。真中邪了!

  他移开视线。再忙几天就该封印了,成林兄说了一两次了,郁闷至极,年节要聚在一起好好喝个透……

  他有什么好郁闷的,又要当爹了!

  要不要请了嫂子和均哥儿一起过府玩耍?等与锦言商量商量……她成日不出府。太静了,正好均哥儿来了闹腾闹腾……

  任昆脑子里转着些零碎念头,东一下西一下的。

  那厢,任怀元的困惑加剧中——

  自长公主说了那句话后,何嬷嬷竟真指挥着手下的仆妇们将他当成了主子。处处为他为尊,将属于长公主的家长待遇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身边这位殿下非但不恼,反而笑眯眯的……

  这,又要起什么夭蛾子?

  任怀元想不通,干脆不去想。

  这么多年的惨痛事例告诉他,如果长公主想做一件事情,就由她去做;如果她逼着你做,那你马上答应立即行动;不做后果很严重,做了也可能不如意,后果还是严重。

  但,如果你不去做,就要承受无法想象的怒火,喜怒之无常,难以用常人心去衡量。

  任怀元在与长公主的长期相处中,已经自动形成防御系统,若公主心情好,他也无事,若心情不好,防御打开,礼貌而沉默,万毒不侵。

  锦言偷眼观瞧,长公主应该已经开始她的行动了,这架势,明摆是要放下公主的身段,将任驸马当丈夫相待了。

  只是,沉疴已久,驸马爹爹就算改受到了善意,显然是没敢自做多情,一准儿想别的地方去了,瞧,心思不在啊。

  任怀元的注意力还真不在长公主身上,他关注儿子去了:

  昆哥儿目光沉沉地瞅锦言做甚什么?

  前段时间榴园去得挺勤快,这几天又不去了,是让锦言帮忙的事情做好了?这小子,过河就拆桥啊……

  还好,井梧轩那个这些天不在府中……这小子,目光不善啊,不会是锦言什么地方触怒他了吧?

  其实,驸马还真冤枉自己儿子了,任昆的确满脑子的念头,他想的是封印后大年节下京里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好带锦言去透透气,看看热闹。

  只是他向来形象不佳,又惯会掩饰,明明是充满善意的目光偏偏被他爹解读为满怀恶意。

  不光是任怀元,就连锦言也心下犯嘀咕,心想这几天没见过永安侯啊,也没做了什么冒犯他的事啊,怎么这人目光灼灼好似不善?这刀光剑影的,好怕怕滴说……

  四个人各怀心事,各有关注点。

  不过气氛却还不错,因为长公主心情好,她是太阳,只要太阳出来,阳光灿烂,就算没有花开树长莺飞,也有和煦的空气。

  阳光蓝天白云,向来给人好心情。

  噢,此刻是夜晚,没有蓝天白云,但有一夜空的明亮星辰。

  长公主忽然有些感动,这只是平常的一个日子,但这一刻的光线、味道、温度,还有身边男人故意避开的眼,都令人心中柔软……

  微醺平和中,有改变在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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