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小和尚见两人亲昵，猝不及防懒洋洋出声：“佛门重地啊，施主。”
姚期期红着脸同林寄玉分开了，恰巧这时取披风的出岫回来，为她披好：“郡主，咱们走吧，外头冷。”
“嗯。”姚期期回头望了几眼，终于还是忍不住从袖口掏出个小巧精致的符袋子，动作极快地塞到了林寄玉的手中。
还未等林寄玉反应便匆匆离去了。
“郡主，那不是您上午求的符吗？”出岫回头看了看愣在原地的林寄玉，只觉得他长得要好看些，其他的倒没什么特别。
姚期期笑吟吟，显然心情不错：“那是文昌符，我留着做什么。”
本就是为了他才求取的。
“林公子还不快去温书，别辜负了郡主的心意呐。”小和尚掂脚看到林寄玉手中的文昌符，心中了然。
林寄玉心中欢喜复杂，屈指在他的光头上一敲：“多事。”
入夜，姚期期辗转反侧。
前世除了林寄玉和阿公，似乎还算顺遂，自己并无其它什么遗憾。
不过上午在石亭相遇，林寄玉似乎有些不耐烦。可是因为自己太过唐突了？
也是，陌生女子莫明其妙便接近自己，还无事献殷勤般送他文昌符，心中一定会有所疑虑，说不定还会埋怨她不矜持？
姚期期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坐了起来，连忙朝外喊道：“出岫，出岫！”
“郡主可是梦魇了？”出岫赶忙推门进来。
“无事，你明日起个早，趁那书生还未离开宁音寺，将我之前送的文昌符拿回来。”姚期期说完才放心躺下去，“你就和他说，说……说我送错人了！”
出岫一脸莫名：“奴婢知晓，郡主快些入睡吧。”
春日夜凉如水，东院最角落的一间房燃烛到天明。
林寄玉眼下已有淡淡青黑，手中的书翻阅极快，一目十行，几乎看上两遍便都记住了。
可仍不够，书如浩海，岂是几日便能全部习完的？
桌上放着那枚符袋，他放在手中摩挲，喝了口茶便又继续翻书了。
原本他进晏都只为考个进士，当个小官了父母的愿便好。
可如今他遇上了个姑娘，那姑娘身娇体弱，又是郡主，有个固执的祖父，他又如何让期期来到他身侧？
想着便有些后悔当初光顾着到处跑，没有好好读书。
不知不觉便到了卯时二刻，房门被敲响。
林寄玉昏昏沉沉起身开门，见门口站着的是姚期期的贴身侍女出岫，倦怠瞬间消散，打起了精神来：“可是你家郡主有事？”
出岫像是不太喜欢林寄玉，起个大早更加不开心，冷眼道：“我家郡主的文昌符送错人了，叫我取回去。”
送错人，那她原本是要送给谁？
满腔热血霎时凉了泰半。
林寄玉啪地一下将门关上，任凭出岫怎么敲都未理会。他还要徒步赶去贡院，便翻窗偷偷跑了。
最终出岫也没将文昌符讨回来。
姚期期窃喜，这是不是说明林寄玉心中并未觉得她唐突，反而有些好感？
“依奴婢看，那书生就是想巴结郡主，郡主刚给了他点甜头，他便硬扯着不撒手，实在是坏透了！”
出岫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吵得姚期期脑袋疼：“你先出去吧，我抄写经文用不着你在旁边待着。”
怎的出岫就这般讨厌林寄玉？
她记得上一世出岫也是如此，却不明白缘由。
姚期期摇摇头，一心抄写经文为林寄玉祈求殿试顺利。
贡院外，沈意怀追到林寄玉身边叫住他：“怎么回事，我方才见陛下拷问你时你也太正经了些。”
林寄玉是同沈意怀一同参加的会试才相识，又一起入了殿试，因此沈意怀还算了解他的脾性——
考不考得上全看上天垂不垂怜，一贯是吊儿郎当的。据林寄玉吹牛说，他参加乡试前寒窗苦读了十日才考上。
沈意怀想扇他几个大嘴巴子。
所以见今天林寄玉如此认真，简直是小刀扎屁股，开了眼了。
“我要考功名。”林寄玉眼中有红丝，声音有些喑哑。
沈意怀疑惑：“我当然晓得你要考功名。你怎么累成这样，半夜做贼去了？”
林寄玉面色如常，并未像之前一样暴打他一顿：“一甲。”
“行行行，一甲。”沈意怀胡乱应和，半晌才反应过来，“林兄，天还没黑。”
你别现在就做梦啊。
林寄玉被他拉到人少的角落：“晏都的水很深，你把握不住！别跟我说你是因为姚期期才如此认真。”
“嗯。”林寄玉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咱们还是聊聊一甲的事吧。”沈意怀语气高昂起来，“别想着姚……郡主了！你若是真能从姚国公手中将她娶进门，我就……
他思索了一会儿：“我就把全晏都的桌子都生吃了！”
林寄玉满眼嫌弃：“你怎么又骗吃骗喝。”
说罢边自顾自往宁音寺走去，若是能遇到期期就更好了。
边想着边加快了脚步。
陛下一下连着两日都亲临贡院主持殿试，实在是有些蹊跷，按理说头一日走个过场，剩下的便交给知贡举就是了。
看今早的意思，是还要继续主持殿试的。
林寄玉想起一抬头便能发现陛下总是盯着他的脸瞧来瞧去，还带着几分琢磨。顿时起了一身汗，慌慌忙忙跑了。
宁音寺外站了两排兵，凶神恶煞的，领头的是个年轻男子，直愣愣地盯着寺门，意图盯出个人来。
姚期期实在是烦躁，李迎一早便跑来闹个不得安宁，不见着她誓不罢休似的，惹人厌恶。
前世她顺了李迎的意，出去见了他，还陪他在外走了一会儿，盼着他能死心。谁想他变本加厉，时不时就来找她。遇见林寄玉还会羞辱他。
她想起林寄玉这时候该结束殿试回来了，可不能让他见到李迎，平白生出许多误会。
从前便是这样，李迎自诩是她的未来夫婿，害得林寄玉总是因为这个顾忌许多，迟迟不愿靠近自己。
这一次可不能再这样。
“李将军，佛门重地，你还是快回去吧。”姚期期面上蒙着薄纱，带着出岫和两名侍从劝李迎尽快离开。
李迎长得方方正正，为了让姚期期心悦自己，特意穿了一身厚重的盔甲。
“郡主，我就晓得你会来见我，国公诚不欺我！”
“阿公叫你来的？”姚期期蹙眉，看来阿公根本就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
她在心中叹口气，还是狠心道，“见也见了，本郡主该去诵经了，将军快些离开吧，别让百姓心生惧意。”
说着便要转身离开，谁知李迎竟大胆地伸手抓住姚期期的小臂就要往身边扯。
姚期期顿时吃痛，一旁的侍从拔剑才逼退了李迎：“将军自重！”
她捂着估计已经青紫的小臂，头一次这般冷漠：“本郡主不想再见到像李将军这般丑的，还请快滚。”
嘴上说着狠话，可她心尖儿颤颤巍巍，生怕李迎一刀把她砍了。
看他脸色铁青，确实会做得出这事。
远处想等着李迎离开再进去的林寄玉死死盯着姚期期的小臂，简直想将人生吞活剥了。
模模糊糊听见姚期期直接骂人丑，他又憋不住笑出声。
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应该不算丑吧。顿时心里又开始冒泡泡。
“刁蛮！”李迎气急败坏跺脚，见周围百姓聚得越来越多，怕是都晓得他生得丑了，简直要当场昏厥，立马挥手带着手下跑路了。
姚期期可算是松了口气，小臂痛得有些发抖。
出岫连忙搀扶着她进寺中歇息。
林寄玉早已没了身影。
因为受了伤，下午姚期期便没有去诵经，在林寄玉回房必经之路的石亭中待了一下午，盼着能遇上他。
可是迟迟不见他的身影。
莫不是他见到了李迎，然后被吓跑了？
她就说遇到李迎就会变得不幸！
“连霜，你去帮我寻一寻。”姚期期对着空气说道。
连霜隐匿在附近，听令于姚国公保护姚期期，自然不会离开她半步，于是并未动作，无声拒绝了她。
姚期期尴尬地捻了块儿点心放进嘴里。
连霜是旧襄亲王府部下之子，能归阿公所用就不错了，确实不该让他再强迫听命一个女子。
说来前襄亲王和阿爹倒是挚友，可惜天妒英才，征战沙场带走了阿爹，也带走了襄亲王。
当时襄亲王妃带着世子砚南下看望夫君，竟也被敌军捉住诛杀。襄亲王心绪大乱，领兵攻敌中了圈套，殒命敌手。
后来便是姚期期的阿爹姚奉笙接手此战，身受重伤，归晏都后不久便病逝了。阿娘体弱，不就也跟着去了。
那时的大晏正处于水深火热，幸有襄亲王与姚奉笙以命换来暂时安宁。
原本是晏都双才的襄亲王与姚奉笙便为国捐躯，身为姚奉笙独女，陛下心中悲痛且愧疚，于是封了姚期期为襄宁郡主。
旧襄亲王府仍旧在晏都最繁盛的地段伫立，只是无人居住，徒增凄凉。
姚期期望着半轮落日，深深呼出一口气。
父亲母亲去世时，她已经四岁了。阿公觉得她还小，并未记事，便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起阿爹阿娘的事，生怕她伤心。
可其实那时她已经记事了，襄亲王府如何缟素，和国公府如何悲凉，阿爹阿娘的棺椁如何被抬进宗祠，她都记得。
转眼便十五年过去，陛下仍旧在追查为何襄王妃会被半路捉住，这其中定有奸佞插手。
这还是前世姚期期从林寄玉口中偶然得知。
只是当时她被李迎关在将军府，便没有心思管太多。
如今重来一次，许多事还是要重新翻开才好。
“不好了，郡主！”出岫慌忙跑来，“李将军下山时被野兽冲撞了，听说直接滚下了山，胳膊和腿都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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