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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执子如刀(一)


  “知道么?我们一起去拿通知书的时候,我们是考的同一所学校。那一刻,我觉得幸福一下子变得……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了,因为她就在我面前,我激动之余就亲了她一口。嘿嘿,她脸红红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头低低的,我才发现失态了。幸福的时候,就是那个时候。”

  陆立丰看着天空升起的一颗明亮的星星,那仿佛是她在他眼中,最耀眼的笑容,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仿佛那些事就在他的面前,就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有人说,幸福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大二的时候,她的父母要求她出国,出国,就意味着分离,我不想离开她,但我知道她一直都有这样的愿望,她的理想也是有一天能移民,但我不想走,我们吵架了,有了分岐,我求过她留下。

  最后,她还是走了。

  那段时间我再无心再继学业,刚好赶上军队对大学生有政策,我就参军了。

  而进部队的那段时间,也是我最消沉的时间,虽然天天在欢笑,但是心里面难受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遇上了卓玛,第一次发现,原来还有一种女人,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在她身边就行,慢慢的,伤口开始愈合,便有了希望……”

  我能明白当时陆立丰的感受。这世上有种力感情能给人无尽的能量,不论坚苦,不论生老,不论病痛,不论距离,它都能给你无尽的力量,想起她时,那是一种暖暖的感觉,一种柔柔的温和在心田荡扬。而那种力量,我们称之为爱。

  人一生中,谁不会遇到一二个不好的人,往往抚平我们伤口的那个却不是让我们刻骨铭心的那个人,多少次挥汗如雨的努力,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一定能行,也是为了曾给我们伤口的那个人,也是为了抚平我们伤口的人。

  陆立丰是幸运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起码曾经在一起过,他知道他的她,喜欢他。

  而我呢?而我呢?能说什么呢?

  来自西伯利亚经的冷空气,让我不禁微微哆嗦,我曾在这空气中吸呼过,冷空气飞向你在的方向,有一天的早上或者什么时候,它抵达到你那里时,你可知道我们呼吸着同一股空气。清冷的空气吹过你的脸庞时,可曾知道,在风中我印的唇印刚才划过你的脸庞。

  那无尽的思念怎么敢告诉你呢?

  最难过的是,你喜欢她,却不敢告诉她。

  “你说啊,我就这样结束了?真不甘心,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陆立丰带哭腔说道:

  “我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告诉过卓玛,我一直以为只是一小段时间而已,没想过一晃就是一年多,时间能改变一切。

  她一定伤心了好久,也恨了我好久,失落了好久。最后,一定会重新开始。袁诺,我不怕死,但是,这么久,她应该有幸福了吧。

  我能再去打扰她么?哪怕,还能相见?却像这样回去,她能原谅,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以后还有这么精彩的么?当你刚刚习惯没有她的时候,却不得不离开这里。我,不想离开这里。”

  那落寂的眼神让人不住地心痛。晃然之间,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样,原来那个爱说爱笑,热情向上的少年中原来有这么多的心事。

  爱我的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心碎,爱与被受同样受罪,何必当初呢?

  人生惹只如初见,何时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以前不知道他有多大,现在才知,原来他也才二十出头,却比一些同龄人活得坚定与不屈。大学毕业后只要努力的话,就能找份好的工作,运气好的话很快就能过上白领的日子,再过几年,当个什么所谓的金领也可以。在一个城市里有一个家,有车,有房。而现在却每个月拿百多块的津贴,随时都可以得到军训意外损耗率的名额。没有人能理解,也没有人会理解。

  “你怕死么?”我突然问道。

  “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么?”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去争取。没有到最后,谁知道结束呢。”

  “是啊,没有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呢?”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格力、艾买提和江新慢吞吞地从一颗树后面走了出来。

  “你们两个的表情很让想入非非啊,难不成你们早在……搞基了?”江新笑道。

  “是么?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细皮嫩肉的。”我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

  “靠,好恶心。”格力说道。

  半个小时后……

  “报告!13号有事请见!”站在一间平房的面前,我大声地说道。

  “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什么事?”鬼见愁坐在那里摆弄一个雪地车模型,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代表我13号、43号、37号、53号。请求将25号留下,继续接受训练!”我大声地说道。

  “没有谁能代表谁。你知道规矩么?在这里你们没有资格提出任何要求。一个左手左腿断了的人,呆在这里,有很大的机率会残废的,你现在的好意,可以会害了他一辈子。

  你也知道,这里的人每天经受的训练量有多么大,离开这里,他还能养好伤,还能保住他的左手,左腿。

  所以你们的要求,我拒绝了。你们回去吧。”

  “但是……”

  “出去!”鬼见愁坚定地说道。

  “是!”敬礼,后转。

  外面的风大了起来,黑乎乎天空中一点星光也没有,这天气要变化了。

  “我都说过了不行的。”陆立丰声音沮丧地说道。

  “以前我在一本介绍苏联二战的一本书看到过一个情节,一个苏军军团,在德军的炮火下受到了惨重的打击,全团只余下一个人。一个被炸断双腿,右手全断了两根手指的士兵。而就是这个士兵,在以后十二天之中,没有借助任何外力支援,在旷野与丛林中消灭了三十个德军,最后打死了一名德军少将,他成了一名战争英雄。

  他能做到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到?何况,你现在的情况比他好多了。”

  陆立丰听到这个故事时,咬了咬下嘴唇,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毅然把一副拐杖甩得老远。

  我笑了,转身,立正,面对那一排平房,格力和江新把陆立丰护在中间。陆立丰把身体的重心完全衣右身边,那种难受度绝对比双腿立正更难受。

  皱了皱下眉头后,陆立丰咬了下下嘴唇后,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以后的路还很长,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除了我们几个外,四周再没有别的人。我想现在那些T5老鸟和集训队的菜鸟们在看着我们。风越来越大,吹到脸颊上一种如刀割的感觉。而在那时我却想到的是如果有一瓶烈酒该多好,能暖暖身子。

  早已熄灯了,别人不会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如果我从没有呆在这里的话,也许这一眼看过来,这里和野外的村庄差不多,真不明白这些T5为什么这么早的关灯,而且还振振有词地说明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夜视能力。好在我们习惯有空就休息,好像这样的方法对我们不管用,除了鬼见愁想半夜让我们起来活动一下。

  风停的时候,四周响起了轻微的沙沙的声音,不一会儿那沙沙的声音变成越来越大的漱漱声音。

  下雪了。

  一粒一粒的雪花,从天空扬扬洒洒飘向大地,黑暗中,看不清雪花,抬起头的时候一片一片的雪绒落在脸上,早已冰冷的脸庞只感觉到一点湿湿的。很多时间后我想起那种感觉,觉得那感觉就是无数雪绒亲吻着。

  陆立丰感觉得右腿沉沉的,涨涨的,好像有千斤一样的。身子不禁晃了晃,教干忙上前就要扶他。

  “没事。只是时间长了有点麻木而已。”

  “不知道你们四个算不算笨蛋呢?”陆立丰说道。

  “笨,当然笨,不过,笨得值得。”我说道:“注意军纪。”

  “我靠。”格力发表意见。

  “我只觉得,不是说过,战友就是兄弟么?今天放弃自己的战友,等于自己明天在自杀!我不想明天我在自杀,陆立丰,你是一条汉子,以后我还想做你战友呢。”艾买提说道。

  “对啊,上次你不是说了么,以后我和一起狠狠地揍下格力,答应了人家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军人说的话,就是钉在墙上的钉子,所以啊,我们没有一起打趴格力时,你不能走。”江新说道。

  “我能将这样的话视为对我的认同与表扬么?”格力说道。

  “可以,不过,下次就会变成鄙视。”我说道。

  “哼哼,我们就等着瞧。陆立丰,我等着你打趴我。”格力回道。

  不一会儿,我们又沉静下来了。然后我居然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睡着了。(不要笑,当一个人累的时候,只要给他一个能靠的柱子,他就能靠着那根柱子睡着。)很多时候,我们都会站在那里就睡着了,然后十几秒或几分钟后又突突地跑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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