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锦绣情僧-6
回到小院,胥青玉先进了主屋,如观不便,在院中等着,院中婢女和稳婆进进出出忙着收拾,随从出门离开,须臾胥青玉从主屋出来。
“我现在方便看看孩子吗?”如观问。
“法师再等两天吧。”
“可否与小僧说,圣女想如何帮她,或许小僧能帮上忙。”
“法师这两日拦下寺中僧人莫探望便是最大的帮忙。”
如观猜不到胥青玉想干什么,信她是为了这个孩子好,询问她慕夫人后事如何处理。
胥青玉回首朝主屋望了眼,愁绪爬上眉头:“夫人最想的莫过是陪着太子。”
太子沉入裂湖,裂湖是象征罪恶之地,她怎么忍心慕夫人也沉湖。
“那便随了夫人吧。”
“但是……”
“在世人眼中裂湖或许是罪恶,但在太子和夫人的眼中,在所有信太子清白无罪的人眼中,那是净池。”
胥青玉犹豫许久,不忍心还是愿意成全慕夫人。
慕夫人的后事简简单单,除了请了护国寺法师们超度一次,再无其他,只有如观、胥青玉和圣殿的两名随从,以及两个伺候慕夫人的婢女。
国君有令,如观这次没能够混出寒城,他盘坐在城门口为慕夫人送行,一直到傍晚胥青玉等人回来。
去的时候送行是五人,回来只有三人。那两名婢女没有跟随回来。
胥青玉解释:“她们殉主了。”
没见她们这几日多么悲痛难过,应该还没有殉主的决心。
他盯着胥青玉的眼睛,胥青玉与他对视一瞬移开目光。
目光躲闪已经说明了一切,两名婢女并非殉主,即便殉主也不是心甘情愿。
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长老阁的人,正是胥青玉师父宣长老身边的人。
来人施了一礼,禀道:“长老请圣女回圣殿。”
“何事?”
“不知。”
来人是宣长老心腹,怎会不知,只是不想透露,显然并非什么好事。
她推托:“将慕小姐送进宫,我便回去。”
“皇后已经派人去护国寺接慕小姐,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宫了,圣女不必再操劳。”
哪里是皇后主动,是自己的这位师父在背后使力,想要打乱她的计划。
她轻蔑一笑,嗯了声,对如观道了句别,嘱咐:“法师伤未痊愈,这几日也劳累,需要多休息养好身子。”她抬头看了看天,“天越来越冷了,很快就要下雪了。”
说完带人回圣殿。
如观没怎么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雪域的冬天来的的确很早,下个月初估计就要下雪了,第一场雪后就是祭天雪节,随后就是漫长的冬季。
他转身朝护国寺去。
二十年前,上一任圣女推演出他是灾星,因为他将会给雪域带来极寒之冬,令雪域民不聊生。国君本要将他溺死于裂湖避祸。是皇后不忍心,发动一批老臣向国君求情,最后留他一命,将刚出生不足月的他囚于护国寺,用佛来压制他,也让他吃斋念佛减轻自己的罪孽。
祭天雪节,对于别人来说是祈福的好日子,对于他来说却是听到最多诅咒的日子。
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似乎他们的不幸都源于他,每逢灾年或者朝中有什么祸事,他就成了众矢之的,成为国君和朝臣讨伐的对象。
那副要将他撕碎的嘴脸,幼时让他恐惧,如今让他恶心。若非是太子这么多年拼力相护,他应该早就被沉湖。
走到护国寺寺门前,他顿住步子。
这么多年师傅总是在劝他要苦于修行,这样才能减轻身上的罪孽,从而不被世人所厌弃,得到原谅,
从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自己有罪,又何来减轻罪孽?
望着护国寺的门楣,远远看着里面的圣佛殿。
也许他真该离开这个地方。
胥青玉刚踏入圣殿,就被宣长老请过去。
偏殿中,宣长老坐在下首座,面色如常,眼神凌厉,藏着愤怒。
无非还是因为她去护国寺的事情。
宣长老开口就道:“慕夫人诞下的孩子我已经派人送进宫了,以后会养在皇后的身边。虽然因为身份这辈子不能荣华富贵,有皇后护佑,也可以平平安安长大。待年岁大了些,皇后会为她寻一门好人家,这辈子平平淡淡,算是最好的结局了。”i
说完感慨一句:“幸而是位小姐,陛下不会追究,可以网开一面。”
胥青玉冷笑:“或许是太子泉下有知不想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世上再遭一回罪。”
宣长老沉默须臾:“此后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圣女前往护国寺。圣女便在圣殿准备今年的祭天雪节吧。”
祭天雪节有什么需要她去准备,每年都是长老阁将一切都安排好最后交到她的面前,让她盖上血印罢了。
这不过是囚禁她的一个借口。
她心中鄙夷,冷冷地应了一声。
宣长老朝门边她的两个随从看了眼,道:“她们二人粗手粗脚,为师另有合适她们的事情吩咐,暂时就跟随在为师的身边,为师给你安排两个贴心手脚勤快的,也方便伺候你起居。”
“她们就很贴心。”什么另外安排合适的人?“师父想将我身边的人调走可以直说,巧立名目毫无意义。”她冷着脸道。
宣长老脸色变了变,以前的圣女是不会与她这般说话,现在不仅顶撞,还毫不给她颜面,让她难堪。
“你多想了。”
胥青玉冷眼看她:“既然如此,就不劳师父费心,她们贴不贴心也是我说的算,换不换人用不到师父费心。”起身朝外走。
宣长老立即唤住她,情绪略显激动:“为师是为你好。”
“多谢师父了。”她语气讥讽,人已经走到偏殿门槛处,对两名随从一个眼神示意,两名随从朝宣长老施了一礼,跟着胥青玉离开。
虽然在身边人的控制上宣长老没有能够如愿,但是却限制了她的出行。一连大半个月,都用各种借口不让她踏出长老院半步。
她是雪域圣女,其实和如观一样,都是囚徒。
在次月初,天空落雪,屋内的暖气烧得很旺,熏得人懒洋洋打瞌睡。
两名随从在桌边漫不经心地煮茶、折花,她走出房间,站在门前廊下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雪从昨夜一直下到现在,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大半尺厚。
天地纯净、安静,胥青玉望向护国寺的方向,不知道如观此时是不是和她一样也在望着这个方向,有没有想通她上次对他说的话。
如观的确也站在禅房门前廊下望着圣殿的方向,也的确在思考着胥青玉当日说的话。
离开这里。
以前有太子,他走了愧对太子,如今太子薨逝,连太子妃也跟着去了,她们的孩子也有了归宿,自己没有任何牵挂。
他在廊下站了很久,忽然吹起了风,将廊外的雪花吹到脸上、身上。他朝后退了一步拂掉身上落雪,转身回禅房。
坐在矮桌边,望着门外落雪,心绪也跟着纷纷扬扬。
天黑后,他坐在油灯下抄写祭天雪节所要的佛经。
外面响起打更的声音,他从笔墨间收回神思,眼睛也干涩酸胀,闭目养神一阵,起身准备去倒杯茶水,忽而听到后窗有敲击声,很有节奏。
他走过去打开窗户,窗下趴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他一句“何人”还没有问出口,黑影探出一个脑袋上来。
“法师。”
如观被吓一跳,朝后疾退一步。
“法师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人。”黑影从窗户爬进来,满身是雪,胡乱拍了几下就走到禅房炭盆边烤火取暖。
如观站在窗口愣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脸色已经吓的惨白,匆忙关上窗户,急急走到炭盆边。
“圣女怎么……”他朝窗户看了眼,堂堂圣女深更半夜跑到寺庙,翻进他一个法师的禅房与他私会——姑且认为这就是私会。太有伤风化。
“我有事想和法师说,本想让人传话给你,又不放心,还是决定亲自来。”说着胥青玉从宽大的黑袍下取出一坛酒,“我们边喝边说。”
如观再次被惊住,短短一个月未见,面前的人已经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胥青玉似乎换了个人。
“此地不可饮酒。”他提醒。
“有什么关系?”胥青玉一点不在意这里是佛门净地,更无视清规戒律,“法师是不是从来没有饮过酒?应该不知道酒是什么滋味吧?世人都倒酒解千般愁,它可是一味良药。”
她自顾取来两个茶盏,倒上了淡淡乳白色的酒液,“我也没有喝过酒,今天也是第一次。”
如观愣站在对面,看着她随意的状态,和梦中的那个少女一样,纯真自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发自内心,没有任何掩饰,让他有几分恍惚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圣女今夜前来是为什么事?”他疑惑问,今夜胥青玉太反常,他颇为担忧,若被发现太危险了。
胥青玉笑道:“问法师,想不想去中原。”
又是一个晴天霹雳,是他梦没醒,还是圣女疯了?
上次还将话说得隐晦,这次竟然如此直白相问。
“圣女决定了?”
“我想清楚了,所以我来问法师,什么时候与我一起离开寒城,去中原、东海、南疆,看看与雪域不一样的天地人文。”
震惊太多,如观有点反应不过来,许久,他才接受胥青玉刚刚说的几件事。
她今日敢如此过来,真的下了决心。
他在胥青玉对面坐下来:“圣女准备什么时候走?”
“月中祭天雪节我们就走,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
“离开寒城我再告诉你。”
如观心中隐约感到那个秘密和妇人临盆那夜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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