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纠结
沈舫回到家里，锁上门，拉好窗帘，将自己封闭在这栋两层的公寓里。
白天谭冶来设计学院找到他，说林玳跑到陈笙公司要找他拼命的时候，整个人慌得不行。
他告诉林玳陈笙知道他下落的消息，就是想要他不要再来找自己，同时也让林玳体验一下被信任的人欺骗的感受，所以他当时并没怎么在意。
直到谭冶说陈笙之前是部队里出来的，林玳一个两三年的跆拳道经验，压根占不了上风，说不定已经被陈笙按地上打的时候，沈舫整个人坐不住了，连忙跟着谭冶一起赶往陈笙的公司。
当沈舫看见林玳被陈笙压在地上掐住脖子，双手无力垂下的那一刻，整个人已经濒临暴怒状态，上前一脚踢翻了陈笙，又不解气地给了他几拳。
他检查林玳还有没有呼吸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心慌到差点抱不起来。
看见等在公司门口的谭冶，沈舫才恢复了一点理智，把林玳交给他后放下狠话离开。
天知道他有多想一起去医院，想知道林玳的情况，可他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心软，想想之前自己被践踏得毫无底线的真心，他的名誉，他的事业，他最重要最珍惜却被拿来随便玩弄的设计……这些东西都是沈舫心里的刺，一根一根扎在心脏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怎么也拔不出来，解决不掉。
或许他应该和临出国时一样，保持与林玳之间的距离，无视他，不去见他，时间长了林玳自然会放弃，自己也可以继续在挪威生活，就像这一年一样，充实又开心。
想到这儿，沈舫从地上站起身，走进厨房给自己拿了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大口，打算做点什么让自己分心。转头看一眼墙上挂钟，算算时差，国内刚好中午，想起来自己自从得知景溆生产后就很久没和她视频了。
拿着啤酒坐到桌前，打开电脑，联系上李熠，询问他们是否方便后立马开启了视频聊天。
景溆还在坐月子，头上戴着帽子，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女儿，拉着女儿的小手跟沈舫打招呼，学着小孩的声音叫沈舫舅舅。
沈舫笑起来，问有没有给外甥女取名字。
景溆点头，说李熠翻了好几天词典和古辞，取了星曜这个名字，说是希望以后她能像星星和曜石那样耀眼独特，也算是不错的寓意了。
沈舫直夸这名字不错，调侃李熠：“我以为姐夫只会对着药品咬文嚼字，没想到取名字还这么不错。”
李熠在旁边笑他没大没小，问他上次寄的苹果有没有吃完。
沈舫点头，说前几天才把最后一个吃完。
“那是我朋友家里自己种的。”李熠说，“果子好，水分多还清香味甜，市价都快卖到车厘子价了，想着你在国外应该吃不到，就给你寄了过去。”
没有味觉压根尝不出味道的沈舫脸色不变，点头附和李熠的话，“是挺甜的，比挪威这边的好吃。”
李熠说下次再给他寄点。
几人聊了没一会儿，景溆怀里的星曜忽然哭了起来，李熠抱着她去换尿布，留景溆和沈舫再聊聊。
沈舫想了想，还是打算和景溆说说林玳的事：“本来打算星曜满月的时候回国看看你们的，可他的出现打乱了我一切的计划，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是真的，我还爱他也是真的……”哪怕是隔着屏幕，他也无法对景溆这位姐姐说谎，“可我不愿意再赌了，不想再被欺骗，不想再体会那种上一秒还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下一秒就如坠冰窟的绝望窒息的感觉。”
景溆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对沈舫说：“其实从你出国以后，林玳隔三差五就找到我，希望我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或者透露你到底去了哪儿，一开始我也质疑他的真心，还指责他，说他将你害得这么惨还不够，还想怎么祸害你。直到无意间看见他在俄国的演奏会结束时说的那一番话，以及他事后的采访后，我心里也有点动摇了。”
沈舫之前听说过一星半点，但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更不知道林玳在采访时说了什么。
“虽然他之前做的事确实不是人做的，但我想你应该看看，我觉得你可以向他要回你失去的一切，无论是名誉还是事业，看他能为你牺牲到什么地步。”
话虽然有些不好听，但这是事实，对于早已被伤透的沈舫来说，林玳做什么都晚了，都弥补不了沈舫遭受的一切。
视频聊天的最后，景溆让沈舫遵从自己的内心，能原谅就原谅，不想原谅就不原谅，毕竟沈舫也不欠他林玳的，是他林玳欠沈舫的。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和你姐夫都支持你，你背后还有我们，以及你刚出生的小外甥女星曜。”
视频挂断，沈舫坐在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好半天没回过神。呆坐了好一会儿后，沈舫忽然鬼使神差地伸手在搜索框里输入林玳的名字，正要点搜索，手指却悬空在回车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啪！”一声，电脑被沈舫重重合上。
他很想知道景溆说的那个采访，就在即将按下回车键的时候，脑子里忽然回想起一年半前的那个雨夜，他在家里等着林玳来给自己过生日，等来的却是林玳那句“我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的采访。
“我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
“我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
“我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
这句话犹如一个魔咒，不停在沈舫的脑中回响，扰得沈舫头疼欲裂，更多关于林玳的谎言在这一刻犹如被捅了蜂窝蜜蜂一般，一股脑往他脑袋里涌——
“我喜欢你，要和我试试吗？”
“这是我唯一的电话号码，给你了，要时刻保持电话畅通哦！”
“你生日那天我一定会回来，一定要等我哦！”
“蛋糕很好吃，谢谢宝贝儿。”
“对戒是你的，你是我的。”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
说这些话的林玳，每一幕都是笑着的，那些笑容仿佛都在嘲笑沈舫有多天真，多愚蠢，多容易上当受骗。
一种极度焦虑且紧张的情绪迅速笼罩沈舫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它们在叫嚣，想要冲破他最后的理智防线，让他在情绪不受控的边缘徘徊。
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沈舫跑到柜子里翻找之前在医院开西泮片，他要吃药，他不能再让林玳的任何事任何话惹自己失控，绝对不能。
林玳只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上，没发现什么问题就离开了。
谭冶开车来接他，光是看白皙脖颈上的青紫色压痕都能想象得到陈笙到底下了多重的手，估计一时半会消不了了。
“要不是我及时把沈舫拉过来，你就真被陈笙那个狗东西给掐死了。”谭冶压根没打算把沈舫来解围的事瞒着他，开始向林玳邀功，“怎么样啊小叔叔？你侄子我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吧，关键时候还想着你。”
林玳非常满意，“这个月幸苦费再加一万吧。”
“这就一万啊？”谭冶停车等红灯，说自己如果再给他讲一个消息，是不是还能再加一万。
林玳正拿着镜子看脖子上的压痕，实在难看不说，还一碰就疼，“那得看看是什么消息。”
谭冶神秘兮兮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林玳。
林玳接过展开一看，是沈舫在设计学院的课程安排！
“昨天去找沈舫的时候，顺便跟设计学院的学生打听到的。”谭冶启动车子，跟林玳说了这张纸的来历，“一猜就知道你刚遇见沈舫，肯定什么都没问。”
这下林玳是真高兴，让谭冶随便提要求，只要他能实现的，都没问题。
好不容易能占一次林玳的便宜，谭冶肯定不能这么快就用了，扯谎说自己还没想好，等以后再说。
回到酒店，林玳在想各种办法遮盖脖子上的压痕，却怎么都不尽人意。要不是现在的挪威正值夏天，真想穿高领戴围巾。
今天是周末，后天就是周一，这么重的压痕，两天时间肯定消不下去，顶着这样满脖颈的痕迹，门都出不了。
他走进浴室把毛巾用冷水打湿，围在自己脖子上，希望能让那些该死的…痕迹快点消。
隔壁房间的谭冶正悠闲的躺在休息沙发上打游戏，压根不知道林玳的抓耳挠腮，反正都不用再东奔西跑了，他打算一天都待在酒店里，哪儿也不去。
游戏打完一把又一把，谭冶越打越起劲，正打得上瘾，游戏画面突然卡了一下，手机紧跟着响了起来。
谭冶看一眼来电显示，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语气怪异地喊了对面一声“爸”。
“你哥又发病了，回来看看。”对面男人以命令的口吻对谭冶说。
谭冶翻了个白眼，似乎已经见怪不怪，问男人：“他这次又想作什么妖？”
男人没有理他，丢下一句“我给你订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赶紧给我滚回来”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谭冶气的想把手机给砸了。
第二天，收拾完整的谭冶敲响了林玳的房门。
林玳开门看见他的样子，问他要去哪儿。
谭冶把简单说了一遍，他实在不想回去，从小他就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而被他大哥欺负大的，连姓都不让他随林家，而是随他母亲一起随谭家姓谭，对外都称作是林家的养子。要不是后来林玳凭借绝对的话语权保住他的位置，他还没有现在的地位。
“帮我给我大侄子带个好。”林玳想到那位残废的大侄子，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下飞机了告诉我一声。”
因为谭冶的先行离开，林玳来到酒店前台，说明原因后申请退了一间房，又给自己续了一个多星期的房费。
酒店老板的女儿今天也在，她注意到林玳脖颈上的痕迹，刚开始以为那是□□留下的吻痕，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玳笑，直到等她看到另一面同样的痕迹时才停止了心里的想法。
林玳注意到她的视线，赶忙扯了扯领子想把它盖住。
“先生。”老板的女儿叫住他，从包里拿出一瓶遮瑕膏，小声告诉他：“我跟我男朋友出去回来，也经常用这个遮，很好用。”
林玳求之不得，对着小姑娘好一阵道谢，按原价给了钱，拿着遮瑕开开心心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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