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同之处
虽然之前纪庭深就猜想过，或许只有他的游戏不对劲。
但真正将两部手机摆在一起，看着上面天壤之别的画面，他还是不可控的有一瞬间的僵硬。
相同的软件，不同的内容。
而且这内容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正常认知。
要不是心里清楚住在疗养院这么长时间，只是因为失眠，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精神疾病严重到出现幻觉的地步了。
“怎么了？”赵天一问。
将手机递给纪庭深后，他就察觉纪庭深有点不对，偏头想看看到底怎么了，视线还没落到手机屏幕，纪庭深就将他自己的手机息屏了。
“没事，”纪庭深回神，抬头看着他。
“真没事？”赵天一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前两天才吐了一口血，今天要是再发生点什么，他怕他抗不过去。
“真没事，”纪庭深啧了一声。
接着视线漫不经心地朝着对面扫过去，几秒后，才似笑非笑的收回目光，“也就是你，把我看成个易碎的瓷器。”
站在王柏山身后的几个人因为他这笑往后缩了缩。
“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说，”赵天一不理会他的话，认真看了看他的脸色，“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再伤了精气神儿。”
王柏山听到这句话怒气值又增加了不少，一张老脸都快皱成一团满是褶子的废纸了。
“行，现在公司由赵总代管，”纪庭深笑了笑，“我这个病秧子可算是能轻松轻松玩玩手机游戏了。”
赵天一不喜欢他说的“病秧子”三个字，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能转头继续处理眼前的事。
纪总和赵总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
纪庭深总是一副笑模样，不管这个人这件事让他真的心情愉悦了，还是这人这事让他一见到听到就无比反感，他都脸上带笑，给人一种这人很好说话的假象。
其实疯起来比谁都疯。
而赵天一却恰恰相反。
他在对着亲近的人对着朋友时说话做事都很随意，也很好相处，但在对着不喜欢甚至是讨厌的人时，基本上都是拉着一张活像是有人欠了他钱一样的脸。
我不喜欢你，我就得让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因为这个原因，再加上小时候有点儿胖，总被周围的孩子欺负。
纪庭深往拿着资料面无表情和王柏山一众人说话的赵天一身上瞥了一眼，才又把视线重新转回到手机上。
赵天一手机里的游戏，看着像是从下载那天起就一直没怎么玩过。
游戏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段提示创建新数据的字符。
【玩家你好，你的游戏人物数据丢失，请创建新的数据，否则你将无法开始游戏。】
纪庭深垂着眼睑，睫毛微动，抬手在“是”的按键上点了一下。
游戏进入设置页面。
因为之前的数据全部丢失，现在需要重新设置一遍，纪庭深视线从人物皮肤、声音、温度、控制等一系列的设置选项上扫过，最后选了中规中矩的青年音，又将皮肤温度设置为接近人类皮肤表面温度。
最后，指尖一点将控制设置成了自动控制。
他记得赵天一当初拿着他的手机下载安装完游戏之后，就是随意点了个全自动控制。
将所有的选项都选好，游戏开始加载。
99的时候纪庭深微不可查的蜷缩了一下手指，没由来心里一阵阵发紧。
当年他第一次参加设计大赛，开奖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五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页面加载还停留在99，游戏加载条像是也猜透了他的心思，故意在拖延时间。
砰——
沙发前的桌子被猛地拍了一把，王柏山一下子从座位站起来，要不是沙发太重估计早被他起身的动作掀翻在地。
他满脸怒气的指着赵天一，“赵天一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赵天一扯了一下嘴角，身体往前倾了一下，压迫感十足，“王总说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
“你这是诬陷，”王柏山吼道。
纪庭深默默数到了第十五秒，刚打算退出去重新加载，没想到被这一巴掌拍的一嗓子吼的，差点儿直接把手机扔出去，目光再挪回手机上时，已经进入游戏页面了。
时间地点还是在末世。
只不过上面闪出系统提示。
【关闭游戏时请玩家保存游戏数据，如不保存，下次开启游戏将处于系统随机发放地图。】
纪庭深随意看了一眼，就随手将提示划走。
赵天一玩的也是一个男性角色，身材高大，此时正弓着腰低头在一个狭小的房间中搜索物资。
纪庭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紧紧盯着人物的腰背，等着他回头。
今天也算是这么多年来他情绪波动幅度最大的一天了，要是邵罗此时过来把脉，估计也会微微惊讶。
下一秒，游戏人物突然回头。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天一不知道是不是余光一直关注着纪庭深的动态，见他脸色发白，眉头也紧紧拧在一起，偏头看了过来。
纪庭深深呼吸了下。
“没事，”他嗓子有些发哑。
赵天一还想说什么，对上视线又没再开口。
这么长时间以来，纪庭深觉得自己已经能接受手机屏幕里有另一个世界这个事实了，但看到真正游戏里的人物时还是有些震惊。
三观都快被震碎了的那种震惊。
赵天一的游戏人物脸和身材是很明显的3d建模，虽然能看出来开发者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力争将人物设计的更加完美，但和真正的人比起来，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纪庭深缓了缓情绪，指尖往手机屏幕上摸了一下。
游戏里的“男人”偏了偏头。
他往前划了一下，“男人”往前走了几步。
摸着是挺真的。
但和真正触摸到还是很不一样。
他又随意划动了几下，屏幕上面闪出一行红色字符。
【你已开启自动控制模式，如果想要更好的参与和体验游戏，你可以选择解除自动控制，是否解除自动控制？】
纪庭深没动，提示字符闪烁了几秒后消失了。
“男人”在原地站了几秒，没有外界的干扰，他开始继续往前走。
动作还算流畅。
只是到门口开门的时候，略微有些僵硬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屏幕下面突然又出现了一串白色字符。
【门被人从外面锁死了，如果需要开门出去，现在需要先在房间找到钥匙……】
纪庭深沉默的看着。
“男人”在门边站着，等到下面的字符播放完毕，抓着门把手的手一松，转身朝着房间内部走去。
接着随处翻了翻，最后从一个柜子的小盒里拿出一把钥匙。
其实看到这里基本上就没什么看下去的必要了。
不一样。
不论是游戏正常设计的场景还是人物。
但纪庭深还是盯着屏幕多看了一会儿。
看着找到钥匙的“男人”打开门出去，迎面颤颤巍巍走来几个断胳膊少腿的丧尸。
“男人”迅速将枪掏出来，对着丧尸一通扫射。
丧尸“嗷嗷嗷”的叫了几声之后倒地不起。
又来了几个。
“男人”又是几枪。
动作还算流畅，但和抡着扳手，手一撑就能翻到墙上的帅气比起来，很没看头。
“死了死了，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纪庭深回过神来，手里一空，手机就到了赵天一的手里。
赵天一喊着，指尖扯着游戏里的人物又重新钻回了原来的房间当中。
“干嘛呢，处理事情怕你累我替你解决，玩个游戏怎么还走神儿啊，”赵天一偏头看了他一眼。
纪庭深这才发现王柏山一众人已经走了，整个花房就剩下他和赵天一两个人。
“有点儿累了，”纪庭深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中，懒懒地捏着自己息了屏的手机。
“昨晚又没睡好吧，”听到这话赵天一眉头拧了一下，放下手机抬头盯着他的脸。
“还可以，”纪庭深说，“就是被这太阳一晒就有点儿犯懒。”
说着又伸了个懒腰。
“今天邵罗给你做检查了吗？”赵天一问。
“嗯，”纪庭深朝后仰着头，应了一声，“你不让人盯着呢么。”
“怎么说？”赵天一问。
“比你至少能多活两年，”纪庭深朝他挑了挑眉。
“……靠，”赵天一实在没忍住吐出句脏话。
“放心吧，没事，”纪庭深转了转手里的手机，“你那个游戏是不是没怎么玩过啊？”
“最近这么忙哪有时间玩，”赵天一见他转移话题，就重新拿起手机，往游戏上瞄了一眼。
“不过，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玩游戏了，刚给你下载的那会儿你不是还说下了也没什么兴趣玩。”
“突然发现还挺有意思的，”纪庭深说。
“这倒确实是，”赵天一说，“你这每天待在这里，我都怕你成天没个人说话抑郁，玩玩游戏也挺好的，更何况，这个游戏咱们投资了，买装备换皮肤都不花钱。”
“不花钱？”纪庭深问。
“对啊。”赵天一点头。
纪庭深想起自己手机三天两头就响起的警报。
“而且，”赵天一接着说，“那边的负责人那天不也说了么。”
“什么？”纪庭深看着他。
“说给咱们两次机会啊，”赵天一一副那天谈合作你到底在干什么的表情，“就是游戏人物要是不小心死了，不用天价购买复活甲也能复活一次。”
纪庭深没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
“不过，我玩到现在还没死过呢，”赵天一说，“我已经给这间屋子加固了，只要我不出去，我就永远不会死。”
很可以。
没见过这么苟的。
“行了，别多想了，”赵天一将手机收起来，“刚来的时候看你气色还行，现在怎么又成这副样子了，下次他们再来，你就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眼不见心不烦。”
“不会再有下次了，”纪庭深挑起一个笑，眼底一片冰冷。
赵天一皱了下眉，“交给我处理就好了，你就别折腾了。”
“放心吧，”纪庭深不明所以的回了一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接着又赶在赵天一开口前再次转移了话题。
“我给阿姨织了件毛线衫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带过去。”
他说着将已经准备好的礼品袋递给赵天一。
“你又熬夜了。”
昨天走的时候他都没看到，今天就织完了，赵天一不可能猜不到纪庭深是熬夜织的。
“熬什么夜啊，”纪庭深啧了一声，“那叫失眠。”
不管是熬夜还是失眠，在纪庭深这里基本上已经算得上是家常便饭。
不吃药睁眼到天亮。
吃了药迷迷糊糊能睡一两个小时。
只不过这件事他没怎么和赵天一说起过，只说市区太闹腾，得来安静的郊区养两天。
接着就在包括赵天一在内一众人的错愕中，搬进了全市最有名的疗养院当中。
不知道是在疗养院中找到了他所谓的心灵静地，还是在一众被各种各样精神疾病折磨的病友中得到了一点慰藉，他竟然真的能在吃完药的时候多睡一会儿了。
“走吧，不送你了。”
没听赵天一再啰啰嗦嗦没完没了，他就直接将礼品袋一递就将人赶了出去。
“……靠！”
赵天一站在花房门外盯着里面沙发上的人，气笑了，“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非要受你这气。”
纪庭深挑了挑眉，不知道听没听到，又朝他敷衍的挥挥手。
“靠！”
赵天一更气了。
要不是身后刚走过来一个小护士，他能直接冲到纪庭深跟前去。
但。
冲进去之后呢？
冲进去之后……
靠！
冲进去的时候还要注意不能太用力的推门，纪庭深不喜欢玻璃门和门框磕到一起的声音，冲到距离沙发边还有两米的时候，要注意放慢脚步，纪庭深身体不好，激起来的风要是呛进嗓子里，怕是又要咳嗽一阵子了。
要是这一咳再咳出一口血来……
操！
这纪庭深是不是也太他大爷的娇气了！
赵天一满脸憋屈的扭头走了。
小慧在赵天一他们来谈正事的时候就出去了，再来送药的时候，就见赵先生站在玻璃门前面。
一会儿拧眉思考，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再一会儿又满脸担忧。
没等她问，又一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纪先生，”小慧将药递给纪庭深。
纪庭深坐直身体，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从明天开始就别再熬这药了，反正也没什么用。”
说完，他还是将药全部喝了，才朝小慧抬了抬手。
小慧拿着药碗离开。
阳光还暖洋洋的照着，四周安安静静，自从两个月前不去公司后，纪庭深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他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待着。
一个人待在一个满室阳光的地方让他很有安全感。
以前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会随手搞一些针织，花一些时间画几张设计图纸，或者就是单纯地坐在沙发上晒太阳发会儿呆，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稍微一眯一会儿。
但这两天，他看手机的时间明显多了许多。
就像现在，小慧前脚出了门，他就拿出手机打开了游戏。
说不上是想看看里面的“少年”又干了些什么事，还是想再认真看看自己手机里的游戏和赵天一手机里的还有哪些场景不一样。
游戏里。
桑诺这一晚睡得还算不错。
虽然连着睡了两天，但在吃了丁亮安排人送来的一大碗面，又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之后，还是一阵困意袭来。
这一觉就睡到了丁亮步履匆匆过来敲门。
“醒了啊？”丁亮刚要敲第三下，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桑诺眸子很亮，一脸防范地看着他。
“醒了就快跟我走。”
丁亮说，“昨晚二分队出去搜楼，全员没回来，大队长刚刚通知让咱们三分队出去看看。”
“等等！”
桑诺朝一旁躲了一下，避开丁亮抓过来的手，皱着眉，“咱们三分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现在是属于我们三分队的一份子了，”丁亮说。
三分队的一份子？
桑诺没说话。
昨天听大队长说话时的那语气，还有丁亮昨天和她说话时的态度和内容，确实有感觉他们下一次出去活动可能会带上她。
但没想到这么快。
“快点，急着呢，”丁亮特别敷衍的催了一句。
桑诺看了他一眼，原本打算直接迈进洗漱间洗漱的脚一顿，转身站在了镜子前。
“你们是不是太容易轻信人了，”她照着镜子飞快抓了一把头发。
脑袋顶翘着的一绺一直处在炸毛阶段，按了两下才按下去，“就不怕我是个混进来的叛徒？”
“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么，现在正缺人，但凡能比划两下子的我们都欢迎，”丁亮跟着往镜子里看了几眼。
“你真的是我见过的男人里面，长得最俊俏漂亮的，”他说。
桑诺闻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挑了下眉。
“至于你是不是奸细叛徒这件事，我刚来的那天已经和大队长打过包票了，我觉得你是好人。”
丁亮那句夸奖的话也就是随口一说，也压根没觉着桑诺能接他的话，说完那一句就转回正题。
桑诺嘴角抽了抽。
“我谢谢你的信任啊，”她说。
“不客气，”丁亮像是没听出来这句话里的其他情绪，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这句道谢。
“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和你做兄弟啊，”他又说了一句，“而且我这人看人还没怎么看走眼过。”
是吗？
桑诺又挑了挑眉。
虽然有一点点的离谱，但已经来了安全区，还吃了他们的一碗饭，睡了个还算不错的觉，这三分队的小队长还是她新认的兄弟，怎么着也得出份力了。
接下来桑诺也没再多磨叽，转身进了洗漱间，两分钟之后关上房门跟着丁亮开始往楼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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