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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节


  共和元年正月下,清军在开封公祭崇祯皇帝,誓师出兵讨贼,同时广发檄文宣称大清受命于天,帝统承袭大明,只杀贼不犯民,惟愿诛灭丑类以报大明先皇之仇,凡忠义之士皆应听命景从——在乡官员、士绅顿时活跃起来,纷纷跳出来当忠义之士,主动为清军安定地方、筹措粮饷。

  多铎很得意地告诉阿济格,汉人都是官迷,只是有些羞羞答答,给他们找个借口就会卖身投靠,他还给云荣去信,大清兵此行只为讨贼,哪里有贼就打哪里,希望大同军不要包庇流贼,两家继续做好朋友,顺便把一份名单也塞进信封。云荣接到信,马上对照提塘司提供的河南复辟分子名单,两者大体吻合,于是带着郑大前跑到洛阳指挥各地提塘按黑名单抓人,通清官绅纷纷落网,上百人被贴上汉奸标签送上绞架,河南复辟势力挨了重重一击——这些人至死也不明白,阿济格、多铎不是多尔衮,哥俩历来厌恶明国官绅,不稀罕他们卖身投靠,借刀杀人再顺便做个人情正随心愿。

  云荣在后方杀人,前方已经拉开战幕——清军的出兵阵容很有意思,多铎在黄河以北攻打卫辉,阿济格在黄河以南直驱荥阳,吴三桂反而成了讨贼主将,不过还是他带领降兵打前锋,彻尔格、吴拜的蒙满八旗兵跟在背后,孔友德、耿仲明的汉八旗兵分居两翼。吴三桂被夹在中间很不爽,又派祖可法押着河南土寇刘洪起走在最前面带路,这帮家伙捧起崇祯皇帝的牌位一路招摇撞骗,过了临颍便与要找的仇人狭路相逢。

  刘芳亮率五千顺军在临颍以西担任警戒,发现清军黑压压一片扑来急忙后撤,不过等看清了来的是一帮土寇,转过身又气势汹汹掩杀过去。祖可法毫不示弱下令迎战,土寇人数不下两万,仗着人多势众与顺军战在一起,两军激战正酣,李过、袁宗第两部赶来增援。土寇历来欺软怕硬,见势不妙扔下皇帝的牌位就跑,他们可没有归队的概念,这一跑就各回各家,在河南纵横十几年的老贼刘洪起也从此消声灭迹。祖可法倒霉,喝止不住土寇,反被争相逃命的人流挤下马,跑得慢了一步便陷入顺军包围之中,手下千把人很快死伤殆尽,本人也负伤被俘。

  顺军大发神威,不到一个时辰结束战斗,然后迅速撤退,吴三桂赶到只看到一片狼藉的战场,这家伙气疯了,咬牙切齿追上顺军猛打。顺军见到吴三桂的战旗就心虚胆颤,幸好张鼎所部的萧四贵、苏海两协骑兵及时赶来增援,这才壮起胆子转身迎战。吴三桂被大同铁骑的出现吓了一跳,也急忙呼唤友军增援,但彻尔格、吴拜躲在后面不肯向前,孔友德、耿仲明很自觉就退到他们的两翼。八旗兵抱在一起看热闹,明显有意消耗降军,吴三桂也不傻,立刻下令停止追击,全军密集列阵防御,萧四贵、苏海见好就收,趁机掩护顺军回撤。顺军初战小胜,全军将士欢声雷动、精神大振,回到大营大肆庆祝胜利,顺便把倒霉的祖可法大卸八块,首级高挂营前示众,也算是给刘宗敏报了仇。

  大同军和顺军走远了,八旗兵才跑来会合,吴三桂不敢对彻尔格、吴拜发火,扭住孔友德、耿仲明大骂两人畏敌如虎,坐视友军受困不救,一定要向八王、十王告他们一状。

  “吴三桂,你还有脸求救,我们八旗兵加在一起才两万多人,你手下却有将近五万人,还收编了两万多土寇,大同军和流贼顶破天三万,你怎么不敢打,我看你才是畏敌如虎、怯战退缩。”孔友德、耿仲明也有王爵,同样享受亲王对待,对这个新出炉的平西王并不在乎,马上反唇相讥。

  “那,那你们也不该躲在后面呀,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大同军精锐,”吴三桂有点语塞,他手中有一万五千关宁军精锐,其中包括三千吃双饷的家丁,降将白广恩、唐通被召入北京抬籍入旗,两人的两万多部下也划归他指挥,再加上沿途搜罗的精壮降兵,确实兵力充足,首战不利主要还是因为舍不得老本,不过吴三桂不能认账,恶狠狠地又说道,“你们东江军一贯畏敌怯战、投机取巧,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

  “不要脸,你们关宁军怯战逃跑、坑害友军的事还干的少吗,我们当年也被害苦了!”孔友德跳起来指着吴三桂的鼻子大骂,耿仲明也卷起袖子准备打架。

  “都住口,你们现在都是大清国的人,以前明军的旧账不许再提。”辽西的关宁军与皮岛的东江军旧怨重重,揭开盖子非打起来不可,彻尔格立刻大声喝止,他是大清开国五大臣额亦都第三子,身份尊贵、手眼通天,吴三桂与孔友德、耿仲明涨红着脸不敢再说了。

  吴拜这时开口了:“我看这样吧,还是以平西王为主向前推进,恭顺王、怀顺王保护两翼不得后退,我们在后面接应,不过,平西王也别藏着掖着,你那几千双饷兵必须上阵,对面可有天下闻名的大同兵呀。”

  清军重新出发,黄昏时在距离对方营地三十里处停下,吴三桂下令全军安营扎寨,并且多派岗哨、埋设鹿砦以防劫营,明天一早出兵杀贼。

  清军点燃火把修建营垒,远处一座山头上,马光远静静地注视着对方——满蒙八旗没出现,应该是按老规矩在后面压阵,八旗汉军与绿营兵看样子有六七万,兵力真不少啊!这一仗敌强我弱,不好打!

  大同军目前只有骑三镇、步八镇两支不满员的老部队,步八镇还有一个协留在荥阳,两支强兵不到一万五千人,其他的楚军第一镇、楚军骑兵协战力尚可,也不过一万四千人,顺军号称拥兵五万,但最多能凑出一万战兵,从南阳赶来增援的陕西民兵守城可以野战肯定不行,至于商会拉来的两万多豫西土寇纯粹是一帮乌合之众,与顺军裹挟的十几万百姓一样,只能打杂混饭吃——马光远默默计算着自己的兵力,回头对身后的众将说道:“我军援兵最快也要五天才能赶到,必须想办法拖时间,城墙还要加高,山上也须多设火炮。”

  “我军背靠襄城倚山筑营,营前又挖了三道壕沟,如此扼守险要以逸待劳,应该能抵挡五日以上。”张鼎想了想说。

  “老前辈有何妙计?”马光远又向大同商会讨贼军头目王忠问道。

  “不能等着挨打,必须主动出击扰敌,不管白天黑夜都要干,让东虏寝食难安、精疲力尽,上了战场就腿发软。”前山西总兵王忠捏紧拳头说道。

  “好主意,只是扰敌必须动用精锐,我军精锐太少,损耗不起啊!”

  “这点事交给我吧,请马帅放心,老夫有办法让清军连睡觉也得睁着眼睛。”王忠拍着胸口保证,其实最精锐的还是商会的雇佣兵,敢吃这碗饭的都是百战老兵,打仗贼着呢。

  马光远哈哈大笑点点头。

  深夜,燃烧的火把照得讨贼军营地犹如白昼,王忠走出大帐,挥手命令手下抬出几十只大木箱,箱子随即被一一打开,白花花的银子闪得讨贼军和豫西土寇双眼放光——王忠现在有的是钱,南阳刚投降,他便抢先入城接管了顺军的银库,这回发横财了,既使按照三成缴获归己的军规,这也是一笔数目惊人的钱财,不拿点出来报效联邦简直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兄弟们,想不想发财?”王忠大声问道。

  “想!”众人齐声高呼。

  王忠乐呵呵地又说道:“想发财就要敢玩命,东虏大营就在不远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钻洞、刨坑、打闷棍都行,打他狗日的,谁敢去马上赏五两银子,拿回一颗首级赏银一百两,一百两啊,名额有限,快报名啊!”

  营地瞬间沸腾了,众人大呼小叫涌到大帐前要为联邦效力,不一会儿第一批两千余人便拉帮结伙出发了,其他人当然也不能冷落,有钱大家赚吗,三班倒轮流上。

  清军大营,吴三桂天还没亮就被叫醒,家丁报告说这一夜简直邪门,岗哨被摸掉十几个,几处营地也死了人,一些营帐还莫名其妙失火了,派人出营巡查却中了埋伏。接着,孔友德、耿仲明派人报告,他们的大营也被偷袭,死的人虽然不多,但对方下手太狠,把脑袋都割走了,将士们提心吊胆一夜没睡好觉。

  吴三桂也有些发傻,他身经百战绝不怕偷营劫寨,但这种偷鸡摸狗的打法却没遇到过,大同那边的人太无耻,尽搞些歪门邪道,好在损失不大,这口气先忍了,拿下襄城再好好收拾他们。

  吴三桂吃完早饭,挥手下令全军杀奔襄城,这回孔友德、耿仲明两部准时到达,三支清军会合后一路打着哈欠向西推进,走了不到五里,背后吴三桂的大营突然传来一连串爆炸声,紧接着孔友德、耿仲明的大营也是人喊马嘶乱成一片。吴三桂大惊失色,这还打个屁仗啊,赶紧回去救老窝吧,三人急匆匆带兵回援,路上有人来报信,满洲人、蒙古人闯进营地胡乱杀人抢劫,临走还点燃火药库,守营官兵不敢还手,吓得四散逃命。

  “这一定是大同的满人、蒙古人乔装劫营,他们以前干过这一手。”孔友德猜对了,大同商会讨贼军里一半以上是满洲、蒙古老兵,糊弄新降的绿营兵不费吹灰之力。

  “我昨天夜里抓到个俘虏,是从南阳来的土寇,这帮家伙比我们更熟悉地形、道路,三五成群混进营地,杀完人就跑,我们很难对付他们。”耿仲明马上补充一句。

  吴三桂愤怒了,咬牙切齿吼道:“各营加强警戒、多设哨卡,看到陌生人就先抓起来。”

  “还有辫子,大同那边的人留短发,儿郎们一定要查辫子,还要用力揪几下,别让他们蒙混过关。”孔友德又叫道。

  被狼群盯上的滋味不好受,稍不留神就可能被叼走,清军从此草木皆兵,吃饭睡觉提心吊胆,连拉屎拉尿也要几个人提着刀一起去,这种状况无法出战,吴三桂愁眉苦脸在大营里窝了三天。这时,吴拜怒气冲冲找上门,手里还提着一把滴血的战刀——进吴三桂大营被哨兵盘查也就算了,但居然有人使劲拽他的辫子,气得吴拜一刀宰了那个家伙。

  “平西王,你顿兵不前是何用意?英亲王震怒来信催战,你自己看看吧。”吴拜挥手制止吴三桂道歉,面色阴冷地递过一封信。

  清廷下决心要在河南闹出动静,多尔衮有两个意图:其一,清军南下灭明需要得到大同的默许,最好是能给些支持,这就需要打一仗显示实力,逼迫大同和谈;其二,吴三桂连胜流寇名声大振,明国人似乎寄望于他恢复故国,这种势头很危险,必须及早削弱他的实力——河南大战胜负并不重要,但一定要逼吴三桂死拼,阿济格对此心知肚明,攻打荥阳也没尽力,除了与守军火炮对射什么事也不干,眼睛却一直盯着襄城,吴三桂休想耍赖混饭吃。

  吴三桂捧着信读完,苦笑地答道:“小王遵命,两日后起兵出战。”

  襄城大营,马光远也得到消息,李定国、噶尔图的八千铁骑已过禹州,马科、马祥麟两镇援兵一天后就将赶到——精锐的步一镇、步二镇、步九镇还在后面,两镇新军却先到了,孙守法的用意颇深啊,马光远会意一笑拿定主意,联邦参议官拓养坤、骑三镇镇统张鼎、步八镇镇统马进忠和楚军第一镇镇统虎大威四个延绥人很快被叫到他的大帐。

  “我打算出兵决战。”马光远面无表情说道。

  “马上打最好,免得援军来了分我们的功劳。”虎大威大大咧咧说道,不过发现其他人面色奇怪,赶紧闭上嘴。

  一阵沉默之后,张鼎低声问道:“打完这一仗,他们能获得大赦吗?”

  “我们联名向众议院请求大赦,我来领衔。”马光远语气肯定地答道。

  “这一仗必定血流成河,再大的罪过也该化解了,我也要在参议院为他们请命。”拓养坤长叹一口气。

  “打吧,早晚得有个了结,我们不能给联邦留下后患。”马进忠垂着头说道。

  马光远点点头:“既然下了决心,就不能手软,凡临阵抗命者格杀勿论,你们谁去督战?”

  “我去!”虎大威举手叫道。

  正月二十八晨,天空中零星飘着雪花,寒风吹得军旗猎猎作响,襄城以东一片开阔地带战鼓隆隆、杀气弥漫,大同军以五万顺军居中,马科、马祥麟两部居两翼、马进忠、虎大威两部拖后,徐徐推进至相距清军五里处列阵。

  李自成看着自己的队伍几乎心碎,大顺军旗帜仍在而人心已悖,此战之后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但他却别无选择。

  “闯王,马帅请你到后面一同指挥大战。”张鼎悄悄走过来说。

  “我就留在这里。”李自成很不满,向周围瞟了一眼,顺军诸将却无动于衷。

  “还是走吧,你不是吴贼的对手。”张鼎嘿嘿一笑,向身后招招手,萧四贵马上带领一队铳骑兵围过来,李自成很无奈地跟着萧四贵走了。

  随后,张鼎走到顺军将士面前大声吼道:“吴三桂算个屁,延绥人打了几百年的仗,从来就没怕过谁,今天我带你们宰了这狗日的,兄弟们,这是雪耻之战,谁也不许当怂货,打完这一仗,愿回家者发三个月军饷,愿当兵者欢迎加入大同军,战死、伤残者按大同军规发抚恤……”

  “如果大同不赦免我们怎么办?”顺军中有人问。

  “那我就带你们去西域屯田,这可是比老家还好的地方啊,土地肥沃水草丰盛,女人长得又白又嫩,还最能生娃,许多同乡已经在那里安家了,我向天发誓,绝没有虚言!”

  顺军将士哄然大笑,张鼎挥手又说道:“兄弟们,唱起歌向前杀敌,这一仗我们赢定了!”

  “村头有个张寡妇,圆圆的屁股细细的腰,一双溜黑的大眼睛,迷得哥哥我心发慌……”陕北小调响起,顺军将士唱着笑着大步向前走去。

  顺军越来越近,吴三桂不自主地也向自己的两翼和背后看了一圈,顺军很显然被大同军挟持了,李自成落到跟他一样的地步,都是可怜虫啊,在大同联邦和大清帝国两个巨人面前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李自成是个贼,活该倒霉,我就是要踩着他活下去——吴三桂收住思绪,挥手下令道:“开始吧!”

  清军的火炮、火铳几乎同时开火,但稀稀拉拉的炮子、铳子打出去收效不大。

  “杀吴贼!”战鼓声响起,顺军像潮水一样向前涌去。

  “杀流贼!”清军火器打击能力有限,索性也发起肉搏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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