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故人-4
阿遇不是故意借口,他的确心口疼得厉害。
卜青玉用灵力探他经脉未有发现症状。想到刚刚墨衣人喂阿遇药时一只手便是按在他心口,心中起疑,不放心。
“我看看有无表症。”掀开被子便去扯阿遇衣襟。
阿遇急忙抓住,手上无力,只能按在胸前衣襟上。
“没事,师父不必看的。”以前主动让她看,她都避讳。
“害什么羞。”
“不是,阿遇没事了。”话刚说完,很不合时宜咳嗽两声。
卜青玉教训:“逞什么强,这时候是能够逞强的吗?”拿开阿遇虚弱无力的手。
阿遇轻咳,“男女有别。”
卜青玉白了他一眼,“大夫眼中无男女,何况你一个孩子我有什么好避讳?”
“我不是孩子。”这一点阿遇要强调。
人家十五都娶妻生子了,怎么到他就是孩子了?
卜青玉见他坚持,也不为难,松开了手,将他被子重新盖上,掖好被角。
“告诉我,你实际多大年纪。”卜青玉听他说话嗓子低哑,转身去倒热水。
阿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若论记忆,他一千多岁,若论肉-身,这副身骨只有十五。若是按照这一世算,八十有余。
卜青玉端水过来喂阿遇,阿遇喝了两口润了润喉咙,嗓子好受些。
“十五。”他回答。
“那位墨衣公子是你故人,年纪比你长许多,苏岚也长你十来岁,你们有何不可解的仇恨?”
“师父又问了。”
卜青玉怏怏不乐地闭口,又喂了他几口热水。
望儿坐在旁边愣愣地看着他,神情呆滞,似乎在想什么出神。
未曾想这个前世顽劣胆大的孩子,原来心思这么重。
他心疼地道:“他不怪你的。”
望儿缓缓回神,目光有了焦距,看着阿遇,想到了前世去看望慕丞相时他躺在病榻上的模样。
慕丞相和他说了很多话,都是教他怎么在公主府更好活着,怎么不被公主府的人欺负,最多的一句就是“我对不起你母亲,不能照顾你了。”
想着想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错了。”
“男孩子,哭什么。”
卜青玉拿着帕子为他擦拭,哄道:“无论做错什么,你现在诚心改过,都会被原谅的。”
望儿摇头,眼泪流的更凶。
“姐姐,父亲不会原谅我的,他肯定恨死我了,他肯定不喜欢我,母亲也一定不想要我了。所以……才丢下我一个人。”
“胡说,你母亲一定爱你的。你父亲又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打翻他的马车他都没有责怪你,而且你的名字还是他取的呢!”
阿遇犯疑,望儿的名字?
虽然记忆太遥远,但如果真有此事,他不可能不记得。这个孩子出生时,正是他和青玉闹得最僵的时候。满月时,他含着怨恨和怒气前去祝贺,被青玉当众拒之门外。
从望儿出生到满周岁他都没见过,更莫要说起名字,他还是从在公主府安插的眼线那儿听闻的。
卜青玉大概是用这话哄望儿吧!
他这样想着,卜青玉接着说:“你父亲说你出生在望日,还为此写了一首诗呢!”说着便吟诵给望儿听。
阿遇记得这首诗,那日他听闻青玉临盆,在府中醉酒,对着望月作了这首诗,感慨月圆人缺。
不曾想,望儿的名字竟然是从这首诗而来。这么多年,他从未曾朝这方面想过。
望儿没有被安慰到,摇着头。
“不哭了,不难过了,以后有姐姐疼你呢!”
望儿扑在卜青玉肩头哭了一阵才止住眼泪。阿遇也疲惫,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几日后,阿遇身体慢慢好了些,能够下地自行走动,这日客栈来了官兵,正是前些天南城门遇到的官吏带人来。
阿遇在向阳背风的地方晒太阳,卜青玉翻看雪域医书寻找帮他尽快祛除余毒恢复身体方法。
往生果虽然救他性命,解了毒,却未根除。
官吏笑脸迎上来,像个和蔼可亲的中年大叔,没有半点当日审视他们的严肃。
“姑娘安好。”官吏笑容慈和,声音也轻柔,怕惊吓了面前人一般。
卜青玉起身点头为礼,瞥了眼官吏身后跟随的官兵,手里捧着礼品。
官吏让官兵将东西摆上来。
“自从按照姑娘的方子吃了药后,果然夜夜安睡无梦,精神爽朗,浑身是力。所以特备一点薄礼以表谢意。”
官吏说话时,眼睛时不时朝阿遇打量。
卜青玉笑着道:“举手之劳,大人客气了,医者本分。”
“应该的,应该的,这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望姑娘不要嫌弃。”
卜青玉扫了眼大大小小几个礼盒,不感兴趣。阿遇却随手将礼盒一一打开来瞧。
礼品的确不是稀罕东西,却不是一般礼品,对于一个城门官吏来说,也是掏空家底。
小小病症,哪里需要这么重谢礼。
他瞥了眼领着官吏进来的客栈伙计,这几日都是他在帮忙跑腿,照顾汤药茶水。
伙计虚心尴尬笑了笑,借口还有事退下。
“如此重礼,实不能收。”话音未落便咳嗽起来,捂着心口越咳越厉害,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望儿抓着他的手害怕唤着“哥哥”。
卜青玉也过来搀扶,又是给阿遇拍背,又是给他倒水,手忙脚乱。
“我有些冷。”
“回屋吧!”卜青玉搀扶他朝客房去,不再理会官吏。
官吏愣愣看着被丢下的礼品,这都是他绞尽脑汁,东拼西凑的钱买的,一点不心动?
“怎么办?”官兵凑上前问,“这东西是拿回去还是……”
官吏犹豫一阵,让人把东西都带回去。
“明日再来。”
阿遇进了屋子,咳嗽就止住了,坐在暖炉边捧着一盏热茶饮了一小口,对卜青玉道:“无功不受禄,礼太重,对方必有所求,且是难办之事。如今寒城戒备,城中不安全,阿遇身子不好,不能时时随师父身侧,师父为了我损耗太多灵力修为,更该静修,不宜劳心劳力。我们初来乍到,没弄清楚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卜青玉笑着点头:“好。”
回答得太干脆,阿遇有点不适应,回过神笑了。
又怕卜青玉嘴上答应,一时心软又应了对方,下了记猛药:“望儿刚寻回,精神不好,也需要师父时时照顾,阿遇如今身体怕是会疏忽的。”
卜青玉看出他的心思,笑了下。
“不过,这寒城是要多待一段时日。”
阿遇点了点头,寒城是他与卜青玉第四世,卜青玉是想寻他们的第四世。
那一世很好打听,凡是祖辈都是寒城的都知晓数百年前囚僧与圣女之事。只是他的尸骨永远见不到了。
次日官吏带着人又来拜访,吃了闭门羹。
一连十来日,每日皆是如此,阿遇能够心冷丝毫不动,卜青玉却做不到,多少动容。见了官吏,没有多余废话,开门见山询问对方何事。
官吏见对方直接,也不拐弯抹角,请卜青玉到雅座,说了来意。
“请姑娘出诊。”
“何人?何病?”
官吏见有苗头,立即回道:“丞相千金得了怪病,遍请名医不见好,备受煎熬。姑娘医术超群,必然能够有法子解救,还请姑娘施恩。”
果然被阿遇说中了。
替贵人求医,且是疑难杂症。其他方面应该也如阿遇所料,不是朝上巴结,就是有事相求贵人,才会藏着掖着来替贵人求医,舍得下血本。
“什么怪病?”
“丞相府的宁三小姐病得蹊跷。”官吏道,“大概半年前受了风寒发起高烧,昏昏沉沉睡了三日,醒来后就不认识人了,什么事也不记得。养了一个多月病好了,慢慢记得事,但只能记得昨日之事,再往前的都不记得了,一直如此,过一天就忘一天,永远只记昨天人事。并且性情变得阴晴不定,行事古怪,还会……无故伤人。”
“半年来,雪域名医请遍,高僧圣女都请看了,都没有效果,前些天还将宁二小姐推进池中,差点溺亡。”
官吏眉头皱了一把,唉声叹气:“宁三小姐是丞相最疼的幼女,与太子有婚约,本是要今年完婚,因为此病,陛下已经有取消婚约之意,若是待明春再不能康复,太子妃必然另有人选。”
官吏又叹息一声,颇为惋惜。“姑娘医术精湛,还请出手相助。”
卜青玉听完,心中也疑惑,这种病,从未听闻,更没见过。而且她本就不是大夫,不过是因为修行,通晓一些凡尘之人不懂的秘法罢了。
她如实相告,此病症闻所未闻,“恐帮不上什么忙。”
“姑娘太过谦,连裂湖湖水之毒都能解,这病对姑娘来说必然不在话下,只是要费些心思。”
又被阿遇说中了,此人是因为此事盯上了他们。
官吏又道:“只要姑娘能够医治好宁三小姐的病,必然不会亏待姑娘。”
卜青玉现在着实没有精力去琢磨怪病。
她再次婉言相拒,官吏不肯罢休,卜青玉不太喜欢被人强逼,没再理会官吏。
官吏叹了声,满脸愁苦。
他就指望能够请动这位神医医治好宁三小姐的病后向丞相开口给城门吏们谋点福利。
卜青玉回到房间,阿遇正在教和望儿玩游戏,望儿心不在焉。自从被寻回,望儿一直如此,如何开导也没用,想着陪他玩,他也没有精神。
“明日我要去趟裂湖,回来我们就离开寒城。”卜青玉道。
这几日她从伙计的口中陆陆续续打听了不少关于第四世的事情,到裂湖祭过慕毓也就可以走了。
“好!我陪师父一起去。”
“你身体可以吗?”
“养了这么久,已经没事了。”
次日太阳刚刚升起,他们就驾车离开寒城,距离裂湖还有段距离就远远见到一个白色身影坐在湖边白石上。
裂湖虽是圣湖,却也是罪恶象征,除了处罚犯人,鲜少有人过来,更别说独自一个人如此靠近裂湖。
距离稍近,看清楚此人伸手从湖中掬了一捧水,在掌中端详,更吃惊。
莫不是外地人经过想饮湖水解渴?
阿遇热心一回,对着湖边人喊了声:“湖水有毒,不可饮。”
卜青玉被他声音惊了下,斜他一眼。
湖边的人好似未闻,又将手凑到唇边。
阿遇又喊了声。
卜青玉胳肘捣了下阿遇,责怪:“别叫了,他不会喝的。”
“师父怎知道?”
卜青玉望着越来越近的白色熟悉背影,笑道:“你师父我能掐会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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