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不爱我
离别之时，邹庭芳赠予洛云斐自己的青莲手串想认她做妹妹，但被云斐拒绝了。
自打进了蒋府，洛云斐每天都苦读诗书认真学琴，想着邹庭芳将来应该会子承父业，便请求蒋太傅让她随名医元贞学医，这样或许自己将来也能派上点用场，这一切的一切全因她想成为一个配得上邹庭芳的人。没有料到，邹公远在一年后战死沙场，其夫人亦在不久后病死，邹家瞬间就家道中落了。庭芳几经辗转寄人篱下，再后来就没了他的消息。
洛云斐十四岁那年，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诗词歌赋亦颇受蒋太傅赞赏。蒋太傅看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十分满意，欲将她献给梁王。彼时的梁王太子都已二十有二，更何况是梁王。古人云，伴君如伴虎，梁王这人喜怒无常，洛云斐思及此处只觉十分恐惧。她不想要荣华富贵，只是朝思暮念八岁那年救了她的小公子，因此一直苦求太傅不要送她进宫。
四年前，眼见着云斐将满十五，蒋太傅顾不得她的意愿决意要在梁王寿辰进献，洛云斐只得假借挑选贡品时出逃。
若美丽是种罪，那么多情女子便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云斐只身一人，一边躲避蒋太傅的搜索，一边逃脱不怀好意之人的狩猎，直到后来她发现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既然不管自己走到何处都要面对那些污浊的目光，何不正视他们？
云斐委身青楼，却只卖艺不卖身，凭借她的容貌与才智花魁完全是她的囊中之物。在这里，她不仅能吃饱穿暖，还不用挨饿受冻；在这里，她不再害怕外面那些虎狼之人，鸨母和青楼打手会护她周全；最重要的是，在这里，高官富贾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这些南来北往的人是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用了四年时间，不断从这些企图占她便宜的欢客口中搜寻线索。直到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在瀛洲城找到了他……
“无论我喜不喜欢阁主那都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
“阁主心中只有夫人您。”
“所以呢？”
“所以我喜不喜欢阁主都不重要，我喜，或不喜欢，都无法改变阁主的心。”
“倘若我告诉你，我不爱她呢？”
洛云斐轻笑一声没有回应，商墨璃，你何必耍弄我。
“我的确不爱她。但我知道，你，爱她。”墨璃淡淡地说着，没有女人争风吃醋的敌意，仿佛说的是别人。
“不可能。”洛云斐撑起身子转过头，她想要看清身后这女人的表情，然而黑暗中却只能看到窗外透进来的几缕月光。
见她不信，墨璃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爱她，爱她的人是从前的商墨璃。”
“怎，怎么可能？”洛云斐难以置信。
“我不是商墨璃，我是汤芷若，我根本不爱邹庭芳。”
洛云斐于黑暗中激动地抓住商墨璃：“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阁主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怎能如此绝情。难道是因为那些追杀她的人所以怕了吗？”
“对，你说得没错。”
“啪。”洛云斐气得直接给了墨璃一巴掌。“我羡慕你阁主之妻的身份，钦佩你贵华楼赠琴的气度，自愧样样都不如你，没想到夫人竟是这样的女人。”
“现在知道还不算晚。”墨璃起身点灯，顺手拿了洛云斐的一件红色披风。“这地板还是不适合我睡，你若觉得冷的话就去床上好了，我不会介意的。”说完便拉开门裹紧披风离开了。
寅时的贵华楼，欢客们要么回家要么和相好的姑娘进了房间继续作乐，墨璃给了龟奴一些银两，离开时走了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的路子，洛云斐看着口荡荡的门口呆呆的站了许久。
晃动的烛火下，邹庭芳沉默着看着洛云斐微微抖动的背影。“既然不再爱我，那就随她去吧！”两人争执之间，不知何时邹庭芳竟然早就醒了。
“阁，阁主。”
“云斐姑娘，这两日有劳你了，可否帮我解开这些绳结？”
“阁主。”
“现在是寅时，贵华楼人多眼杂，我想请你趁着这夜色带我去别的地方，现在能信任的人不多了。”邹庭芳面无表情说着违心的话，洛云斐听来只觉孤苦无依。
敲更人的梆点来到了卯时，洛云斐收拾了些东西带邹庭芳上了一架马车，车夫替两人拉上帘子便直奔城西去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商墨璃颤抖着敲响了清风苑的门。
“夫人，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婉儿和翠翠昨天跑了一天睡得跟猪一样，还是生病中的六婶听到微弱的敲门声这才应了门。
“夫人快进来，您这是……哎呦，阁主呢？”六婶看着凌晨独自回家的墨璃心里顿时明白了半分。见墨璃浑身冰凉抖如筛糠六婶赶紧带她进房：“夫人快进屋，我去生火，您这样怕是要病了。”
“翠翠、婉儿，赶紧起来。”六婶回房将床上的两个小丫头摇醒。
婉儿眯着眼：“六婶，一下下，再让我睡一下下。”
翠翠跟着说：“对，一下下，再一下下。”
气得六婶扯着被子就要掀，“什么一下下，你两赶紧的，夫人刚才一个人回来了。”
“啊？”翠翠一听这话，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哎呦，你这小蹄子，可吓死我这老婆子了。”
“完了完了，赶紧赶紧。”翠翠慌慌张张跳下床，赤脚踩在地上扯着婉儿穿衣服。
六婶今天端了早餐到东厢房，翠翠在房内生了火将整个房间都烘得暖暖的，婉儿则在后花园摘了些花放到夫人房里。商墨璃像没事人般，三人都看不出她的情绪，看到夫人胃口还可以才松了口气。
饭后，翠翠和六婶各自收拾了火盆和碗碟，婉儿则服侍夫人梳洗。洗脸时，夫人小声“嘶”了一声，婉儿注意到她脸上那抹不寻常的红却又不敢问。
卯时将尽，商墨璃穿着寝衣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不悲不喜。她反思自己会不会做过头了，不过认真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成全洛云斐总归是好心，就不知邹庭芳会不会是个老封建要搞什么门当户对了。反正，不爱就是不爱，她爱的是男子，就算穿越到这个不知名的时空，她的心中也断不会爱上一个女子。
“对不起，邹庭芳。我，不爱你。”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笑笑，转身去睡了……
洛云斐送邹庭芳到了城西的一处宅子，那里也是邹家的产业，只是现在很少过来了。她见那里有人照顾，便放心的趁天亮前回了贵华楼。
好事者仍在等着看夙夕阁中三人纠缠的好戏却发现花魁洛云斐竟然一个人从外面回来了，而邹庭芳夫妇更是直接没了踪影。一时间，又是一堆五花八门的传闻发酵，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昨夜二楼那位爷的添油加醋。
经过这几日，邹阁主和夫人，还有花魁洛云斐的声名可算是崩塌。失去了墨璃，邹庭芳觉得声名与清誉她都不在意了。商墨璃呢？她一个现代穿越来的女子自然更是不在意，私下还挺感兴趣那些传闻呢！啧啧，这些古代人的思想挺野的嘛，脑洞可比她大多了，她自己都很佩服编故事的人。不行，这个思路她得赶紧学习学习，以后指不定有用。洛云斐则陷入了不小的麻烦，之前她虽在青楼，但尚可依靠出淤泥而不染的声名保护自己，而现在，谁还会觉得这个与阁主夫妇放浪形骸的青楼女子初/夜尚存？
九娘替洛云斐挡了两日客人终究还是顶不住了，望着只着寝衣的云斐九娘愁得不行：“云斐，你倒是说个话，外面那些爷我总得给个交代不是。”
洛云斐拿起剪刀走出夙夕阁，没有一丝犹豫的剪断了长发：“云斐在此要说一句‘对不住各位爷！’从此世间再无花魁洛云斐。”
“哎呀，云斐我的小心肝啊！怎么能把头发剪了啊！”
“听说邹阁主从清风苑搬出来了，这是一拍两散了？”
“是被阁主抛弃了吗？云斐娘子，邹庭芳不要你，我要啊！”
“你说这美人会不会想不开呀？”贵华楼的客人见云斐剪了头发顿觉唏嘘不已。
“云斐，你这又是何苦呢？”九娘没想到她竟这般坚持。
“云斐感恩九娘这段时间的照顾，实在是对不住您，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这些金银珠宝都是给您和一众姐妹的。”
“云斐你别这样说，你来贵华楼本就没要我一分钱，也不存在赎不赎身的说法，这段时间店里多亏了你才每日宾客盈门。如今看来你恐怕一直是在等邹阁主这样的人，我九娘虽然不懂你的感情，但男/欢女/爱见得多了虚情假意自是懂得分辨。今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心爱之人恩恩爱爱，莫要再回这烟花地。”云斐泪眼婆娑上了马车，九娘带着一众姐妹在贵华楼门口为她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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