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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少年闯祸


  黄浑浑的陇西高原自陇郡西部铺向玉门关过去,又一个寒冬上不知不觉地逝去,山间林地、谷谷埂埂中似乎已经起了生气,但也只有在进关的官道亮起几片农田,而其中的最大一片,就是陇西李氏一族开垦出来的庄园。

  陇西李氏,与其说是仓陇名门,不如说也是关陇军方的重要门阀。

  自古关陇军系名将辈出,以善战闻名,更沾了关中王气,自然而然就成了国统嫡系,自恃甚高,当中盘根错节,相互往来,婚丧嫁娶也都出不了这个圈子,寻常军门,即便是你功劳再大,也很难一步踏进这个圈子。

  李氏一族能踏进这个圈子不容易,官场经营,人才辈出,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按说李氏有着这种关系,当年民众东迁,李氏一族也随之入关,要在关内扎根并不难,再加上因为博格阿巴特的恶名,使得当今皇帝对李成昌父子另眼看待,官爵田产不在话下,然而随着两国在西陇拉锯格局形成,李思广再回陇上任职,他们却又活动出去了,在关外垦土经营。

  这其中原因无非有几:第一,有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聘了他们的嫡女,这个人在关内雠敌遍地,无形之中,也把他们李阀给牵连到,虽说大部分人都认为李家人嫁女乃万不得已,然而谁知道有没有暗中转嫁仇恨的人呢?

  谁又知道这个人日后会不会又惹上什么塌天大祸呢?

  第二,李家的田产主要集中在西陇、仓南,一旦进了关中,安稳求活,那就是丢了自家的祖业,何况关中虽逢战乱,民生凋敝,但是桑林良田已多有大族持有,即便拿上官府给予的田产,无疑是在给关陇集团争地,这个时候你没进去,他们会对你表示同情,可你要是进去了,那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在和他们争。

  第三,玉门关以外,除了军垦,没有多少人敢悠哉悠哉男耕女织的,大片良田荒芜,即使有一些保存下来,也贱如荒滩,主人时刻想把它卖掉,走出来开拓经营,无疑是解决困境的一个出路,虽然常人不可理解,但是却又英名果敢。

  以上这些原因,一些苟且偷安的人即使想到,也仅仅想到这几层,只会与关外恶劣的形势作比较,两下相权取其轻。

  可族长李成昌却偏偏是一个别人看不透的人。

  很多与李成昌来往过的人物都对他进行过叹为观止的点评,说这个人深喑为官之道,肚大能容,胸有城府,有宰相气度,却偏偏不肯出来做官,只肯侍弄些田产,就好像一潭深不可见底的水,所作决定让人纳闷;同时,也有许多人在接触之后说他重诺轻财,仗义好客之余,又有点惋惜他那点乡巴佬身上的土气,而一些知道底细的陇上旧人,个个都说他其实很不想把女儿嫁给那个人,可结果还是嫁了,要是受到什么牵连,都是他太重承诺,不肯悔婚给害的。

  就在这些或看透或没看透的性格上,李家父子包括不少族人,内心深处还有十分倔强的一面。

  当他们来到关中,看到官府与大阀争地,大阀与大阀争地,大阀与百姓争地,就给受到了刺激,在他们看来,放着自家祖业不去光复,反而内迁关中作为客人,与一群守财奴争地,再不是陇上寒风刮出来的李氏人。

  何况这一族人上千口,外边再带一些亲族,所需良田,少说也需要上万亩良田。

  他们经过好一阵子的商议,就反其道而行,硬是逆着又走了出来,不但他们出来,还带出来大量的陇上旧民。

  关中狭窄,官府落实土地确实不易,陇上势力重新划分,要么兵屯,要么民屯,缺人,他们活动时又说:“我们李氏一族守不住自家的土地,起码也要日夜望着它,让占有它的敌人夜里都睡不好觉,吃不下饭,我们不要朝廷的一兵一卒,誓复故土,故土一日不复,儿孙一日不东向,父下世,儿非桑梓之地,当焚其身骨……”

  提倡这种非其土不耕的精神,除了不面向东走路没法办到,他们也确实被自己鼓起来的悲壮给感染。

  胸怀大志的嫡长子李思广从雕阴送嫁归来就在酝酿,鼓动新族规的施行,什么男不老死,女不寡居,户户养马整甲,插抢种地,欢庆节气,必服丧衣……到陇上到职之后,身边自有一群自家儿郎,农忙时少,农闲时多,边事一起,个个争如箭发,使得本来一个二流关陇家族迅速以李家军的名头崛起。

  出来三年了。

  他们虽然在荒芜的田野里开垦了一大片的土地,聚集了一大片人口,但那利用族规搁放在人心里的石头还是沉甸甸的。

  居家生活的村寨内外,颜色也都是惨淡淡的。

  围绕村寨给种下的一株株桃树也已经三年不见开花。

  正是人们以为这些桃树可能不会开花的时候。

  它们开了,不知不觉,像驱散人心头阴郁,苏焕人精神的阳光,忽然一夜间被刮开了,光华万丈,千瓣桃红,大小白碧桃,迎风舒展,迎风摇摆,落英缤纷,使得人眼盈盈。

  桃树本就需要三年,可村寨的人却个个都说,这是天在保佑李家,保佑朝廷,打败外敌收复失地的先兆。

  垂髫丫辫的鼻涕虫也往往抓着脏兮兮的脸蛋,站在花瓣雨下,抬头痴迷,抓一瓣看看,抓一把看看。

  这天地被剥夺了颜色,孩子们除了喜,他们还着迷吆。

  这天,春更暖了,桃瓣也纷纷扬扬,落得更厉害,大大小小的孩子都跑在还有点儿纤细的桃林边,看到了带了个家人,从镇子外面急急忙忙地往回赶的李成昌,连忙围了上去,“吱喳”说话。

  平日这位长辈太慈爱了,很多孩子都认为,只有他才把自己这样的小人放在心上,肯看自己玩闹,可今天他却挥着手,看也没大伙几眼就走过去了,带小帽的管家一个劲吆喝:“都走开,都走开,唉呀,你们这些孩子,都别碍事。”

  孩子们都没敢追。

  他们大多都已经懂了事,战争不光磨练了成年人,还会让孩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忧虑,大家一致看向李思广的儿子李邛,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他爷爷最亲的孙子,小家伙眨了眨眼睛,扭过头,一个人追了过去,跑跑,停下来,捧着自己的肚皮,上气不接下气,却又用尽全身力气,撕裂肺腑地喊叫:“爷爷,又要打仗了么?”

  他的爷爷很快走得不见了。

  李邛得回去给自己的伙伴们作交待,很快站到大家面前。

  孩子们也不得不严肃地商议一阵,最后,一个*叹气了,给李邛说:“要是打仗,把咱们全族的地都抢回来,非得你姑父回来不可,你怎么不跟你爷爷说呀。”

  李邛发了下疑问,问:“我姑父,我哪个姑父?”

  他很快明白了是哪一个,撇着嘴巴说:“我爷爷恨他,从不让人提他名,谁只要一提,他就让谁住口。我听我娘说,因为我姑父没有照顾好我姑姑,他生气,我思晴姑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大点的孩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个想了一会儿,说:“邛邛,我听我爹说,他偷偷说的,你别告诉你爷爷,你姑父去草原了,做了大王。”

  他煞有介事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就是不知道你爷爷知道不知道?!”

  一群孩子连忙补充,无非是分辨李邛的姑父现在会有多少兵。

  李邛着急了半天,推了好几个人的胳膊,才来得及回答说:“他肯定不知道,他不让人说我姑父名儿,谁敢去跟他说呢,都不敢跟他说,他怎么知道呢?”

  刚刚问话的大孩子很有城府地说:“没错。邛邛,要不?我们一起去跟他说?”

  他又说:“这关系着家族兴衰,战场胜负,为将者,不,为爷爷者,不可以不察,我们得去给他提个醒,大家都去,他生气,也不会只生哪一个人的气。”

  李邛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抓着后脑勺说:“可姑姑是我爹爹的妹妹,我爷爷的女儿,我姑姑才亲,姑父与我爷爷也不亲……”

  大孩子揉了一下李邛的脑门,又提升了一个高度,严肃地说:“这是国家大事,怎么可以牵扯儿女私情呢?!”

  李邛点了点头,大概觉得爷爷就不知道这国家大事和儿女私情,低下头,抓着耳门,开始跟他们一起往家走。

  沿着一条爬坡土埂,他们很快走到寨基上,从门洞进去,进去之后,有的开始跑,有的开始背着身走,有的开始交谈,是一口气去到的李邛爷爷家,那儿也种着桃树,桃花挂满枝头,老远就在孩子们的眼前闪。

  孩子们只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虚惊了一场,不是去打什么大仗,而是李邛的小叔回来了,想也是惹了祸,正和自己的小厮一起在桃树底下跪着呢。

  桃树下跪的一个少年和一个小厮,少年就是李家的老幺李思浑,虽然身高体大,却刚满十六岁,在他们旁边的一侧,站着两名相貌老实的百姓和一个扎着文士巾的少年。

  孩子们看到时,李成昌也不过刚刚到,刚一扎下脚,就在左顾右盼。

  李成昌前天在屯所那儿就接到了官家的信儿,说是自己前些日进关的儿子杀了人,表面上虽然摆了一副你们肯定是弄错了的模样,心里其实着急,连夜派人去了解情况,那边情况还没弄清楚,这边,也就是在今天,大理寺的文书下来了。

  现在关外政体简单,情形复杂,缉拿捕盗不是靠司牧一方的衙门,也不是提片单刀的普通捕快,而是直属西陇地方军事系统的掌盗司,里头的人往往都是一些武艺高强,弓马娴熟的军人,人们叫他们马快。

  这些马快办案,手里提着画像在三教九流中辨认,一旦辨认出来,往往直接毙人性命,提着人头交差。

  几十里外镇子上有一个小小的马快衙门,说是衙门,其实也就是联络点,负责传递刑部,大理寺,军部公文,同时也在马快们交来人头衣物时,为在案人犯验明正身。

  这两天,李成昌一直在那儿守着,利用关系,知道公文到了,也利用关系,设法让里头的小吏暂时把公文压上一两日,等着自己派去中州的家人弄清楚情况,说实话,有时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关内落网,因为这关外办案,就是人头对图像,什么青红皂白全然不会理会,眼看马快们提着人头进出,让联络点的小吏验明正身,发授赏钱,做父亲的,反倒就怕儿子跑回来。

  他也是刚出联络点儿,家里人就去找他了。

  这个关头,他小儿子还真的跑回来了,也是被陇上的旧人给秘密送了回来。

  这一刻,儿子的画像,案情,赏钱都在联络点等马快,他的心也就咯噔、咯噔跳着,急冲冲地赶了回来。

  一到,就看到了李思浑。

  他到了,他的正妻和一个妾一起,也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那妾年岁也不小了,头发花白,跑得比李成昌的妻子更急,老远嚎了一句:“浑儿。”

  李成昌回头看了一眼,压着性子询问情况,很快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儿。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李思浑的亲事有关。

  他亲生母亲是李成昌的正妻,因为十八年前,这个刚到来的小妾怀孕时帮李成昌的正妻在野猪嘴下逃生,在与野猪搏斗时流产,从此再也没有怀上,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于是李成昌的正妻有了最小的李思浑,觉得当时如果不是这个姐妹拉自己一把,那一胎也许就怀上了个男孩儿,干脆把小儿子给了对方。

  当时这个妾是感动得流泪,无以言表,可十六年后,论到嫡庶,这个养母却又后悔了,她把李思浑当成自己的心头肉,宁愿自己委屈也不愿意儿子委屈,考虑到自己儿子的前程,又不再承认李思浑是她亲生的。

  当然,这不是个大事儿,李成昌女儿多,儿子少,嫡庶之分也没什么天壤之别,可小事总是有的,比方说定亲,嫡子定亲,当然要求门当户对。

  于是,一妻一妾都在闹,李成昌没了法,托人去关内定一门亲。

  很快,媒人回来,说有个叫王冉的老牌贵族刚刚袭了关内侯,家世也清白,只有个点小小的要求,就是想借李家的势力,用官府对高爵的一次性补贴,在关外谋一块田产经营。

  关内侯,关内大阀或许看不上,可是到了关外,这边就只觉得高攀了,也没什么说的,就定了。

  定了之后,今年春上,李成昌就让自家小儿子带上礼物去走动。

  李思浑喝着关外的风,家世尚武,读书不好也有名师浇灌,十六岁就超过了五尺,仪表不凡,自己也有点自恃,就带着一股傲气,骑着马去了,到了之后,一开始就被未婚妻迷住了。

  岳父觉得两人反正要成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一男一女和这个少女的窦姓表哥到处游玩。

  这些年来,李思浑也在自己家里憋坏了,这一玩,就玩长了,超过他父亲给他的时限,但正是因为时间长了,他发觉这王姓少女和她表哥有点暧昧,按说这个时候,他可以回来给父亲说,悔婚,可那王姓少女早知肉味,又逐渐把对表哥的心移到这个关外来的,高大俊朗,武艺超群的未婚夫身上,也就一心对他狠施手段,而在设法摆脱她表哥的时候,把什么都推给她表哥。

  直到有一天,她表哥感觉出这见异思迁的表妹在冷落自己,反过来强迫王姓少女,正好被李思浑撞上好事,当时双双衣衫尽除,李思浑一眼瞧去,热血直上脑门,上去就把人给打死了。

  按说通奸是死罪,被人家未婚妻撞见打死,真报官也无过错,他窦家就是势再大,案子一定性,无论公了私了,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报复。

  可问题是李思浑的心思就在未婚妻身上,一时鬼迷心窍,让自己未婚妻穿上了衣裳回家,随后按未婚妻的意思给她这表哥也穿上衣裳,然后给岳父说,这姓窦的想强暴自己的表妹,被自己打死了。

  他岳父立刻翻脸了。

  他惹一个关外的李阀,比惹身边的窦氏要好,何况这里头还有女儿的家丑在里头。

  当时,一群家丁就去围拿李思浑,好在李思浑一身武艺,见势不妙,打翻几个人,跑到了武县。

  武县当地做生意的很多都是陇上人。

  按照某些陇西人的说法,武县到长月,那都是我们西陇人的天下,当年我们水磨司长官在这儿打败上万人的时候,这就注定了,谁也别想和我们抢地盘。

  现在他们的水磨司长官家小舅子打死个人,说什么也要救。

  所以落难之际,李思浑一说自己是陇西老李氏,人们就立刻把他藏了起来,并通过一个隐蔽的渠道,把人给偷偷送了回来。

  这些设法送孩子到家的西陇人的看法简单,也就是西陇乱着,李家有钱有势,有马有刀,送回去,往家里一藏,谁也抓不着。

  可实际上,在关内被抓到,还能打打官司,到关外,被马快瞄上,人家一要就是人头。

  双方在李思浑养母的哀号中交换了一下意见。

  来人便说:“再怎么说,老爷您也是我们家旧主的外父,我们老长官打死一群,小舅子打死一个,小事,都是小事儿,老太爷,您就放心把小少爷藏着,藏上一两年,也就过去了。”

  李成昌什么话也没说。

  按说藏,他可以藏,马快再凶狠,作为这么大的一个李阀,也不是应付不住。

  可关键不在这儿。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这李思浑还死不悔改,一路上记着那少女对自己的挑逗,到处跟人说,这只是个误会,真的是女方的表哥对女方图谋不轨。

  他的口径和送他回来的人不一样,到了李成昌面前还咬着牙,虽然李成昌觉得有隐情,可他坚持自己的看法,李成昌除了觉得自己儿子太懑,也是被气糊涂了,只好一口一个“杀人偿命”。

  他点着跪着的少年说:“你呀,你呀。”

  旁边站在的两个百姓连忙说好话:“李老爷,你可别怪小少爷,不能怪他,小少爷是个好孩子,路过我们那儿,礼数都很周到,他会无缘无故杀人吗?你可要信我们说的,那窦家没有好东西。”

  那妾又大叫一声:“浑儿。”

  然后,他转过脸来闹了一气:“是呀,孩子就不是你的儿?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你要是把他交出去,还不如把我们娘俩都杀了。”李成昌更是被惹得怒不打一处,声音再一厉:“他亲娘都还没事儿,你闹个什么劲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地事儿?!”

  随后,他自己叹息说:“何况他杀的是谁?武县窦家的人,皇亲国戚呀。”

  李思浑的耳朵边还有着一个温暖的嘴唇在吹气,痒痒的,让他难受,却也让他痴迷,是它难以醒来,让他回忆到不久前发生的事儿。

  他怀念着那个柔软的肉体,桑蚕一样的嘴唇,连声说:“现在问题是我岳父不相信我,误会我,爹,您别担心,您修书一封,好好……”

  李成昌上去就是一个耳光,打得她正妻浑身一颤。

  一群以为要打仗的孩子心照不宣,推李邛邛去给他小叔讲情。

  李邛邛的奶奶毕竟与妾不同,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伸手把李邛抓住了,揽到腿边,免得他添乱,询问说:“这咋办?!要不,我派人让他大哥回来?!把族里的长辈也找找,一起想一想办法。”

  李思浑一抬头,满不在乎地说:“这咱们不输理,就是我岳父不相信我,爹,你去封信,就说我已经回来了,好好和他商量、商量。”

  李成昌气得手哆嗦,上前又是一巴掌,喝道:“不输理,那你的证据呢?你给我闭嘴,一个字也不要说了,我看你这一命,非给人家抵命去不可。”

  李思浑毛躁地说:“我知道姓窦的皇亲国戚,和咱们家还有别的仇,我姐夫差点没把他们家给灭了,可话说回来,我姐夫照样领着铁骑杀进他们家,咱还怕他以势压人,皇亲国戚算个求,这什么年代?!有马有刀的说了算,他们有什么本事来抓我?!除非他能打赢官司,让大队官兵来抓我,他真办到了,老子认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养母把他搂到怀里,使劲地哭一气,转脸开始求乞李成昌,说:“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呀,老爷,你就护个犊吧?!我求你了,实在不行,你找找人,说说情,要不,就派人给他姐夫送信。”

  李成昌大怒,咆哮说:“他还和我们家有关系吗?”

  两个百姓和他们身边的少年交换过眼神。

  其中一个连忙上前一步,跟李成昌说:“老爷,这您说哪了?!您看看,您?哎,这不是咱自家人赌气的时候?!”

  一群孩子顿时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了,紧张地盯上李成昌。

  李邛刚刚还说他爷爷最不喜欢听人提到这个女婿,个个都想知道,他怎么选择这个“国家大事”和“儿女私情”,得到了鼓励,给自己奶奶要求说:“我给我姑父写信吧,让他回来,回来救我小叔。”

  他的奶奶心里悲痛想哭,闻言又想笑,只是叹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了解丈夫的妻子,她自然明白一些更深层的原因,而且她也清楚,自己家老爷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这件事,如果真是孩子杀了善良之辈,不受冤枉,会有道义上的顾虑,可是这种说不清的事儿,如果自家老爷不管,他也就不是李成昌了,她仔细地盯着自己的丈夫,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些痕迹,心里有了谱的痕迹。

  这时,三人外人中,前头两个有点尴尬,最末的一个少年拱手说:“老大人,我们家相公大人怎么可能不认您老人家?可关键不在这儿,打官司是肯定的,可是打官司,咱们这边儿没有证据……”

  李思浑大叫一声:“秦英,你小子别添乱。”

  李成昌扬了巴掌,又放了下来,说:“你怎么跟人说话的,他们都是你的恩人。”

  他点点头,略微示意了一下,温和地说:“小兄弟,这两位兄弟,我们还是进去坐吧,这是我家的私事,免得惊扰到族人,他们都还不知道。”

  他们到了里头,管家出来赶小孩,可是李邛却能瞪着大大的眼睛,和奶奶一起进去,他看着大伙进客厅,找到一个丫鬟,一本正经地说:“姐姐,你去让我爹回来吧,就说我小叔一不小心,捏蚂蚁一样捏死了个人。”

  他奶奶苦笑,不过让老大回来,也是在情理之中,就说:“也好,找个人,给老大带个信,让他回来一趟。”

  这么一说,李邛得到鼓励,又拿着大人的样子说:“奶奶,让我给我姑父写一封信吧,我爷爷呢,他老了,有时候老糊涂,国家大事和儿女私情不分。可是他?他年轻呀,年轻的人怎么,怎么能跟长辈一样呢?!”

  丫鬟都呆了,歪着脑袋看着这个小少爷,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抬头,面带喜色地给老夫人说:“夫人,小小少爷他?”

  他奶奶往下瞥了一眼,给丫鬟说:“什么国家大事和儿女私情,不一定在哪挂了一耳朵,他姑父?他姑父倒是见过他,那时他多大?就听别人说他姑父,自己也说。”说完,把孙子抱起来,走进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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