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口误
男人似是被惊到了，沉沉的眼底掠过一丝荒谬，继而挑眉，语气也捉摸不定起来。
“小白脸？”
咀嚼似的。
不知怎地，季初听出若有似无咬牙切齿的意味。
心猛地往下一沉。
做错事后的惊惶无措席卷而来。季初无意识往沙发里缩了缩。
“……都是口误。”季初脱去强撑的淡定，喏喏道歉，“宋叔叔，对、对不起……”
一室寂静。
几息后，男人双手插兜慢步到季初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温和反问：“一句对不起就够了？”
听罢，季初愣愣反问回去：“还要怎样？”
“小朋友。”他皱眉似在深思，几息后疑惑道，“口误？是被我帅晕了？”
低沉的尾音磨砂耳朵。
季初挠了把发痒的耳廓，手足无措。
“之前是不是没见过比我帅的？”抓耳的男声循循善诱。
潦草点头。
他的话季初没怎么听进去，就想逃离这令她窘迫的境况。
再说，男人的话她也不敢反驳，怕惹他不高兴，待会不帮忙。
男人继续，话语里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用二十个词形容下我的帅气。”
“……”
还能更自恋不？！
季初为难。这要求羞耻度报表了！她说不出口。
可，自己又有求于他……
踌躇间，一道女声解救了她。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是拿饮料过来的宋乔。她拖鞋打在地面的“啪嗒”声渐渐踩碎季初的窘况。
季初长舒口气，蓦然生出一股逃出生天的感觉。
过了两秒，她陡然僵住，颤抖重复：“哥哥？”
“是呀。”宋乔把饮料地给她，笑嘻嘻挨着坐下，“我哥哥，宋奕。”
认错人了！
晴天霹雳！
季初瞬间崩溃，羞窘得想掉眼泪。强撑的小脸通红，她只敢用余光去瞥沙发上的男人是否生气。
目光却被勾住。
落日余晖似一团韵光，将他包裹。
男人幽邃的眉眼舒开，距离感褪淡，泼墨的眸子里荡起些微涟漪，莫测温柔，将祸水一词阐述得直白了了。
季初的心旋即便是重重一跳，愣怔在男人眼眸里。
失神间，宋奕轻笑出声：“叫叔叔也不是不行。”
“少占便宜了。”宋乔对宋奕俏皮地翻了个白眼，“叔叔？难道你想让我叫你爸爸嘛！”
顷刻，方才出走的心魂，在宋乔清甜的声线牵引下回归。
光影迷蒙中，男人摄人的眸色模糊得像个梦。
叔叔？
季初十分庆幸宋乔没听见两人之前的对话。
太羞耻了！
可，总有人不放过她。
“哥哥帅不帅？”宋奕整个人舒适得陷在沙发里，单手搭上扶手，问宋乔。
宋乔正喝饮料，闻言差点喷了，没好气奉送哥哥俩更大的白眼，一字一顿地说：“天下第一帅！”
“嗯。”宋奕转了把手机，“你这同学刚刚也说我……”
“……”
季初总觉得事情要不妙。
果然，顿了几秒。
宋奕勾唇温声继续：“第一帅。”
“……”
一片寂静。
宋乔惊讶过后，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毕竟哥哥得到小伙伴的称赞，会让她觉得特别有面。
再说，她哥确实超超超级帅！
仿佛和季初的距离都一下子拉近了。
宋乔一把攥住季初肩膀，双眼放光，雀跃摇晃：“季初……”
话没说完，宋奕就笑着打断她的话，对季初说：“那小朋友，只能委屈你叫哥哥了。”话音一转，他轻嗤摇头，姿态散漫，又压低声线故作正经，“毕竟，小白脸目前还不敢当。”
公开处刑！
季初平静的脸顿时垮塌，精致的眉间尽是羞愤……和几不可见的颓丧。
“哦。哦？哦！”过山车般的语气。宋乔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瞄一眼季初。
“……说了是口误。”季初满脸急切，却只是羞窘嗫嚅。
“啊？啊！”宋乔喝了口饮料压惊，努力在过去十三年积攒的词库里找词，试图缓解尴尬，“那不是你脸白吗？叫小白脸也、也没错呀。你看小黄人，不就是因为皮肤是黄色的……”
宋奕要笑不笑：“所以黑寡妇是因为肤色黑，大家才这么叫的吗？”
“……”
无法反驳。
宋乔懵了。震惊的模样显得可怜兮兮。
见宋乔替自己出头吃瘪，季初也来了脾气。不过在别人家，她也不敢完全放肆，只不赞同呛声：“你怎么能跟小孩子较真？”
“……”
宋奕眉梢轻抬：“哦？小孩子不讲逻辑？”
季初侧头瞥他一眼，心气不是那么足了：“讲的。”
“可是？”宋奕好心递话。
“可是，小孩子的逻辑和大人的逻辑不一样。”
沉哑的笑声拖了勾子似的缠在季初耳边，让她气势一弱再弱。
“季初说得对！”宋乔找回场子似的大声赞叹。
宋奕支额，语气好笑纵容：“行吧。”
见状，宋乔赶忙坐到宋奕手边，趴在他背上撒娇。
宋奕笑着刮了下她鼻子：“快起来，不怕你同学笑话。”
宋奕一直很宠宋乔，她也习惯了和哥哥缠闹，但被同学看到，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季初安静垂眼坐边上。
不看。
握饮料瓶的指节却微白。
她羡慕宋乔，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
季初咬了咬唇，下意识转头望了眼宋奕。
果然，男人眉宇间的温度令人舒适沉迷。
转开眼，盯着一块光斑漫无目的地发呆。
倏尔，季初听见宋乔说，“哥哥你帮季初个忙吧”。
季初怔了怔，往宋奕的方向瞥了眼，又看向还在歪缠的宋乔，眼里带了阻止意味的暗示，支吾欲言。
“季初，你先跟哥哥说说情况，我去切个果盘，等会咱们一起好好商量。”
宋乔完全没能领会季初的神情，反而丢了句话，就撒丫子奔厨房去了，留下季初独自一人面对宋奕。
空气好像被宋乔带去大半，季初呼吸莫名重了重。
“我可是很贵的。”因拖长了音调，宋奕语气显得懒洋洋的。
季初本不打算再提帮忙的事，后悔来宋家倒不至于，但她不想再呆，已经在想怎么开口走人了。
可，宋乔突兀的提议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方也是好心。
季初骑虎难下，闻言只好硬着头皮商量：“我把零花钱都给你好不好？”
“……零花钱？”
“嗯。虽然不多，可这是我目前全部的钱了。”
希望不要太贪。
出钱季初倒不在意，她每个月的花销有限。再说，去网上请人也是要花钱的。
同学的哥哥总比陌生人靠谱。
可……心里还是泛上一丝丝酸涩，极细，极淡，几可忽略。
“哦，多少？”
季初掏出手机给他看余额。
“可能不太够。”宋奕毫不心虚地窥探小朋友的财政隐私。
季初磨蹭了半晌，小声说：“可以给个友情价吗？”
“可以。”宋奕痛快答应，话锋一转，好整以暇提要求，“先叫两声哥哥听听。”
“……”
“嗯？”宋奕挑眉。
“……哥哥。”
过了两秒。
“还有一声呢？”宋奕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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