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5.刺头

广播里的《舞动青春》响起，又是课间操时间。向尔随意找了个理由，留在了教室里。比起做广播体操那奇葩的动作，她还是喜欢待在教室里看书。

        从桌斗里翻找课外书，看到物理作业本，她鬼使神差一并拿了出来。

        翻开物理作业本，入眼的第一页，便是程观在纸上留下的墨痕。向尔不由自主地将指尖触到那三个字上，“要细心”。细细摩挲着，她脸上不知不觉漾出点点笑意。

        廖子忱则坐在某个幸运儿的桌子上，修长的腿悬着空，悠闲地晃悠着。侧分碎发微微随风动，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睛望着窗外。

        回过神，向尔才注意到教室里除她外还有第二个人。

        “廖子忱，你就这么坐人家桌子上啊？”

        “咋的？”廖子忱的语气很是不屑。

        “别往人桌上放屁。”

        “……我又不是谭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昨天看见你和谢清泓在那儿吃红薯，到了今儿荡气回肠，再崩得桌子咚咚响也说不准。主要是影响我看书。”

        “你考虑得还真到位。行，我忍忍，尽量不打扰您老人家刻苦钻研书本！”

        于是廖子忱接着望向窗外正在做体操的方队，向尔安静地看着书。

        体操音乐停了，他们要回来了。

        廖子忱伸手抓起谢清泓的水杯，从书包里掏出袋感冒药，一侧虎牙咬住袋口，极潇洒地把头一偏，然后缓缓倒入杯中。随着开水在杯底砸出声响，渐渐灌满，颗粒溶解在水中，散发出有些难闻的气味，变成深棕色。

        向尔闻声看去：“你给人下毒啊？”

        廖子忱看了她一眼，没作声，对着杯口“呼呼”地吹，白汽一缕缕钻出，又消失在半空。

        谢清泓一进门，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廖子忱像个老大爷一样端着他的保温杯，皱眉望着杯子里头，嘟起嘴唇来吹着。

        不由得想起一首洗脑的歌：“吹啊吹啊，我的青春放纵～”

        脑海里还没接到下一句，就听见廖子忱朝他喊道：“过来！”

        谢清泓勾起了唇，走到他跟前。

        “来吧壮士，干了这碗烈酒。”尽管是说着这样慷慨激昂的话，廖子忱的语调也没什么变化。

        谢清泓眯着眼，也没问是什么，反正不会是鹤顶红。他笑道：“你喊得热血沸腾点我就喝。”

        廖子忱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提得老高，抑扬顿挫地说道：“来吧壮士，干了这碗烈酒～～～”

        最后一个字居然喊出了颤音的效果。

        顿时，整个教室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随即是一阵爆笑如雷。他们上一次这么笑，还是在陈烨背着尿素袋“粉墨登场”的时候。

        陈烨笑得那叫一个丧心病狂，直拍打廖子忱的肩膀：“你不是高冷一哥嘛今天改当搞笑男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廖子忱仿佛石化了，一言不发。

        谢清泓仰起脖子，一杯良药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把个空杯子贴着脸，眼睛眨巴眨巴：“我有乖乖喝药哦。”

        看着那双灵动的眼，廖子忱舔舔嘴角：“倒也值。”

        上课铃响，生物老师一如既往板着苦瓜脸走了进来。同学们忙敛了笑，可仍有人在底下偷笑着，发出“科科科”的声音。

        向尔好不容易收住了，然而后桌的屁王谭宁一个双响炮奉上，又激得她“咯咯”笑起来，陆铭也不亦乐乎。

        “你们两个！上课嘻嘻哈哈，给我站到后面去！”

        两人拾掇起课本和文具，站到了后面，登时视野开阔，整个教室，谁在吃零食，谁在写别的科目的作业，他俩看得一清二楚。

        陆铭站得笔直，向尔则软绵绵地倚在铁皮柜上，托着书翻来翻去。

        对面的教室里，程观两指间夹一根白色粉笔，滔滔不绝地讲着。两间教室的后门玻璃与前门玻璃恰好相对，程观不经意间目光一扫，便看到了陆铭和向尔—开学第一周就被请到教室最后面的两位哨兵。

        待讲完，程观将粉笔搁在讲台上，背着手，凑到前门玻璃前。透过两层玻璃，清晰地看见，向尔正和她那个不知名的同桌传着纸条，两个人还是没心没肺地傻笑。

        都被罚站了，还有心思传纸条？他暗想：常老师选的这个课代表，是个刺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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