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假装

市医院外科第一住院大楼。

        助理从自助打印机上取出了林玳的检查报告，看了一眼上面的结果建议，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他接到沈舫的电话让他去枫林湾把林玳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些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人在闹什么别扭，但他知道沈舫从不会骗人，所以他以最快速度赶到枫林湾，一刻不停地直奔林玳住处。

        当他拿着备用钥匙打开门后就看见林玳晕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的他赶紧打了120，在路上又给经纪人晴姐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给她说了，这才放心地跟着救护车来医院，帮林玳办理所有的检查和住院手续。

        拿着检查结果回到病房，助理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床上还没清醒的林玳，实在想不明白林玳无缘无故怎么会把自己搞到脑震荡，来的路上他也检查过了，头上也没个包没个口的，说是和沈舫打架吧，可林玳全身上下除了脸上的巴掌印外没什么地方受伤，总不可能一巴掌就给人扇成脑震荡了吧？

        正想着，晴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助理把报告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出去。电话刚接通，晴姐就迫不及待问林玳的情况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助理如实说，“医生说没多大问题，多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也不知道玳哥怎么弄的。”

        下个月就是林玳国外巡演的日子，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晴姐只能想办法想高层和国外那边的制作方联系，把时间往后推推，挂电话还前反复交代助理要好好照顾林玳。

        助理连说了好几个没问题，等晴姐挂了电话才松口气，点开通讯录想给沈舫打个电话问问情况，电话拨出去没几秒，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的机械女声又响起来。

        他挂了电话，对两人现在的状态一头雾水，想起这段时间微博上不断发酵的设计圈抄袭事件，“难道是沈舫不想拖累玳哥，两人正闹分手？”

        受爱看肥皂剧的女友的影响，助理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遍大型“我为你好，所以我不能拖累你，我们分手会更好”的情侣分手大戏，想到最后竟然还给自己整得有些感动。他默默点头，嗯，他玳哥是沈舫是真爱，绝对没错！

        病房里已经清醒的林玳不知道自己的助理正在门外脑补自己和沈舫的狗血分手大戏，只觉得脑袋又疼又晕，还伴有一阵阵恶心想吐的感觉。

        刚想起来，助理忽然推门而入，看见他醒了，连忙过来把他按回床上，让他别乱动。

        林玳被这一推，搅得脑子里又是一阵眩晕，忍住心里想要骂人的想法，他闭上眼不去看助理，“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不记得了？”助理看着他，想起医生说脑震荡可能会引起短暂的记性混乱或空白，理解了林玳为什么会问这话，连忙给他解释：“沈舫给我打电话说你在家里出意外了让我去枫林湾找你，我一开门就看见你晕倒在地上，这才帮你叫的救护车。”

        林玳作势要起来，让助理赶紧去办出院。

        助理以为林玳是怕影响工作，连忙又把他按了回去，“哥你别动了，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要多卧床休息，别随便乱动，工作的事我都给晴姐说了，她会给你安排好的，你就安心在这儿住着吧。”

        林玳无法，伸手问助理要他口袋里的手机。

        “你说工作手机还是私人手机？”

        “废话，当然是两个都要。”

        助理刚把手机递给林玳，还没说什么就听见林玳让他出去的话，“我打个电话。”

        “那我去给你买些吃的，等我啊哥！”

        林玳拿过私人手机，找到陈笙的号码拨了过去，准备好好找他算算账。

        沈舫的右手手心被缝了五针，李熠亲手给他缝的，还给他包了纱布，仔细程度不亚于手术台上的医生。

        临走前，李熠从钱包里拿出几百块现金给沈舫，让他打车回去。

        沈舫不和李熠客气，但也只拿了两百块，说自己卡里还有钱，一会儿去银行取就行。

        送走沈舫，李熠转头继续忙去了，还抽空给景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忽然想喝玉米排骨汤，求着景溆下午送饭过来时带点，期间压根没想过把沈舫受伤的事告诉景溆。

        一直到下午饭点，景溆提着在家熬的汤来到诊所，两人在休息室里吃饭的时候李熠才装作无意地提起沈舫。

        “今天沈舫来了。”李熠随口提起，却只字不提沈舫受伤的事，“他太瘦了，我看他脸都快瘦脱相了，肯定没好好吃饭。”

        景溆把汤拿出来给他，“我车里还有一份，你吃了我就给他送过去，看着他吃完。”

        李熠要的就是这句话，虽然答应沈舫不和景溆说他受伤的事，却没答应他不让景溆去找他。

        其实沈舫最近发生的事李熠都知道，景溆也为这件事东奔西跑，自己却只是个医生帮不上什么忙。同样，作为医生的他今天看到沈舫手上的伤就知道那压根不是不小心弄伤的，那样的深度，分明就是故意抵着碎片压上去的。

        只是李熠什么都没说，他怕沈舫是因为无法承受最近的事想自杀，所以借着景溆来送饭的时候跟她提起沈舫太瘦的话题，让景溆自己去看。

        景溆压根不知道李熠的想法，她喝了一口汤，说：“我问了出入境的朋友，说沈舫签证最多下星期结束前就能办下来了，他去挪威之前我想让他来家里吃饭。”

        李熠点头，“那当然，沈舫的妈妈当初那么资助你，才有你现在的成就，我们多帮帮他是应该的，到时候我让老张给我替班，我们一起陪沈舫好好吃一顿饭。”

        景溆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想当初自己两次为了前程提出与他分手，他两次都承诺会在原地等着自己，在她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也不逼她强迫她，更是因为她而对沈舫爱屋及乌，她真的很感动，也不想错过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所以她在事业上升期的时候答应了李熠的求婚，从设计圈渐渐淡出，转战商圈。

        “谢谢你。”景溆眼眶都红了，鼻子酸酸的，好像马上要哭出来。

        “谢什么？”李熠抽出纸好景溆擦了擦嘴，故意逗她：“真要谢的话，就早点满足我想当爸爸的愿望吧，老张一直跟我炫耀他家女儿，整天拿着照片在我眼前晃，我快羡慕死了。”

        景溆看了李熠几秒，笑着把最后几口汤喝完，随后起身拿起包就要走：“晚上回家记得把这些碗筷带回去，我去看沈舫了。”

        李熠听见这话，觉得今晚有戏，胃口大好的把景溆送来的饭菜吃了个干净，吃完还吹着口哨拿碗筷去洗。

        沈舫回到鼎盛花园，不想去管被他砸坏的浴室，他径直走上楼，走进衣帽间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里。

        他不想在这儿住了，这里有林玳生活过的痕迹，虽然时间很短，但沈舫总是能想起来，想起他们曾经同睡在一张床上，同用一个浴缸缠绵，一起站在花洒下忘情拥吻，还曾差点在沙发上擦枪走火……每次想到他都会止不住的心痛和不舍。

        既然决定要和以前做了断，他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不能给自己心软机会，让林玳生活的痕迹影响自己，再过不久他就要出国去挪威了，只要去了挪威他就和林玳彻底没了任何来往，往后天是天地是地，谁也碍不着谁，这几年的纠缠也会到此为止。

        沈舫提着行李箱关上门，把钥匙放在了行李箱的夹层里，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到这里了。

        楼下有和沈舫认识的几位老头老太太，他们大多都是老两口独住，不会上网也不关注娱乐新闻，所以不知道沈舫的事，他们看见沈舫拉着行李箱出来，以为他又要去出差，热情地跟他打招呼，问他这次又要去哪儿出差。

        “不出差。”沈舫笑着回答，“去旅游，给自己放放假。”

        “那敢情好啊。”几位老人笑道：“准备去哪儿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去国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可能不回来了。”沈舫回答，“如果要回来，就给你们带国外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你们开开眼。”

        几位老人闻言笑起来，和沈舫聊了几句就让他走了。

        沈舫的手有伤不能开车，他只能拖着行李箱去打车，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酒店刷卡开了一个套间，简单收拾一下后又拿着房卡出门，打车去市中心购物大厦，准备给自己配个新手机，顺便去营业厅重新办了一张电话卡。

        等他把电话卡插进新手机里，第一件事就是给景溆发短信，告诉她自己换了一张卡，而且把最近都住在酒店不会回鼎盛花园以及自己和林玳彻底决裂的事告诉了给了她，唯独没有说自己手受伤的事。

        消息发出去不到两分钟，景溆的电话就追了过来，问沈舫住在哪个酒店的哪间房，“我给你做了点饭，你多少吃点。”

        沈舫无法，只能把酒店地址和房号给了景溆。

        景溆提着饭菜到酒店的时候，刚好遇见沈舫从出租车上下来，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到了沈舫右手上裹着的纱布，赶忙叫住没看见她，想要走进电梯的沈舫。

        沈舫完全没想到景溆可以来的这么快，右手压根没地方藏，就这么暴露在景溆面前。

        景溆的眼里满是责备，提着饭菜把沈舫赶进了电梯，一直到两人进房间，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进了房间，景溆把手里的保温袋放在套间的桌上，转头问沈舫的手怎么回事。

        知道瞒不过去，沈舫将应付李熠的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怕景溆骂他，末了还加了一句：“真是不小心的。”

        景溆也想明白了李熠在诊所给他说的那番话的用意，想到沈舫刚和林玳决裂，也不忍心再责备他什么，只说了他几句就转身打开保温袋把里面的饭菜和熬的汤摆出来，“快来吃，我看着你吃完。”

        沈舫也确实饿了，和林玳的那一闹算是将他心里积压的情绪和不快都发泄了出来，现在的他心里无比的舒畅，闻着饭菜的香味也不像之前一样厌恶。

        他向景溆说了句谢谢后坐在桌前，拿起勺子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景溆在一旁看着他吃东西，把出入境朋友那边的消息给他说了，她看着沈舫，不确定地问他：“真的想好要去了吗？”

        沈舫点头，从他来到a市开始，除了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以外，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景溆得到答案后也不再劝他，只是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看着却又沈舫欲言又止，纠结到底该不该说。

        沈舫注意到她的神情，问她怎么了。

        景溆想了几秒，还是决定把她昨天遇见池律师的事告诉他，“他说他是受林玳已故父亲的委托，将那百分之二十的不动产权和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你，还说林玳的父亲这么安排，是因为他是导致你父亲留下终身残疾的战友，公司是股份是你父亲当年投资时分的，那百分之二十的不动产权则是他对你的弥补，希望你一定要收下。”

        沈舫听完没什么反应，把林玳给他说的告诉给景溆，“说不定又是他找的人，他对我从来就没过一句真话。”

        景溆起初也不信，直到池律师将林涪临死前对秘书说的话放给她听，她才信了池律师，并表示可以给沈舫传达，但收不收就是沈舫自己的事，“我觉得这事造假率不高，池律师还把他父亲的绿皮笔记本给我看了，不动产权资产和遗书我都看了几眼，资产报告上面有公章，遗书上有手印和签名，造假不了。”

        沈舫现在已经对林玳那边的事完全没了兴趣，他“哦”了一声，嘴里啃着汤里的一小节玉米，含糊不清地说：“给就收下，我爸的股份我心安理得，他爸害我爸留下残疾，这点弥补还是要得起的。”

        景溆看他彻底和林玳断了关系，现在谈起来也丝毫没了刚开始的伤心难过，忍不住夸他，“对！你要的起，谁说你要不起我抽死谁，别说你爸的事，就拿他林玳这几年的所作所为，照我说你要的还少了呢！”

        沈舫笑起来，心里在滴血，他附和着景溆的话，看起来没心没肺，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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