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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节 坐地屯粮


  可是眼看着时日流逝,大家倒先迎来了纳兰部的战报,从远方飞来一个消息,纳兰部正在聚集地集结兵力,拟出兵一万,另请他们的盟友猛人出兵五千,一起来毁灭快要挣脱出来的东夏王国,他们给出了可笑的理由:“夏侯氏早就将他们的百姓纳进了口袋,可还抢夺他人的牛羊、百姓和草场,必须归还。”

  战争的阴云突然间就浓了。

  从兵力数量而言,似乎没巴伊乌孙多,但从各方面分析,绝对具备了毁灭东夏的兵力,最要紧的是,这边啃了一块整牛,还没有吞到肚子中去,两下又分了兵。

  狄阿鸟也早预料到了。

  预料是预料到了,但是怎么应防是另外一回事儿,这一万五千人肯定是冲渔阳来的,无论他们的如意算盘是想维持旧状,还是拿一万五千人歼灭自己,抱着渔翁得利的念头,这时的自己都不能硬拼。

  他跟几个军事将领聚在一起谋划构作,牛六斤则开了小差,跑去找了冯山虢,向他问粮食的事儿。

  结果就是冯山虢像利箭一样撞了进去,到了一站定脚,在几个人愣怔中大声告诉一句话:“粮食还没来。”

  如果敌兵压境,粮食无法供给,无疑是灾难之中最残酷的现实,一战也不能战,一天也不能守。

  东夏王会干什么?!

  他可能接受一干年轻将领的建议,放弃渔阳,避入靖康,除了避开敌人的兵锋,也是从那里获得补给。

  这么一来,宗主国就变成了受害国。

  依照现在备州的军事力量,狄阿鸟如果进入靖康躲避纳兰部的兵锋,很可能进入备州,因为备州军事力量薄弱,荒地众多,冯山虢冲进来,告诉一句,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

  狄阿鸟回过神就发怒了,大吼一声:“你跑来说粮食没来么?!粮食还没来你找我?!我该找谁?!老子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跑来了,当初我怎么说,我就怀疑朝廷不会接济我,准备另有打算,你怎么说的?!”

  他一伸手,给冯山虢往外一指,说:“去,等粮草来了,你再来找我,我得守住渔阳,守不住渔阳,我只能退回靖康。”

  冯山虢一团委屈,再走出来,春色正是阴诡,阴云满天,好像是纳兰部数万雄师全站在天空之上,虎视眈眈。

  连日天气晴好,冰雪大面积消融。

  眼看着万物提前就要复苏,惊蛰时节常行雨,这是要变天了的,这一变天,雨大小难说,朝廷输粮则更难。

  这都十二天了,冯山虢可是寄予了希望,十天粮到的。

  他怀疑狄阿鸟要围困二、三个月,才可招民大半,可是就目前而言,狄阿鸟解决了,从青唐赞普身上打开缺口,已经招降一小半儿,人更是啃天吃地,粮食问题,狄阿鸟也解决不少,纳降了不少首领,得到不少牛羊,可是自己这边儿,却至今不得一个信儿。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恨不得一把抓到两州官员,抓到跟前用牙啃啃。

  这是玩的么?!

  是强敌还是朋友就是这几天,你们就不重视么?!

  登州那边最近的地方,如果以马车、骑兵估算,日行二百多里,应该是到了的。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何况自己之前就上报朝廷,东夏王拟开春后反攻,拟开春后反攻,这样的消息,就不能引起朝廷的重视?!

  朝廷没调兵遣将,以观后效?!

  朝廷就没有派大臣,调聚粮草,坐地观察?!

  他出来,心都是焚烧了的,带着东夏王给自己的随从们一起就往郊外,往荒漠走,不停挥舞个胳膊,头发缭绕着说:“我们一起往那边走,我们一起往那边走,我不信,他们不肯来,我不信。”

  到了晚上,几个随从烧了一堆火,烤了些食物,劝他回去。

  他算彻底暴躁了,吃完食物,一摔棍子,扭身骑上了马,说:“你们回去给大王说一声,我要去看看,去看看到底粮草来了没有。”

  回去了一个,其它的人就陪着他去看。

  夜里阴风漫卷,寒星四漂,还是很冷、很冷的,大家卷着衣,长途跋涉去接粮草,一直走到天亮,还是没个人影。

  这就是第十三天了,冯山虢服了。

  他真有点怀疑,朝廷到底有没有准备运送粮草,连一个信儿都不给。朝廷早打通了登州往高原的关山,在白登山一代屯兵,取名大同,作为掖隔拓跋巍巍之重要军镇,东连备州上谷,到渔阳已经不远,只有几百里,难道那儿没储备的军粮,还是他们不肯先运送过来解燃眉之急?!

  就是备州,也不必走喜峰口那边儿,也可以走上谷运输,难道他们都瞎了眼,看不清利害?!

  冯山虢仍然不停地走,当天抵达上谷。

  到了上谷,登州大同镇节张怀玉——春上伺机助兵东夏的责任官员,也已经来到上谷,也在当地跺脚板呢。

  冯山虢到了那儿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备州军系与登州军系有点不合,在这儿争粮食供给量呢,不是没粮,粮车无数,都在上谷,因为交换会得好处,两边人在这儿捋胳膊呢。备州军方的人说备州被毁坏的不像样子,需要人口,如果换来人口、牲口,自己全要走,登州那边不愿意,凭什么我们出粮,你们要全要走,这边就说了,那你们不要出粮了,我们一家出,你们派兵护送,免得东夏王不买账这就行了。

  张怀玉可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将领,尤以心黑手狠著称,可是到了这儿,硬是没一点儿用,备州军系就是不讲理。

  张怀玉所谓的武林世家,也就是花阴一地主,备州军朱天水是大阀,论资历,论官阶,都比张怀玉高。

  张怀玉经办此事,往备州指手画脚,朱天水就是受不了。

  何况张怀玉那个性格,让你三更上粮,你四更来,可能挨军棍数百,你五更上来,一定杀头,他一伸胳膊,备州军方都不愿意,都说了,想砍我们,来砍呀,砍呀,我们听朱元帅的。

  这冯山虢一来,把情形一嚷,还是张怀玉让步。

  张怀玉就说:“我们把我们的粮略高予市价给你们,我们再出兵护送,这总可以吧?!不然的话,我们这边就要赔个黑洞。”

  这边才妥协。

  冯山虢感激得给张怀玉磕头呢,不过他也确实得磕头,他官没张怀玉大。这样,成千上百辆粮车汇集无数头大牲口,在军队的护送下开始往渔阳供粮,就等着上去好好敲诈博格阿巴特一回,让他们知道,这口粮食不是那么好吃的,吃了之后,起码也得给我们割让一半人回来,战马?!更不用说。

  冯山虢心里惊呢,其实他并没有敢往一半人口想过,不过觉得大王可能会给一半人,不会给战马,以减轻负担,眼看着这备州官员既想着一半人,还想几千战马,心里又惊又毛,回头再找张怀玉。

  张怀玉倒也轻慢,安慰冯山虢说:“他们也都长俩眼,一双耳朵,见情形要价总得会吧,如果东夏王那小子真缺粮,他也是乖乖地出价。”

  冯山虢跟着粮队回去,几个官员毫无避讳,押运着粮食议论这件事,个个说:“一小石粮食一定要换一个战俘,少了不换,剩下的换战马,这粮食可是不容易呀。”冯山虢差一点没从马背上栽下来,这官员心实在黑,到底也不知道是干啥的,粮价除去输运,浮上两三倍已经可以了,浮个五、六倍,已经肚满肠肥了,这一小石粮食要人家一个人,那真比捡的还便宜。

  于是,他有点儿结巴地问:“各位大人,这样是不是太损害朝廷的威信,如此一来,东夏人一提朝廷则咬牙切齿矣,当真是我们在赚么?!”

  几个官员对他倒是热情,邀请上他一起议论:“你也是朝廷的人吧,在那边为东夏王跑腿,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么?!”

  冯山虢愁了,这建议还是自己提出来的,连忙说:“什么也没给我,我就是觉得可以邀利,但不能表现得太黑,太黑不合适。”

  领头的官员是陆运使,这种人一般都是有军方背景,他也就说:“黑一点无所谓,东夏王而今还得听咱朝廷的,他得了咱这一笔粮食,就齐活了,称王称霸亦无所谓,这笔帐他自己应该会算。”

  他又说:“咱们的粮食也是家乡父老辛辛苦苦种的,有道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紧接着有个骑驴的管钱官员靠上来,用胳膊肘撞撞人,笑出满嘴牙,低声说:“冯君将来也是要被朝廷替换下来,多为自己考虑,这个事儿内中有你,外中有我们,东夏王就是有几分不满,话一冲淡,也就过去了。是少了些,可是他们需要呀。”

  冯山虢两眼一黑,本朝定的容量单位复古,一升为2.7斤,一石27斤,可军粮量大,用当今石计算不易,仍按前代大石算的,是一百二十斤,自己已经觉得一百二十斤够少了,他来一个,来一个一大石也就罢了,竟然连大石都不按,只一味咧嘴苦笑。

  这朝廷下头的人也太坑人了吧?!

  官员又说:“冯兄在关外,苦寒之地,恐怕也不容易,没有什么甜头捞吧,放心,事成之后,我们上报您的功劳,一定会奖您一大笔钱财,大家都不容易,要是内中没有你,我们可是没一点分寸,有你了,好说,好说,大家都好说。”

  冯山虢头皮再麻,他也挡不住别人商量,虚不虚以委蛇,他也得一路跟着,听大伙怎么说。

  粮队很快就到了渔阳,那儿的战争气氛更加浓厚。

  据说纳兰部已经出兵,兵马分为两路,到渔阳汇合,狄阿鸟派出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到前面抵挡,拚命给后方腾出时间。

  冯山虢一下马,直奔狄阿鸟行辕,先给他说一声粮食价格,让他心里有个确切的数目,到了一下马,身边都是一些将领,气氛紧绷绷的,有人还肯与他说:“令尹回来了。”有的仍照旧吵闹,相互说:“这一仗不能打,我们放弃渔阳,退回北平原。”有的却是说:“里面的人再不投降,我们把他们屠光,留给纳兰部一地尸体,日后再找他纳兰部讨回来。”

  牛六斤却是一见冯山虢就要粮食,上来捧了冯山虢的两只手掌,连胜说:“啊呀,令尹辛苦,辛苦了,粮食来了?!粮食来了,我们就能守渔阳。”

  冯山虢不知道怎么给狄阿鸟说,倒先让他看,拉他到一边,小声说:“粮食来是来了,就是有点贵,我都不知道怎么给大王说呢,牛,牛大首领,您看,您是不是要先去见一见大王,看看这个粮价,多少他能接受?!您知道我这个令尹,其实不好与口内的同僚讨价还价的,大王给个能接受的价格,我才好,才好说,说超过了这个,我们不要。”

  牛六斤轻描淡写地说:“贵一点儿无所谓,没事儿,没事儿,现在不能没有粮,贵一点,大王也是能接受的。”

  冯山虢只好说:“要是贵得多呢?!”

  牛六斤连忙问:“有多贵?!”

  冯山虢往两旁看看,再拉拉牛六斤,继续往一旁走,一直走到旁人都不可能听到了,才说:“一石粮食换一个奴隶,一百石粮食换一匹马,二十七斤石。”刚刚说完,身后就猛地响起了一声大喊:“这不是吭人么?!”

  冯山虢惊惧地回头,只见几个犍牛尾随而来,一定要听,就在身后。

  牛六斤也骇然了,说:“二十七斤粮食一口人,这他娘的还是人呢,杀了还一百多斤肉呢,这马更不用说,杀了还上千斤肉呢。”

  他回味过来,一下躁了:“冯令尹,你咋弄的价钱?!怪不得你不敢见大王,他真抽人呢?!”

  冯山虢无奈,说:“我也觉得不合适,那边还跟我合计列什么单目,我可是一到就跑来了。这价格,是?!是有人在里头捣鬼,那个,大王说个实价,也许那边就让了。”

  有人在身后喊了:“朝廷要用粮食换人,一口人二十七斤粮食。”

  一大厅的武士,等着打仗的武士都鱼贯外奔。

  牛六斤连忙拉着冯山虢往前走,走了四、五十步一回头,人在大厅外面站了一条线,带着点噪音,却是个个带点儿悲愤,瞪着两只眼,看看这把一口人二十七斤粮食招来的令尹。

  冯山虢觉得自己要说点儿什么,就摆了摆两只手,大声说:“各位兄弟都别急,这个事儿人家漫天要价,总得跟咱一个还的余地,我知道各位兄弟生我的气,可这粮食价格也不是我说了算呀,我也是一口气跑到上谷,才要到的呀,我都给他们说了,贵个两倍、三倍,那也是理所当然,粮食得运输是不是?!中间还有小贩子是不是?!咱们谁也不会多说一个字,对不对?!我也觉得不合适,才匆匆跑来……”他又说:“我没敢搞价,那也是有顾虑,我一硬,人家不送了呢。”

  牛六斤体谅他了,没错,他一硬,人家不来送了,就说:“你还是自己给大王说吧,我是可以摸摸他的意思,可是要计较什么价格合适,还非得你跟他面对面地说,走,我们一起去,走。”

  他们于是歇都不敢歇,飞快地去找狄阿鸟。

  狄阿鸟刚刚得了一只龙犬。这一只似乎跟他的龙犬有血缘关系,一见他就扑上来亲热,狄阿鸟真的认不出来,不过龙犬的习性他还是知道,他也就觉得这只龙犬,一定是自己那只母犬怀下的,正在一片修整过的空地上给它喂食,看着它蹿起来接。史千亿却不敢招惹这大狗,避得远远的。

  牛六斤先跟史千亿打声招呼,接受梁大壮等人给他打招呼,奔着狄阿鸟就去了,到了身后,就说:“令尹把粮食接来了。”

  狄阿鸟说:“是不是趁机宰人呢?!不把人往死里榨,不愿意?!去把令尹叫来吧。”

  牛六斤奔到狗跟前,赢了两声威胁式的叫,这才回头,叫了声:“这狗。”然后把冯山虢带到跟前。狄阿鸟往远里抛肉呢,看着自己的龙犬左奔右接,大声说:“令尹。没见过我这只狗吧。你是没见过,没几人见过。狗念旧主呀,这么多年了,它一见我,还是认我,哈呀,看看,这就是忠诚。”

  冯山虢怎么感觉着像是在说自己,硬着头皮说:“大王,粮食给运来了,就是价格有点儿贵。”

  狄阿鸟嘴角露出几分阴沉的讥笑,漫不经心地说:“我早就知道,早给你说了,这他们就是用粮食来瓜分战利的,瓜分可以,也得靠谱不是?!何况这些战俘不是外人,是东夏国的臣民。”

  他又说:“我早说了,我可以拿一千匹战马换粮,是不是刚好一千匹?!”

  冯山虢震惊了,一匹马一百石,一千匹正好十万石,朝廷送来的就是这一个数,不过换马的是小石呀,冯山虢说:“二十七斤石。”

  狄阿鸟说:“按二十七斤石?!只有两万多石,太少了!真他娘的太少了。”

  冯山虢人直摇晃,大王这是还不知道价钱,还不知道价钱,于是就说:“不是,粮食是够多,不过一个战俘一小石,一匹马,一百小石。”

  冯山虢戳穿了几个官员的把戏。

  他们无疑是想混用一下单位,等这边东夏王品着交换虽黑还能接受,然后等交换之日偷梁换柱,以二十七斤石顶一百二十斤石,打嘴巴官司。不过这种话不好直说。要是再直说,那朝廷来的官员简直就不是人了。他夹在中间,也就是左右消弭着,将来那边用石为单位,这边大王也好说,你们说的石是二十七斤吧,这种欺诈的事就不会发生。

  他静静地站着,等着狄阿鸟猛然上脾气,等着雷霆之威。

  狄阿鸟却慢慢地直起腰,叹了一口气,问:“粮商呢,没有粮商来么?!”

  这个,冯山虢倒是忽视了。

  这倒是,粮商是用来调剂的,不占大数,可是他们调粮不像朝廷,在边关囤积着粮草,可能还需要几天盘桓,他们一上来,或许不再胡要八要,倒可以冲淡价格,可以让朝廷的那几个官员自己再考虑、考虑,把价格降下来。

  他由衷地赞叹:“粮商一上来,粮价就往下落了,这几天我们饿着肚皮也要撑一撑。殿下英明呀。”

  狄阿鸟冷淡地说:“少吹捧我,你还是想想怎么让他们降价吧,照这样下去,朝廷的粮食我一粒不要,专要粮商的。”

  冯山虢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商人真的肯来,狄阿鸟真能拒绝要官粮,害他们原封不动拉回去,他立刻就走了,去找几位官员,去告诉他们,我们还能忍几天,你们可得小心,要是价格高得离谱,我们就专门要粮商的,让你一地粮食拉回去。

  他到了几个官员那儿,又故意告诉他们狄阿鸟的意思。

  这边却是一意孤行,押运使站了起来,大声说:“商人?!你觉得运粮食容易么?!商人?!商人也归朝廷管,他们要是肯来,我们就憋着他们,让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地把粮食转卖给我们。”

  他们这是在外面立营,天气太冷,士兵们蜷缩了,官员们却要求说:“去给你们大王说一声,不能让我们住这儿,把我们管好,兴许我们肯降一二分价钱呢。”

  冯山虢心说:“大王现在可能正在琢磨怎么扒你们的人皮呢。”心里这么说,嘴里却不这么说,只是说:“我刚刚打了个招呼,我们大王听说一石一个战俘,可能正在生闷气,需要个时间接受,你们还是先委屈一晚上。”

  他刚刚觉得替狄阿鸟把话带到,狄阿鸟就派人来了。

  几个骑士尽量客气地说:“上国官员何在?!奉我大王令,接你们去休息。”

  几个官员立刻给冯山虢白眼,表示他这个令尹混得实在太差。

  冯山虢牙根痒痒的,却还是陪着他们去住处,到了一看,狄阿鸟吩咐人,把什么都准备好了,也是整羊整羊地上吃的呢,当即磨着牙说:“各位大人,好好吃羊哈。”

  官员们倒不觉得有什么,上国,什么叫上国,就是欺压着你,你还得供着,这就是上国。

  同时换句话来说,如果换作其它外藩,他们还不好这么嚣张,人家不欠朝廷的,可是现今的东夏王不一样,他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兵马,皇帝让他在关中募,粮食,以前的粮食都是无偿供给,兵器,丝绸,甚至封号也是中原册封,他离开得中原朝廷?!

  他的兵或者说他的军官,臣子几乎都是中原朝廷的,朝廷放什么屁,他不得听什么响。

  几个官员不让冯山虢走,再怎么说,冯山虢也是他们拉拢的对象,硬留留下冯山虢,想到了那个女色,给冯山虢提到:“你们这儿的俘虏女子都如何安排?!难道没有类似官窑一样的窑姐?!冯兄,我们可是到你这地头了,就是要看你的本事呢?!你给找几个,给找几个,我们来就是买奴隶的呀。”

  冯山虢淡淡地说:“还真没有,女奴隶,大多是被掳来的中原姐妹,都被他的部下抢回家了。”

  冯山虢的意思是说,你们要女人,难道想糟蹋来自中原的姐妹不成?!

  几个官员却意会错了,相互跺脚,捶物,纷纷不平,骂了娘说:“狗日的都是禽兽。”

  冯山虢索然无趣,与这些衣冠禽兽相处,觉得不如与图里那些战争之后,为了财货红眼睛的禽兽相处。

  他在这儿呆了一会儿,还是走了,到了外边,一个牛头正在嘱咐一排咬牙的士兵:“大王说了,咱们得以礼相待,记住,再恼火,也憋着,别给咱们东夏人丢脸。”看到了这儿,冯山虢心里酸呢。牛头见到他,过来参见。

  他就跟牛头抱抱,无奈地质疑:“以礼相待?!”

  牛头连忙问:“怎么?!大王说的不对么?!”

  冯山虢连声说:“对。对。对。只是我也有点儿气不过,只是觉得你们骂一骂这些个畜牲,他们也许会清醒过来呢,骂他们,和骂朝廷,那是两回事儿。”

  牛头没有说什么,邀请冯山虢去聚欢,冯山虢也就蹒跚着去了。

  这几天的马上生涯,他真是顶不住了,倒是想就近找个地方休息,拐了一个弯,前方顿时冒出几堆篝火,士兵们和他们的家人正在围火狂欢,古铜色,黑铜色的脸,个个洋溢着一种浅浅的油色。

  牛头一宣布令尹大人在。

  一个欢快的姑娘就跑过来,别了冯山虢的胳膊,把冯山虢带得有点儿走不稳,是起劲说:“我们与令尹大人一起跳舞。”

  长辈们开始责怪她,可冯山虢却豁然高兴,有人给他奉来好大一杯马奶酒,他仰天喝了下去,顿时就撩蹄壳子了。

  这倒不是他太孱弱,而是因为他至今没有吃饭,喝那么一大杯,有点儿晕。

  头一晕,人再一拉,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走在起舞的人群中,笨拙地在耳门边拍手。

  夜晚,他就宿在了这儿,天一亮,他出来,几个官员也出来,穿戴整齐,颐气指使,要去见诸人的大王。

  冯山虢几乎肯定大王不会见。

  大王把他们接到这儿款待,也许是割断他们与后来的商人见面,免得垄断价格。

  可是大王却见了,派人来请呢,几个官员立刻便倨傲地捧上单目,昂首挺胸地往东夏王的王庭走。

  冯山虢跟出来,却意外地发现,道路上来了中原商人,而王庭也派人找自己,让自己安排人接待呢。

  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朝廷在边关有粮,都是这么多天调集的,可是这些商人,却太神奇了,朝廷前脚到,他们后脚就到。

  他连忙赶过去,指挥几个人说:“趁这几个朝廷官员去见大王,你们好好去与这些中原商人交底,免得他们同声共气。”

  安排完,他又匆忙赶去王庭。

  王庭是一所刚刚修葺的将军府,上头象征性地披了点黄色的绸缎,飘张旗,其实什么也没有,大厅出入的是军人、君子营的文人,小庭出入的还是军人、君子营的文人。

  至于住所,里头是牛皮地图伸展着,各种文书,各种信函,各种印鉴,和他们的大王是在一起塞着。

  今天,东夏却也迎接了,排出两队牛角,跟布兵时升帐一样,正路上列了两队兵,四周聚集了无数的人。

  中原官员往前跨着,跨着,忽然之间就有人甩了牛粪,有人大喊:“不要他们的粮食,我们就是吃牛粪,也不能要他们的粮食。”

  顿时,两路人都抓泥巴和牛粪,往里头投。

  冯山虢赶上去,正看到雨点一样牛粪和黑泥,几个中原官员抱着头往王庭跑呢。

  冯山虢抄到去王庭,进去,几个官员正在狄阿鸟面前发脾气。

  他见这些人谴责狄阿鸟不去管外头无礼的百姓,竟用这种方式欢迎朝廷的人,狄阿鸟也不多说,只表达歉意,挺身而出说:“这种事,大王也想不到,估计是你们的要价传扬了出去,太让他们愤怒了。”

  几个官员不顾牛粪,立刻摆开阵势,说朝廷如何仁义,一句、一句问狄阿鸟:“你一个阶下囚,谁给你锦衣玉食?!谁给你招兵买马……”

  冯山虢真的佩服狄阿鸟的这一点,他太能忍了,就是自己,要是做了大王,坐在狄阿鸟的位置,那是毫不留情就给他们点颜色,何况就是杀了他们,再与别人谈生意,也未必会动摇东夏与朝廷的关系,提醒说:“诸位,诸位,你们还是少骂大王,大王是护着你们的,不护着你们,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这些事,你们还是别埋怨大王,骂大王,人家就会更激动。”

  几个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想明白了这些道理,上前递交书单。

  狄阿鸟微笑着闻闻书卷,都有牛粪的臭味,说:“牛粪有什么?!牛粪其实是吉祥的东西,一点也不臭,没有牛粪,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过冬好。”

  他打看单目,看了一看,立刻就说到冯山虢心坎上了,问:“这石是一百二十斤石吗?!要注明。”

  几个官员立刻朝冯山虢看去,怀疑被冯山虢出卖。

  冯山虢却不去看他们,心里在想:自己干的事儿太过分,我救人还有错?!

  狄阿鸟说:“我这里还有一个单目,你们下去看看,合适,我们交换,不合适,再商量。”他把单目交给冯山虢,冯山虢看看,里头的各种俘虏都去了,只有马匹和皮革,看看,皮革价格,羊皮三十张一石粮食,标注得很清楚,一百二十斤石,牛皮,一张一石,马,二百石,价格都是比较公道,甚至已经够让人赚的了,与冯山虢自己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没有俘虏,不肯拿俘虏出来,也就走上前去,把单目交给几个官员。

  几个官员顿时就不愿意,大声说:“如此一战,我们给你送粮食,那是功劳,那就是合心打仗,你圈了十几万人,朝廷用粮食补给你,那是什么?!你当是什么?!仅仅是给你交换?!有这些粮食,你才能成事,没有这些粮食,你拿什么打胜仗?你一个战俘都没有,是不是?!我们给你要一半的战利品,过分呀?!过分吗?!可是我们天朝向来仁义,拿来与你交换,没错,价格离谱,可这与平常交换不一回事儿。”

  狄阿鸟摆手让他们走,说:“我很忙,还要应付战事,你们回去考虑、考虑。”说完,给冯山虢示意一下,让冯山虢带他们走。

  几个官员下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原来粮商上来了,而且他们还不是什么小笔数目,最小的商人所载带粮食也有上万斤。

  这不行,这样不行,这不是给朝廷抢钱吗?!

  几个官员一商量,说:“以前的二十七斤石可以换成一百二十斤石,至于东夏王这价格,我们不接受,怎么也不能接受,他当我们是来跟他交换来了?!做梦。据说这些粮商一到,东夏王就派人接待,派人洽谈,我们还不好硬着来规定价格了,这样好了,我们自己做一下主,把他们的粮食全买下来,反正给了东夏王之后就翻倍,我们全买下来,比着东夏王自己出的价格再低几分,够他们赚的,就打发他们回去,想必他们也不会不要命,今天有彩头,就不顾明天了。”

  几个人官员都被朱天水授予临时决断权,文书还在,大家怕什么,个个说:“买,买完它,上来一笔,我们买一笔,用官印压盖,让他们回朝廷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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