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饭局
到酒店包间的时候，林玳的二哥和林洋以及徐蕊已经到了。
林洋和徐蕊向林玳问好，二哥关心他的复健效果，林玳都轻描淡写盖过，面对谭冶时却耐心十足，问一句答一句，区别对待太明显。
林洋知道自己一直不讨林玳喜欢，也不去找不痛快，拉着徐蕊让她别多话。
二哥没心眼，话题聊着聊着就扯到了薛凝头上。
“小冶啊不是我说你。”二哥从来不这么叫谭冶，今天只是因为林玳在场的缘故，“找女朋友就该像你大哥一样，找个能对你有帮助的，本来我都替你物色好了一位，结果你自己一声不吭地找了不说，还是个对你没什么帮助的外科医生，自作主张要订婚还拉上我们和你在做复健的小叔叔，太任性了。”
谭冶没回话，沉默地给林玳倒了杯茶递给他，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林玳喝了一口，转头看着二哥：“二哥看上的是哪家？说来我听听？”
“做医药的沈家，做贸易的杨家，还有地产行业的宋家，哪个不是门当户对？比小冶现在找的这个比起来哪个不是甩她几条街？”
“二哥看的不少啊，但您有没有想过，现在哪一年啊？门当户对早就不是选择爱人的标准。”林玳看了一眼谭冶和林洋，指着他俩问二哥：“他们虽然同父异母，但的确是亲两兄弟没错吧？”
“当然。”当年怕谭冶母亲骗人，林二哥拉着谭冶跑了三家医院做了三次亲子鉴定才确定谭冶是他的种，这才把谭冶带回了林家，和林洋确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没错。
“那他们为什么一个姓林一个姓谭？”林玳明知故问，他看了二哥一眼，“林洋是你和二嫂的独子，跟你姓了林，自然什么都要听你的，连他现在的女朋友也是你找的所谓的「门当户对」，但小冶不是，他从一开始就不姓林，他姓谭，他背后有整个谭家的势力帮衬，虽然谭家势力在国外，但你说的那些门当户对，在谭家眼里什么都不是。”
林二哥被噎，想找什么话来结束这个话题。
林玳显然不会让他如愿，继续说：“小冶找什么样的人，对他有没有任何帮助都是他自己的事，他有自己的主见，爱不爱不是谁说了算的。”
“薛凝我见过，人好又礼貌，长的也不差，我觉得不错，挺好的。”林玳说完伸手叩了叩谭冶的桌子，“好好对人家知不知道？别让那么好一人在你这里受委屈。”
谭冶连连点头，“肯定的。”
林玳不说话了，他刚才的话不仅明嘲了林二哥的偏心自以为是，还暗讽了林洋的没有主见不作为，一下子得罪两个人，他却仍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喝茶。
包厢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谭冶手机响了才打破了空气中的尴尬。
薛凝和她母亲到了，谭冶要下去接她们。
“去吧。”林玳笑着摆手让他走。
林玳拿出在来的路上买的礼物，余光瞥一眼林洋和林二哥，问道：“二哥，你没有给儿媳妇准备见面礼吗？”
林二哥压根没有打算认薛凝这个儿媳妇，今天来也只是为了嘲讽薛凝和她那位体弱多病的妈，根本就没准备所谓的见面礼。
林玳又转头看向林洋：“不是吧？你也没给弟媳妇准备礼物？”
林洋更不用说，他恨不得谭冶这个弟弟哪天出意外死掉，怎么可能会准备礼物。
父子俩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带着嘲讽意味来的，谁知道谭冶会带林玳过来？！
“在我这儿呢。”徐蕊忽然出来给父子俩打圆场，她从桌子底下拿出两个某知名品牌的保健品和项链，“父子俩都是大男人，怎么能了解女人的心思？一早就托我去买了。”
林玳看了徐蕊一眼，对林洋说：“你找了一个好老婆。”
林洋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小叔叔夸赞。”
薛凝落落大方，给在座每一位都带了礼物。
给爱喝酒的林二哥带了一瓶好酒，给徐蕊挑了一对钻石耳坠，给林洋选了一对袖扣。
而对已经见过几次面的林玳，薛凝笑着递给他一个野生黑枸杞礼盒。
黑枸杞是天然补品，对于现在的林玳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东西。
林玳笑着接下，言语自然的与薛凝谈笑：“跟你见面几次得到的都是补品，也怪我，几次都生着病，希望下次等我好了，你能送我些其他的。”
薛凝点头，跟众人介绍了她的母亲陈女士。
彼此客套了几句，众人便落座开始边吃饭边谈两位新人的事。
有了林玳的支持，林二哥再怎么不喜欢薛凝也只有忍着吃这顿饭。
林洋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徐蕊在旁边跟个老妈一样又是给林洋夹菜又是帮他应付饭局，跟薛凝也聊得很投机。
林玳仿佛成了这桌上掌握实权的老大，聊着天就把薛凝和谭冶的事定了下来，“反正两个人也互相喜欢，都已经做了决定，自由恋爱嘛，我们也管不着他们，就随他们去吧，你说是不是啊二哥？”
林二哥说不出一个“不”字，林玳在林家话语权颇高，谁也不敢轻易跟他叫板，只能点头同意：“是啊，小冶和薛凝既然都是认真的，我们也不好多干预。”
陈女士不是傻子，从吃饭起就看出来林玳不一般，现在更是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她一言不发地盯着饭桌上的人看了一圈儿，除了林玳和那位自称是谭冶大嫂的徐蕊，林家那两父子没一个是好人。
转头一看谭冶，他面前的吐骨碟里堆满了虾壳，但他旁边却没有蘸料，因为没有一个虾是给自己的——全都给了薛凝。
“来宝贝儿。”谭冶拿着剥好的虾在薛凝面前的蘸料碗里沾了沾，把虾送到薛凝嘴边，亲手喂给她吃。
薛凝似乎已经习惯，自然地张嘴将虾肉咬进嘴里。
“还要吗？”谭冶问她，“我再给你剥几个？”
“你快自己吃点吧。”薛凝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你最喜欢的，吃吧。”
“谢谢老婆。”
薛凝被她这声老婆叫得面红耳赤，专心吃自己的不再理他。
罢了。陈女士想，只要薛凝开心就行了，只要谭冶不让薛凝受委屈就什么都好。
饭局最后，林玳从包里拿出了一个a4纸大小的红本本递给谭冶。
谭冶拿过一看，是不动产权证。
“我在枫林湾还有一套房子，从来没住过，虽然有些小，但够你们住，你们订婚，送给你们了。”林玳从来没送过什么好东西给谭冶，这次也是真心祝福他跟薛凝，便想着把枫林湾的那套空房子给他们。
从林玳在包间提他出头开始，谭冶心里就一直很感动，这下看见房产证，谭冶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不停对林玳说谢谢。
出酒店后，谭冶先是给林玳叫了司机送他回康复中心，自己则开车送薛凝和她母亲回去。
林洋被徐蕊推着和林二哥从后面出来。
看着谭冶绝尘而去的车身，林洋阴阳怪气的感叹：“二弟还真是受小叔叔宠啊。”
林二哥冷哼一声，“没有林玳，他谭冶横的起来？”说完看一眼林洋，“你要是能站起来，和谭冶那私生子拼一拼，你小叔叔能不正眼看你？！”
“爸！”林洋冷漠地打断他，他最讨厌有人拿他站不起来说事，“小叔叔为什么喜欢谭冶，你比我还清楚，根本不是我站不站的起来能不能和他拼命的问题！”
知道自己戳到了儿子的痛处，林二哥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有约，先坐车离开了。
徐蕊帮林洋盖好腿上的毯子，宽慰他：“没事，爸就是那样的人，有时候说话没过脑，别往心里去。”
林洋看着她：“你明明可以不用跟着我的。”
“说什么话。”徐蕊打断他，就像林玳在包间里说的那样，爱不爱不是别人说了算的。
“你会好的，我相信你。”徐蕊一直都在鼓励他站起来鼓励他接受治疗，从未放弃过。
林洋笑了笑，他已经瘫痪了将近十年，医生早就说他的腿在那次车祸后就已经神经坏死没救了，再怎么治疗也无济于事。
“好了，我们回家吧，”林洋扯开话题，抬头看了看天，“快下雨了。”
林玳坐在车里，看着手机上沈舫发来的设计稿，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沈舫的灵感在慢慢恢复，也知道沈舫只是去几个月，回来后就会一直待在国内不再离开他一步，可他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离开前的争吵让林玳彻底明白一件事——以前的过往种种，都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一颗随时能爆炸的地雷。
沈舫没有走出来，林玳也没资格要求他走出来，毕竟那样痛到肺腑伤到心里的伤害，是林玳一手造成的。
试问一个罪魁祸首，怎么好意思要求受害者不要计较？
他今后能做的，就只有不再去触碰那个易燃易爆炸的雷点。
“师傅。”林玳忽然叫住司机，“能麻烦你把车开到郊区墓园一趟吗？我多付给你钱。”
天下谁能跟钱过不去？司机一听加钱，二话不说调转车头向墓园驶去。
到墓园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按道理墓园的人是不允许林玳进去的，但听说林玳是有人特别关照的，又得知他要看的墓是墓园深处的那一座时，立马改了态度让他进去，还给了他一根电力十足，灯光给力的手电筒，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最好八点半之前出来。
“毕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有些忌讳……”管理员大叔提醒道。
林玳点头表示知道了，拿着手电筒就往里走。
管理员大叔觉得无聊，于是就和停在门口的出租车司机聊了起来。
林玳胆子大，不怕神神鬼鬼的，在临近夜晚时进入墓园也一点不打怵。
他直奔墓园深处那座修葺华丽的孤坟，那座埋葬着他母亲的坟墓。
自从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上的，林玳就没再来过墓园，无法面对曾经他最爱的母亲原来是怀着为了绑住他父亲才将他生下来的事实。
而现在，他来墓园只是想跟母亲说说话，问问她为什么。
“妈。”林玳声音有些沙哑，“其实……我现在挺不想管你叫妈的。”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林玳竟第一次产生了厌恶的感觉。
“当时生下我的时候，没想过我爸还是不爱你，不愿被你用我把他拴在身边吧。”
“从我记事起，你就不断给我洗脑，说我爸在外面有了人，还有了个孩子，说那个女人带着孩子登堂入室，把我爸困在酒店不让我爸回来。”
“甚至在你坠楼的时候，你也在不断跟我洗脑说那个女人和孩子毁了你，毁了这个家，把我爸骗走，让我没有了爸爸，现在也即将没有妈妈。”
林玳不得不承认，他母亲当年的洗脑很成功，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无端去祸害沈舫，毁了沈舫。
“我爸死了你知道吧？”林玳擦掉眼角的泪，“拜你所赐，他死之前我都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同样也是拜你所赐，我毁了我最爱的人。”
“好不好笑啊妈？我爸死之前我还信誓旦旦的说你不想见他，我不会让他和你葬在一起，我一口一个渣男负心汉的骂着他，最后发现这一切都是……”林玳没力气再说出后面的话，他无力地跪在墓前，右手紧紧抓着地上的青草。
“妈……”林玳哽咽的叫她，“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你儿子还是你的报复工具啊……”
回答林玳的只有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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