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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杀气扑面而来


  “姐姐!”

  “大小姐!”

  车子眨眼就被狂躁的马带过弯道,冲到前方原本看不见的人喊马嘶中去。

  朱辞镜紧跟着一头撞进,只感觉四面八方全是人,连头顶山壁都有人。马匹乱撞,刀光剑影,血,惨叫,哭声……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景活生生出现在面前。她什么也顾不得,也来不及仔细看,只盯着前头飞奔的马车快速奔跑。姐姐的衣裙在疾风里鼓荡,飘飘摇摇,随时都能从车上掉下来。

  害怕是什么感觉?

  哪顾得上考虑!

  她冲过人群,躲过马匹,躲过乱舞的刀剑,追在车子后头一步不敢放松。

  自幼孱弱的身体不堪负荷,胸腔里心脏剧烈跳动,跳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半年来调养得再好,也不过将将和正常人一样而已,哪里经得起跑步冲刺。她听到自己的喘息像是破旧风箱,呼哧,呼哧,腿脚又僵又沉,头脑也因为短暂缺氧开始犯晕。

  有温热的液体扑到脸上,扑进她大口喘气的嘴巴里,又咸又腥。

  肯定是血。

  可是她哪有工夫恶心,也不能浪费时间去寻找血的来源,只盯着马车死命跑。反正姐姐不能有事!得快点把姐姐弄下车!

  突然垂珠跑到了她前面,跑得飞快。到底是常做事的丫鬟,活动多,体力就比当小姐的好。

  可是那马车太快了。

  快得根本不是两条腿能追上的。

  要不是混乱的场面拖慢了马车速度,她们早就被甩开了。可现在,转眼间狂马就冲出了人群,沿着颠簸不平的山路嘶鸣而去,没了阻挡之后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追不上了!

  “姐!”朱辞镜被石头绊了一下,重重跌在地上,摔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抬起头,视线里垂珠的影子都拐过山弯不见了,马蹄声和嘶鸣也迅速远去。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漫过心头,朱辞镜一咬牙站起来,一瘸一拐继续往前跑。肯定能追上,她恨恨地想,影视剧里遇到这情况不都有奇迹吗?

  呸!重重吐出嘴里的血,眸底聚了冷光,她就不信了!两辈子就赚了朱临妆这么一个亲人,才相处半年就要出岔子?不可能!

  ……

  此时,国公府车队停驻的地方,曹赵氏正被漱玉死死拉着。

  “放开我,我要去找小姐!”曹赵氏眼睛发红,一边往前冲一边吆喝国公府的家丁护卫,“你们倒是去保护主子啊!都死了吗!缩在这里干什么!”

  漱玉哭着,死拽住不撒手,“您别去,前头危险,连曹安都受伤了!他一定会把小姐找回来的,他不让您去!”

  曹安从车队后方赶来听说事故后,追着垂珠身影就跑,但是距离太远,没有狂奔的马车开路,他刚闯进混乱的场面就不知被谁砍了一刀,一条胳膊全是血,不得已才回头叮嘱漱玉看住老娘,千万别过去冒险。然后,和国公府护卫借了把刀才重新追过去。前头乱糟糟,现在也不知道怎样了。

  地上人头还在,漱玉根本不敢往那边看,腿脚都是软的,整个人挂在曹赵氏身上拽她。

  曹赵氏挣不脱,再要骂护卫时,发现国公府的车辆正在调头后退。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丢下小姐不管?!”曹赵氏急怒,“前头那么危险你们竟然弃主,回京我要找国公爷告你们!”拖着漱玉就去拉王嬷嬷的车,拽住缰绳不让马车调头。

  黄婆子从车内探出头来,“谁说我们不管表姑娘了?是她们自己往危险地方跑,我们要去救,也得先把车队放到安全地方去,不然等前头山贼杀过来所有人都危险了!”

  “山贼?”曹赵氏还不知前方局面。

  黄婆子吩咐家丁把曹赵氏拖开,“可不是山贼!刚派人去查看了,那边死了好多人,满地尸体,再不走咱们也要遭殃!表姑娘不顾大家死活一头撞进去,带累所有人……”

  “你闭嘴!我们小姐有危险你不救,还说被带累,你们算什么家仆!”

  车内王嬷嬷露一丝狞笑,低声吩咐,“打昏她,车队赶紧退走。派几个人去前头救表姑娘,一定要‘尽力’。”

  黄婆子心领神会:“前面危险,咱们的人一时冲不过去也没办法……等见着表姑娘,她们大概已被惊马踩了,或者被山贼砍了,只剩一口气……”

  王嬷嬷打断,“一口气也不能剩。”富态的脸上一片阴沉。

  黄婆子一凛,赶紧赔笑,“也是咱们运气好,好巧不巧碰上山贼,恰用不着自己动手……这下只能怪她们福薄啦……您老放宽心只管眯着养神,咱们人多,退出几里路肯定不会有事。前头那是客商,山贼抢完东西就该走了。”

  王嬷嬷冷哼,“就算不退,区区山贼还敢捋乔国公府的虎须不成!”

  “那是那是。”

  ……

  朱辞镜心如擂鼓冲进荒林。

  盘旋不断的山路已经到了尽头,这里官道平整,一边是冰封的河水,一边是野树林。在山上老远她就看到马车闯进了树林,心急如焚追过来,却用了好半天时间,跟头也不知道摔了多少个。

  林子却静得可怕。

  是片松林,寒风经过树梢鼓起阵阵涛声,听着渗人。

  一个人影也无。没有垂珠,没有马车,没有呼救声,也没有马蹄声,风里却送来浓郁的血腥气,绵延不断,越往里走气味越浓。

  朱辞镜下意识绷紧身体,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枯黄没膝的野草向前。草丛有车轮碾过的痕迹,她循着那痕迹,不时警惕看向周围。松林浓密,光线越来越暗了。她突然在草叶上看到血迹。

  斑斑点点,再走,变成了一片一片。暗红的,接近褐色的液体,尚未完全凝固。

  姐姐!

  朱辞镜手脚冰凉,立刻追着血迹飞跑。

  灌木枯枝打在脸上钝钝的疼,她毫无所觉,提一口气跑啊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林间一片空地上,翻倒在地的马车……马儿歪躺着一动不动,眼睛里贯穿一支利箭……哪里来的利箭?

  没有看到姐姐。顾不得思考太多,她死盯着马车,拖着早就累软的双腿艰难走过去,试图钻进残破的车厢去找人。

  可在弯腰的刹那,突然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漫上全身,毛骨悚然。她猛然转头四顾,跑散的发髻终于彻底松掉,如瀑青丝随疾风扬起。

  幽暗松林间,悄无声息,竟立着许多人!

  全是青色劲装的蒙面男子,刀剑齐备,杀气扑面而来。

  朱辞镜的目光,却自动忽略了他们,瞬间落在一个少年身上。

  他手无寸铁,轻裘缓带,远无周遭蒙面人惹眼,却以一种闲适的姿态将所有人都变成了陪衬。玄色长袍,乌木发簪,简单却雍容的衣着,临风立在嶙峋山石旁,挺拔若劲竹。

  他是谁?

  他们是谁?

  是原本就在这里,还是突然出现的?

  巨大的惊骇过后,朱辞镜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迅速冷静。隔着两三丈的距离,越过横生的松枝,和那少年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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