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7.暗涌
向尔见程观提前回办公室，她也跟着上了楼。
楼梯上，一前一后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程观低头玩着手机，向尔当他不知道自己在身后，蹑手蹑脚，呼吸声都把控得微不可闻。
程观的指尖在屏幕上利落地点了几下，打开摄像头。出现在屏幕上的不只是他的脸庞，还有身后的正目不转睛看着他的女孩儿。
她是向尔，这一次他没忘记，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出了她的名字。就是她，在办公室门口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的具体化。
向尔的视野里，看不见自己已经在他的屏幕上定格，只是留神着：他走路这么不专心，不会摔倒吧？
事实证明，她的忧虑是多余的。他倒是每一步都实在地踏在了台阶上，只是走得很慢。
她欣赏足了他的背影，忽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他的背影并不完整，旁边缺个我。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这个想法既大胆又逾越。
走得再慢，也有终点，四楼还是到了。
程观微微转过头，向尔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在他的注视下，她飞快地逃离—尽管步幅看起来没有那么夸张，可他仍透过她平静的表面，看见其中的仓皇。还有那双小白鞋，很惹眼。
一推开教室门，廖子忱和谢清泓就像弹簧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开。
“我来的不巧了？”
“确实，打断了我们的大事业。”廖子忱很是不满。
“什么大事业得靠那么近？”
“给桌上的微生物分类。”谢清泓不假思索。
廖子忱扭头看他，他胡编都这么流畅。
向尔本来也没指望他们给出什么正常的答案：“不管你们在干什么，咱班的人快回来了，暂缓吧。”
不一会儿，老王就带着同学们回来了。清冷的教室瞬间变得热气腾腾。
“孩子们呀，无论比赛结果如何，我们参与了，我们尽力了，那我们就是好样的！输了，没关系，下次考试成绩超过他们，好不好！”
“好—”同学们呼声很高。
又是拔河，又是给别的班鼓劲儿，早就唇干舌燥，一帮人勾肩搭背涌进水房。
“要不是乔知漾，早赢了。”
“就是，就她疼？看看我这双嫩手磨成啥样了！”
“你这手冻得跟老树皮一样，哪儿嫩了？”
“哈哈哈哈哈……”几个人嬉闹起来。
乔知漾拔河没尽力，也没帮别人加油，但也口渴难耐。她根本不敢去打水，生怕听到那些骂她的话。往四周看去，好像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她，别人的谈笑声在她看来都是不堪入耳的辱骂。
她再也坐不住，夺门而出，顷刻间泪淌了一脸。她狼狈地躲到楼梯间，可仍有人来往，于是她又上了一层楼—六楼，属于高中生的楼层。她小跑进水房，高中生们正在上课，没有人到这里来。
一股呛鼻的烟味迎了她满面，抬起眼来，面前的男生高她一头，眉宇间尽是戾气，不耐烦地盯着她，尽管不说话，却显得声势赫奕。
乔知漾吃惊地瞪大双眼，面前的人—左臻，二十三班出了名的混混，旷课，打架，无恶不作。
左臻迈了两步，吸了一口烟，往她脸上一吹。
乔知漾蹙起眉，吓得发颤，转身就要跑。
左臻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粗暴地拉过，低眉看了一眼她的班牌：“不是高中的，上来干嘛。”
“你不也不是吗？”乔知漾抽回手腕，痛感都要渗进骨里—他用的力太猛。
“怎么，被你的小男朋友甩了？”
“你在胡说什么？”
“啧，哭得丑死了。”他打量着几滴泪珠。
香烟燃得只剩半根，他递给她：“抽。”
“我…我不抽烟。”乔知漾连连摆手。
左臻按着她的胳膊，把她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将烟蒂放在她嘴边：“别给脸不要。”
乔知漾用力推他，可他纹丝不动，力道越来越重。她怕他掐得更狠，不敢动弹了。
“你抽了，我就去赏勾引你男朋友的小一顿。”
“我没有男朋友。”
“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想让我当你男朋友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让你不要乱说。”
“那帮你教训教训其他看不顺眼的小？”
乔知漾看着他那墨色般深黯的眼睛，低头试探性地吸了一口。烟雾猛地冲进她的喉腔，呛得她咳嗽起来。
强忍着不适，她抬头：“你说话算话吗？”
“抽完，不然我反悔。”
她闭眼又垂颔吸了一口，大脑一片空白，升起一丝莫名的快感。
半根烟吸完，她脑袋有些晕。
“我要上课了。”
左臻松开手，看着她离去。
“二十七班，呵。”
周末，到了放学的美妙时光。
乔知漾一出校门，就听见有人朝她吹了声口哨—是左臻。
她眼里满是防备：“是你？你来干嘛？”
“我来兑现承诺。”
“我……我还没想好，想好告诉你吧。”
“你找得见我吗？”他总是不知道在哪儿飘着。
“那怎么办？”
“加个微信吧。”
“没带手机……”
“你们女的真麻烦。”左臻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扔给她：“自己搜。”
乔知漾快速地输好自己的微信号，还给了他。他盯着她的微信名：“l-o-n-e-l-y，啥意思。”不等她回答，他便扬长而去。
向尔正瘫在沙发上玩手机，“噔”的一声，是陈烨发来的消息—一串数字。
向尔：？
陈烨：这是常老师的抖音号哎！
向尔：？
陈烨：里头有拔河比赛的视频！
拔河比赛？她才不关心。等等，那是不是程观也出镜了？可得看看！
向尔输入抖音号，找到了首页的视频。
打开视频，里头录下了乌泱泱一片人群，她眯起眼，一帧一帧寻找程观的身影。
在看到程观时，向尔眼前一亮，截下了图片。
翻看几张截图，这才发现，只要他出场的地方，绝对少不了她。
每一张，她都在望着他。
向尔久久地盯着图片：“照片里的我看向你，照片外的我仍看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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