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心术

　　人生如梦，如白驹过隙。

　　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快，往往事情也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迁，过去的已过去，未来的也会过去，重要的是当下，是活在当下，这是丁格重生以来最深刻的一次体悟。

　　本来今日他不想出手，奈何机会太好，天时、地利、人和几大有利因素都集齐，手头又缺建网吧的钱，更重要的是技也痒了，最终这货经受不住诱惑，选择了出手。

　　他当然明白出来混肯定要还，这句老千行内的至理名言。内心也曾经纠结得厉害，直到今日多方面因素交杂一起，才想通。

　　——如果因为前世一些假设性东西，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圈里，那么以后的舞台将会越来越小，人生得意须尽欢，一味低调、退缩必定会让想要的生活越离越远。

　　未来到底是绚丽无比的烟花，或者是暗道茫茫的崎岖，谁都无从知晓。丁格不会做白日梦，知道现在不付诸行动一点一滴去构筑，若干年后，失去了先知先觉优势的自己将会沦为平庸。

　　……

　　丁格手中拎着一个装有五万块的黑色塑料袋装，钱顺利到手。输钱的秃头很爽快，在震惊过后，赔钱赔得干脆利落。

　　也是，谁没有个三衰六旺的时候，再说了，这六万在别人看来挺多，可在秃头和六哥眼里，显然还没触及到底线。

　　其实丁格这么一弄，更从侧面帮了他们。在其他赌客看来，连一个学生都能赢那么多钱，潇湘人家的赌局显而易见是没人出千的，这要比请一些托来得更有说服力。

　　丁格很大方，一起来的同学每人一千，剩余四千便当顺钱全部派发给赌客们，连一直不参与赌局的六哥都有一份子。

　　那边的吕俊艺似乎也真的转了运，从第二次进包厢开始，几乎把把赢，当然，这货没有丁格那样的魄力，只敢押大小，其他大赔率一概不投注。

　　时间匆匆流逝，去到晚上九点，离宿舍门关闭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候赶回学校刚刚合适，在龙斌善意提醒和催促下，几人虽有不舍，但最终还是离开了潇湘人家。

　　今天一行人都皆大欢喜，回去路上，赢钱的气氛还在洋溢着，韩明、顾军、吕俊艺三人走在前边交流今天赢钱心得经验，聊得那个是手足飞扬，几人相约过些天再来干上一把大的。

　　丁格和龙斌走在稍后一点，他大大咧咧提着鼓囊囊的黑塑料袋，也不怕有人抢劫。

　　“小龙，今天大家都玩，怎么不下场？”丁格一把揽住龙斌肩膀，亲×热的问。

　　龙斌眼里忧郁一闪而过，然后笑着说道：“从小都不好这个，慢慢的长大了也就习惯了。”

　　丁格摇头，轻声说：“肯定还有其他原因吧？”

　　“没有，这能有什么原因！”龙斌笃定的说。

　　“是家庭因素吧。”丁格突兀的来了一句。今日他才算认真的观察了前世共处了三年而不了解的好友。显然话一出口，龙斌脸色微沉，丁格知道他落入自己设的陷阱里了。

　　“不是，不爱赌就不爱赌，哪里有那么多其他因素。”龙斌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一脸漠然。

　　只要老千有心套话，即便心里防御再强的人都会落入圈套，当然前提是那个人不知道你在套话。

　　丁格漫不经心的又来一句：“其实你对赌局很在行……”

　　此言一出，龙斌惊诧的看着丁格：“……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靠，猜得太对了，丁格想笑，但脸上却依然认真的说道：“就刚才在潇湘人家的时候，大家都下场玩了，而你似乎司空见惯一般，如果是一个不会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心动，但你由此至终……”

　　此时，龙斌因为丁格的一语中的，毫无察觉地陷入了丁格设置的心理引导中。丁格看到龙斌眉头紧皱，似乎在回忆着过往，便补了一句：“因为赌博让你失去了很多……”

　　龙斌的身体微微颤动，表情也变得越发的阴沉，丁格再度轻声说：“……我想，失去的是最亲的人吧。……你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我知道那只是你刻意去伪装出来的，其实你内心……一直是痛苦的，我想也是你对赌博恨之入骨的原因。”

　　龙斌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停下脚步，愤恨的看着丁格。“你调查过我？”

　　丁格没有回他的话，自顾的说道：“我想，应该是你的母亲……”

　　说到这里，龙斌的面色已经呈扭曲状，于是一个准确的猜测诞生了：“你的母亲是因为赌博的事情而早逝……”

　　“……够了。丁格！”龙斌双手捂脸，像是不敢面对丁格提出他母亲的事情。

　　“你父亲才是……罪归祸首。”丁格又是一句扔出。

　　龙斌怒了，双手紧抓拳头，前面三人似乎也发觉后边情况不对，都停下脚步。丁格则凑到龙斌耳边低声说道：“你的事情不想他们知道吧？”

　　这货摆明了是套龙斌的话，但这一句也让龙斌稍微冷静下来了。他错愕、惊诧、愤恨的盯着丁格，那股子凶气让丁格浑身一冷，不过他心里更确定，这个自己前世共处三年的好友，怕和赌的渊源不会太浅。

　　“你们干什么？”走回头的吕俊艺问了句。

　　“没什么，老大你们先走，我和瘦格商量些事儿，马上跟上。”说话的是龙斌，他已经努力装作往日的神情。

　　“嗯，好吧。”吕俊艺狐疑的望了眼丁格，才转身离开。

　　“为什么调查我？”龙斌算是平静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丁格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你母亲的死，你也有一定因素吧？你在内疚。”丁格的话没有结束，作为一个老千，察言观色是基础，刚刚那句话其实对大多数人说都有效，因为大部分人都不会对自己所做的事满意，那怕一个圣人都是如此，像龙斌这种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所以丁格说的话八九不离十了。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龙斌问。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并没有调查你，你相信吗？”丁格反问。

　　“不相信，刚才你说的一切可不是无中生有！”龙斌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丁格知道这平静的底下是藏着一个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猛虎。龙斌不是猛虎，但却是一个学散打的人，一拳下去不至于死翘翘，但也不是丁格能扛住的。

　　丁格瞥了眼龙斌那紧握的双拳，淡然的说：“好吧，不玩了。其实我刚才一直都在套你的话，你的一切其实都是套出来的。”

　　“套话？那你怎么知道我对赌局在行？”龙斌疑惑。

　　“嗯，怎么说呢，其实我不知道。”丁格摸了下鼻子：“不过你在潇湘人家的表现，让我有理由相信，你对赌局是知道一些的。……刚才我问你对赌局在行的时候，如果你表情出现迟疑，我会加一句，那只是相对普通人而已。如果你稍显错愕，那就猜对了，我就会补充一句，因为赌博让你失去了很多，你就更深信不疑了。说穿了其实简单，就是四个字，察言观色。”

　　龙斌眼睛一瞪，明显生气了，特么居然是套话套出来的，他继续问：“你怎么知道赌博让我失去最亲的人？”

　　“我也不知道，也是瞎猜的。……如果不是最亲的人你反应不会那么强烈。……你想想我刚说的话，我说应该是你母亲时，如果你表情奇怪，我就改口加上一句，及你家庭最重要的人，这句话就变成’应该是你母亲及你家庭最重要的人，加一句话则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但你的表情要是变得扭曲，那我马上就猜到，真就是你母亲了。”

　　这下龙斌更气得不轻，但他仍然不太相信丁格没有调查他：“不对，你是这么知道我父亲又是罪魁祸首？”

　　“这还用猜吗？一个女人失去生命，无论怎么样，他的男人总该负最大责任吧……”丁格回忆着刚才的话：“注意我刚才说话时的语气了吗？对，是很慢。而且我一直在看你脸色，你如果一怀疑，我会立刻加上后面的，或许你父亲也不想这样。……于是这句话就成了两个意思，一层是你父亲是直接造成者，另一层是说你父亲被动造成或者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造成。”

　　“哦？”龙斌疑惑的摇头，他看向这个往日在班中一点都不起眼的瘦子，原本熟悉的哥们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丁格：“其实你家庭成员里说谁是罪魁祸首都可以说得通，但你的脸色一愤怒，我倒不用改口了。”

　　龙斌气得那个，就想上去挥一拳，但看到那瘦弱的身体，迟疑的双手一甩，愤然问：“你这样诈我，为了什么？”

　　“……我需要进一次大赌场，我想你或许有门路。”丁格直接说意思，不再拐弯抹角了。

　　龙斌没有接丁格的话，垂头丧气说：“……其实你都猜对了。”

　　“要猜对不难，学过一些心理学的人都可以猜到，你刚才表情变化幅度那么大，所以全部都是你身体在出卖你自己……”

　　听到这里，龙斌竟无言以对，他直勾勾看着丁格，一言未发，丁格被看得满身鸡皮疙瘩竖起，嘟囔道：“……帮不帮你一句话，但别这样看着我，让别人见了以为咱俩有那啥嗜好呢。”

　　一句玩笑，说得轻描淡写，龙斌豁然笑了，笑中有泪：“……好，我帮你。不怕跟你说，我还真对赌局熟悉。知道为什么吗？”

　　丁格这次聪明的摇摇头，目的已经达到，就不需要再去揭人伤疤了。

　　“因为我整个家族都是以这个为生的。”说到这里，龙斌想起什么，看着丁格说道：“今天你是怎么赢下来的？”

　　“蒙的。”他顿了顿，然后才缓缓说道：“信吗？”

　　自己压箱底东西丁格肯定不会说出来，不过也让他起了警觉，以后肯定不能再在陌生人面前这样显摆自己了。

　　其实他不想显摆，但他想不到更好更快的方法了。虽然今天赚了五万，但离心目中的第一桶金数目还太远，今个破了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把大的。

　　刚才他戏耍龙斌那一套，在千门中其实很有名堂，叫心术。心术在世俗中或者叫心理学，但千门的心术涉猎方方面面更广。

　　比如心理学上的催眠，在心术中称为祝由术：是运用心理暗示和受术者潜意识沟通的技术，因为人的潜意识里对外来信息多少都会怀疑、抵触，因此施术者会利用一些正面或负面的语言，加以挑×逗、引导来替换受术者的原有信息，从而让受术者产生和原有不同的状态，从而让施术者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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