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高山莫测（1）
黑亮垂直的发。
斜飞英挺的眉。
削薄轻抿的唇。
言喻心安静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当初相处半个来月，也从没这么仔细看过对方，更没注意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雕刻般细致的五官。
此时他就安安静静枕在自己大腿上，呼吸均匀，却满头大汗。
“他怎么啦？”言喻心忍不住问旁边的高僧。
“他累了。”高僧就是高僧，八思巴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不讲多话，一脸的高深莫测。
在扬州，言喻心为救陈似海，差点死在龙府，这次，却换了过来，陈似海几乎奄奄一息。
三人甩开非凡家，陈似海不支倒地，八思巴背着他走了一段，后来，夜已深，大漠上又冷又冻，言喻心马匹包裹俱失，眺望前方，只有一光秃秃的山峰。
久在大漠行走，言喻心知道孤峰石崖不仅可躲避追兵，还可稍作补给。
两人将陈似海背上山峰，果然如言喻心所料，先在附近捡了一些枯枝碎柴，生起火来，随后在山峰上寻着鸟雀巢穴，几枚石子飞过，鸟雀应声而落，都被言喻心处理好后放到火上烤了。
这八思巴不愧是得道高僧，言喻心烤得油滋滋的，肉香味四溢，高僧丝毫不为所诱惑，荤腥坚决一概不沾，自己不知从衣服里面什么地方，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馒头，慢慢咀嚼起来。
言喻心看得目瞪口呆，尽管自己饥肠辘辘，此时不知为何，难以下咽，只好干笑一声，起身去看陈似海的情况。
陈似海依旧昏昏沉沉，面色显得极为难看，让言喻心难以放心。
言喻心提陈似海擦拭汗水后，走到崖边，眺望西方，月轮高挂中天，极目所望，天地交接处赫地黑沈，地平线上露出一连串的山峦，在黑乎乎的夜空高低起伏，静静伏于西疆尽头，巍峨连绵数千里，宛若无止无尽。
那是苍莽天山，更是自己的故乡。
月朗天静，远方点点星光，言喻心放不下陈似海，心中又担心天山的局面，便这样站立崖边，细细估量着西疆形势。
正在这时，眼中出现一个黑点，贴在崖壁上，正往上攀爬。
言喻心伏在崖边，细细观察，此人后背上挂着个大斗笠，脚下笨重，明显没有轻功底子，但四肢沉稳，找到尖石竟也抓得牢，踩得住，徐徐往上攀爬。
对方越来越近，言喻心料定他要上来，不动声色，悄悄隐在岩后。
最后黑影腾的一声，终于翻上崖顶，长吁了一口气。
言喻心听见这黑影嘴里咂吧了几声，则朝着火堆方向而去，看着这个黑影循着肉香，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想来是饿了。至于火堆旁端坐的那个邋遢大汉，是人是鬼，估计眼中也看不到了。
言喻心脚法轻盈，悄悄跟在后面。
眼看火堆上烤着肉食，香飘飘想来滋味不错，黑影怪客正欲伸手过去大快朵颐，脖子上忽然一凉，低头一看，只见白光亮眼，闪得睁不开眼。
一把明晃晃的弯刀正搁在自己脖子上！
“别动！”
刀的主人发出警告，声音美丽，却是最危险的信号。
黑影一惊，身体僵住，再也不敢乱动。
“转过头来。”对方命令道。
对方缓缓转身，竟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黝黑少年，言喻心一愣，一时猜想对方是非凡家哪一堂，哪一卫的人。
“你是非凡家的哨兵么？”言喻心一开口，就觉得自己问错，有哪个门哪派会让个不懂轻功的人做哨兵。
“我……我是过路的，刚刚肚子饿了，闻到这里好香，就寻过来了。”少年神色紧张，尴尬舔了舔嘴唇。
“你叫什么名字？”言喻心问道。
“我叫一山。”少年露出一个苦笑。
言喻心打量半晌，见对方衣着褴褛，也无随身兵器，不像非凡家作风，又见其口吞唾沫，眼睛直盯着火上烤食，心中倒也信了大半。
对方单身而来，自己身为清水宫四宫主，言喻心倒也不怕，随即收起寒月刀。
一山大喜，问道：“我可以吃火堆上的东西么？”
言喻心点点头。
对方转身就跑到火边，抓起一只烤熟的鸟雀撕扯，言喻心悄悄绕到对方背后，抬起寒月刀，对方居然丝毫不觉，只顾自己大快朵颐。
言喻心瞟了一眼八思巴，却见这个大和尚端坐在地，双目微闭，也不知是睡是醒。
言喻心忖道：“这大和尚，到底是真睡，还是假寐，真让人捉摸不透，若他暗地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倒显得我忒也多疑了。”
言喻心放下刀来，就算眼前这小子居心不轨，自己也不怕他。
一山啃着骨头，看着闭目养神的大和尚，又看见睡在地上的陈似海，不禁问道：“他们怎么了，都睡着了么。”
言喻心正欲回答，却忽然听见黑夜里传来一个声音：“死小子，别人睡没睡着，我不知道，但今晚，你是睡不着了。”
一山吓了一跳，言喻心更是心中一惊。
刚刚明明只看见这个少年一人，何时还有人也爬了上来，竟然离自己这般近也没发觉，清水宫的四宫主再也按耐不住，唰的一声，拔出寒月刀。
“何人说话，出来？”
寒月刀映衬着月光，黑暗中照出两张自命不凡的面孔。
漠北双剑！
一剑侵心，游万里。
妖弧，卓风。
~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对方悄无声息上崖，绝非善类，言喻心心生警戒，悄悄退到旁边。
“死小子，真能跑，今晚若不是这个火堆，怕还真把你给跟丢了。”游万里盯着一山，脸色不善。
“不会轻功，还能一天跑上百里，真是活见鬼。”卓风提前拦住对方后路。
一山脸上难掩紧张神色，嘴巴却舍不得停歇，大口大口撕扯着烤肉。
“说，我们殿下，被你们带到哪里去了。”游万里抽剑上前一步。
一山不答，只顾大吃，吃得满嘴的油，言喻心微微同情这少年，想他定是饿坏了，正在思量要不要上前帮忙。
不容言喻心多想，游万里怒不可恕，大喝：“还吃！”一剑爆冲，朝一山刺去。
“好快的剑！”言喻心赞道。
这边一山果然早有准备，双手抡起火把，朝游万里挥去。
“这少年太乱来了！”言喻心暗暗摇头。
果然，游万里剑尖抵住火把，只听见嘭的一声，火把中间被一股力道爆开，火星纷飞，四散炸了开来。
本以为这小子要完，谁知他趁机滚倒在地，避开了这一剑，反而连滚带爬，双脚连踢，游万里连戳数剑，都被对方乱滚躲过，自己还被对方踢退几步。
看着眼前滑稽场景，言喻心哑然失笑。
少年胡乱挥打之际，却见另一人，提剑过来，手中一抖，轻飘飘划出一剑。
~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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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远及近，无可挑剔的美丽弧线。
言喻心不禁想到自己的飞轮镜，正想暗地作个比较，却见这道弧线微微弯曲，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绕到这少年后方，不止匪夷所思，更加……
“阴险无比！”
只听见锵的一声金属碰撞，寒月刀撞上妖弧，言喻心再也忍无可忍，决定出手相助。
卓风不愿多树敌，淡淡道：“姑娘，不关你事，让开！”
“你们在我的地方找麻烦，岂会不关我事？何况用这么阴险的招式，对付一个不懂武功的少年。”言喻心历来看不得不平事，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人，但此时已是不得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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