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南陵异术

　　剑一出手，连龙飞都吓了一跳，至此才知道自己的刀道竟然到了人与物合、物与化合的初级阶段。

　　蔺白衣也吓了一跳，不敢怠慢，手中剑先收后放，剑锋如同被弓弩射出般直斩龙飞浓雾化成的有形有实的怪蟒。

　　空中丝丝作响，怪蟒从头至尾被生生分成了两半，从蔺白衣两边翻滚而过，重新变成一团一团的雾气。

　　一刀无功，龙飞的信心却大涨，无定击刀芒大胜，瞬间把蔺白衣裹在其中。

　　自从被南宫婉儿输气救命之后，龙飞虽不知道原因，但发现自己的察敌能力上升了好大一节，当然依旧达不到婉儿那种甚至可以将对手的气脉运行尽收眼底的水平，最起码当自己凝神静气，注意力投射到对手之时，对手的一举一动，甚至包括瞳孔的放大缩小，气息的疾缓变换，肌肉的绷紧和放松，如一副精细的画卷般尽入眼底。

　　蔺白衣无疑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手，可惜剑法之中明显缺少了一般江湖好手饱经历练后自然而然的气势，剑招虽凌厉，在龙飞眼里却总有一种呆板和拘束。

　　转眼十几个照面，蔺白衣的剑招在龙飞眼里便一览无余，手中无定击轻轻一转，刃锋直切蔺白衣持剑的手腕。

　　蔺白衣剑身一直，剑刃直击无定击的刀尖。

　　龙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七幻气狂涌，在刀尖形成一团冰寒而黏滞的真气旋涡，蔺白衣的长剑还没接触无定击，便像扎进一团橡胶之中，手腕一紧，还没来得及用力，龙飞身随刀转，左臂一肘正中蔺白衣的前胸。

　　真气到处，蔺白衣胸前膻中、玉堂两穴如遭雷击，身体猛颤，连退五六步后一跤摔倒，长剑落地。

　　龙飞身形一晃便钻入蒙面黑衣人人群之中，手中无定击光芒四射，几个纵跃间黑衣人就躺倒了四五十人，站在人群外围三个持弩七个张弓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煞星就到了跟前。眼前一花，持弓弩的手齐齐一痛，一哆嗦间弓弩扑通通全掉落地面，龙飞身影如同山林中纵跃的灵猿，这群庸手甚至看不清龙飞的动作，只隐隐听到几声爆响，低头再看，地上的弓弩全被踩成了碎片。

　　不等龙飞招呼，梁笑、婉儿、夏老爷子等人几乎同时拎着兵刃就向这群黑衣人下了手，百十号人如斩瓜切菜一般被放倒，一盏热茶的时间而已，地上便躺下了六七十号人，其他的一看领头的不行了，不等众人动手就鸟兽散了。

　　龙飞多少还算手下留情，手下没出死口，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不是被真气封闭了穴位就是被无定击的刀背砍翻，皮肉伤少不了但没有致死致残的重伤，梁笑、夏老爷子、婉儿，以及刚开始动手的高矮二老则不一样了，手下只有死的没有伤的，看着这一地尸骸和鲜血，龙飞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黑衣人散去，重归浓雾之中。

　　蔺白衣半躺半卧，在地上动弹不得。

　　盘膝坐在地上的矮个老人真气运行了一周天，体内的毒素驱了个七七八八，猛睁眼，不等夏老爷子发话，几步来到蔺白衣跟前，跟铁钩子似的左手一把抓住蔺白衣的脖领子，眼一瞪：

　　“起来！”

　　蔺白衣穴道被制，全身发软，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整个身体在矮个老人面前半站半蹲，老人喝道：

　　“说，谁派你们来的？”

　　蔺白衣双唇紧闭，眼皮低垂，一语不出。

　　老人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右手两指探出，在蔺白衣左肩锁骨处轻轻一勾。

　　咔吧一声轻响。

　　蔺白衣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的抖颤都没结束，矮个老人又伸手在其锁骨的断裂处一弹，蔺白衣的惨叫戛然而止，身体紧接着又是一阵抖颤。

　　老人声音恢复了平静：

　　“来，告诉我谁雇佣的你们。”

　　蔺白衣抬起眼皮，不屑地看看眼前比自己低了一头半还多的老人，鼻子里头喷出重重的一声“哼”，之后把脸转向一边，看都不看老人一眼。

　　老人大怒，右手两指一探，奔蔺白衣的右侧锁骨而去。

　　“等等！”身后婉儿出声了。

　　婉儿来到矮个老人身边，轻声道：

　　“前辈这种严刑拷打，恐怕奈何不了这位硬汉小哥，不如让晚辈来试试如何？”

　　老人上下打量了打量南宫婉儿，手一松，蔺白衣身体一软重新坐倒在地，之后老人后退三步，双臂在胸前一抱，冷冷地看着南宫婉儿。

　　婉儿来到蔺白衣身前，蹲身伸手在其折断的锁骨上轻轻按了一下，真气到处，大大缓解了蔺白衣锁骨处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之后露出一抹阳光般的微笑，看得蔺白衣一愣：

　　“这位大哥，可否回答小女子几个问题？”

　　蔺白衣把头一歪，依旧一语不发。

　　南宫婉儿伸手一拨蔺白衣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柔声道：

　　“看着我。”

　　蔺白衣一愣，双目投向婉儿的双眼。

　　矮个老人站在婉儿的背后没有看到，龙飞却看得清清楚楚，婉儿的双眼忽然放出两道诡异的光芒，紧紧吸引住蔺白衣的双眼。

　　“来，告诉我，是谁雇佣的你们来这里行凶？”

　　蔺白衣的迷茫的眼神显露出明显的挣扎，婉儿眼中的神光更加深邃，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和缓慢：

　　“身体累了吧？放松一点，再放松一点。”

　　蔺白衣的肩膀、胳膊、腰部的肌肉在婉儿的话语声中明显放松了下来。

　　“蔺大哥今天是从哪里来到这儿的？”

　　蔺白衣半痴半呆答道：

　　“洛城。”

　　夏长震在龙飞耳边道：

　　“洛城在咱们现在这儿正北三十里，是个只有几千人的小城镇，没想到鹰羽楼竟会在这种小地方都留着暗桩。”

　　龙飞点头，没有说话，和其他人一起看着婉儿“大显神通”。

　　婉儿的目光依旧紧锁着蔺白衣的双目：

　　“这么远，林大哥辛辛苦苦来这个荒郊野外干什么啊？”

　　蔺白衣迟缓道：

　　“杀夏长震，灭夜刀门。”

　　南宫婉儿故作惊讶：

　　“为什么啊？”

　　蔺白衣道：

　　“烈阳刀门下了三千两白银的订金，要夏长震老匹夫的一条命。”

　　夏老爷子和龙飞交换了个眼神。

　　婉儿一笑，伸手在蔺白衣的颈部切了一掌，蔺白衣身体一震，翻身栽倒。

　　夏长震、龙飞、梁笑、南宫婉儿以及高矮二老聚在一起。

　　夏长震老爷子一脸怒容：

　　“烈阳刀门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到了刀宗总坛，我非在宗主面前告他们一状不可！”

　　龙飞摇头：

　　“恐怕意义不大。烈阳刀门既然敢这么做，就有万全的准备，咱们无凭无据，就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蔺白衣，人家一句话就能把老人家堵回来，若是让古宗主误会老人家故意搬弄是非，弄不好弄巧成拙，倒对咱夜刀门不利了。”

　　夏老爷子看看龙飞：

　　“照龙小兄的意思呢？”

　　龙飞捏着下巴想了想：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切照旧，反正咱们的目的也不是灭了烈阳刀门，而是为了把梁哥送到古宗主门下，若是梁哥做了古宗主的入室弟子，恐怕借烈阳刀门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再对夜刀门出手。”

　　梁笑在夏老爷子身后道：

　　“这个怎么办？这还一地的尸体和一个活人呢？”

　　龙飞看看躺在地上的蔺白衣，摇摇头：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看他也够惨了，饶他一命吧，反正这里离他们的总坛不远，他应该有办法。”

　　夏老爷子看看高矮二老，二老看看龙飞，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龙飞来到蔺白衣跟前，先把其胸前的膻中、玉堂穴解开，之后在其百会、人中穴上轻弹了两下，蔺白衣身体一震，缓缓醒来。

　　龙飞蹲在蔺白衣跟前笑笑道：

　　“醒了？”

　　蔺白衣看看龙飞，又转头看看夏老爷子一群人，低头不语。

　　龙飞看看蔺白衣，淡淡道：

　　“看在蔺兄年少，这次几乎全军覆没，以及俺们这群人几乎没事儿的份儿上，这次的事就算了，蔺兄只要把这满地的尸体和伤者处理一下，别给附近的居民造成什么坏影响就行。”

　　顿了一下后续道：

　　“不过机会只给你一次，往后若是蔺兄再因为鹰羽楼的事儿遇上我可就没这个优待了哦。”

　　转身欲走，蔺白衣猛抬头：

　　“等等。”

　　龙飞回头：

　　“嗯？”

　　蔺白衣犹豫一下后道：

　　“这还是我入鹰羽楼后第一次独当一面，谁知道出师不利就败得这么惨，会楼以后能不能保住这条命也难说，反正也是死，我蔺白衣不能白白欠你个人情。”

　　龙飞一笑：

　　“这也算不得人情，我和你鹰羽楼的怀古剑万重楼前辈相熟，说实话我多少也算欠这位万前辈一点人情，今日此事这就算我看在万前辈的面子上吧。”

　　蔺白衣猛摇头：

　　“我不认识那个万重楼，我也不领他的人情，你可知我们这次行动出动了多少人么？”

　　龙飞一愣。

　　蔺白衣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我们这次一共出动了八支天字队，五支地字队，九个教习，三十余二级直系弟子，四百门下弟子，共分十三队，我这一队可说是实力最弱，所以专门领了四份散功毒香，谁知道你年纪轻轻竟百毒不侵，坏了我的事，不过其他队恐怕就不会运气这么差了。”

　　龙飞皱眉：

　　“十三队？刀宗十三门？”

　　蔺白衣点头：

　　“我在鹰羽楼呆了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行动，也是我第一次独当一面，谁知……唉……”

　　夏老爷子身体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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