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合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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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钟瘫痪从棺材侧面探出头向中心区域观察，确认安全之后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真的是第一次？”我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这小子也不知道拉伤员一把，肌腱撕裂的疼痛简直要了我的命，不知道这虫子竟这么厉害，我疼得直冒冷汗，汗水沾湿了帽子的边缘，处在极度寒冷的环境里，没过多久就结了硬硬的一块，一直摩擦着皮肤使我不适，我干脆伸手去扯，想干脆摘下来，被钟瘫痪伸手制止：“护着。”

　　我只得乖乖将帽檐拉低，包住耳朵，这个人的经验比我可多多了，只要是在墓里，他比任何人都更可靠。先前的疑问也随着一句提醒给暂时淡忘了，我这时才注意起周遭环境来，而这一看，竟没忍住轻轻给“啊”了一声。

　　四十七具棺材，整整齐齐地排列成六排八列，格局简直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没有一点破败整体视觉的瑕疵，这是我至今见过最干净的一个合葬墓，虽没有缅甸石墙悬棺的数目多，却也惹的人惊叹。

　　西北角的一副棺位给空了出来，成了一处凹陷，却不影响整体，我不禁对其产生了疑问，这么多具棺材，唯独偏偏空出这一块来，为了什么？

　　西藏这里没有死后入土的习俗，里面埋着的一定不是藏人，有极大的几率里头的是汉人。而这么多人合葬在一个墓里头，又是为了什么？

　　我蹲下身去检视一副棺木，木头呈现出焦炭色，还伴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我心生疑惑，便伸出手指在上头刮了一下，刮下来一手指的黑色粉末。

　　炭棺？我将粉末贴近鼻子闻了闻，果真不出所料，这四十七具棺材，无一例外地全都是这情况。

　　“炭棺”是古代的一种刑法，将犯了罪的人封死在棺材里，丢进火里烧死，大火七日不灭，七日后再取出，便能起到奇效。传说这种方法可以制成御魂尸供人驱使，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些棺材均用特殊的木头制成，只会越烧越硬，还能留下完型，而至于里头的人……被火烧死可不是件享受的事情。我上下碰了碰唇，转过身，看见钟源也是一副稍微惊愕的神情。

　　“丙瞎子呢？”我问道，这么久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这小子不会真的跑了吧？刚才还装作若有其事的样子，把老子骗下来之后就完事儿了？我想着就抬头去看上头，呵呵，这下好玩了。别说丙瞎子人了，连我方才下来的口都找不着了。

　　钟瘫痪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安静了几秒后，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前俯下身，耳朵贴在某副棺材上头听了一阵，这下眉头皱得更紧，向我使了个眼色，我谨慎地凑到他身边，也将耳朵贴上去。

　　厚实的棺木里头传出一丝丝轻微的呼吸声，我还以为是自己疼出了幻觉，没想到几秒之后，那声音愈发清晰，清晰地恐怖。

　　“活……的？”我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望着钟源，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已经被火烤过，又埋在地下这么久，就算是尸变也不该有呼吸声，难道里头的东西已经成了精了？还是说……是刚进去的？

　　钟源看出了我的不安，将我护到身后，确保了安全距离之后，再一次摸出那杆棍状物体，在棺材板上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这是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情形。

　　棺材内部，也传来了三下叩击。不轻不重，仿佛是将钟瘫痪方才的力道完完整整地还回来一般。

　　“见鬼了……”我倒吸一口冷气。他妈的，这下子真的是见着鬼了。

　　钟源接着吐出两个字，我的心脏差点没骤停。

　　“开棺。”

　　我咽了口口水，对他点点头。心里害怕，但是却迫切地想要知道这棺材里头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钟源让我退到一边，将手里那杆棍状物体在棺材的四周都敲了一圈，我这才看清楚，原来他一直手持的那杆棍状物，是一把圆柱身形的桃木剑，通体还正在幽幽泛着红光。

　　他接着找准了六个点，尖端轻轻一敲，六颗钉子便如同子弹般飞射出来，嵌入四周的石墙中，我连忙闪避，才侥幸没被打中。方才留心，我发现钉子的位置非常奇怪，不是普通地沿着边缘的打法，而是直接插在木板中间，六个形状连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形状，那钉子，如果依照人的身体轮廓来定位，就分别插在眉心、心脏、和四肢。

　　我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情形？

　　钉子一拔出来，棺材板立刻变得不老实，我站在远处能清晰地看到，里头有什么东西，正以非常大的力气将棺材盖往外顶，而撞击也十分规律，一下、两下、三下，钟源站在那棺材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木剑蓄势待发，剑心瞄准了方才钉在眉心的钉孔位置，一动不动。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棺材里发出骇人的骨骼摩擦声，那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刮金属一般令人汗毛倒竖，向上抬起的棺板缝隙中源源不断地冒出黑色的液体，一股子恶臭在我能够反应之前就直直地冲进我的体内，我硬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才忍住没吐出来，倒是钟瘫痪如同没有嗅觉一般，仍旧一动不动地死盯着那块棺板。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棺材缝开到三厘米的一瞬间，钟源手里的木剑已经迅速地刺了进去，连“人”带着木板一并贯穿。

　　我屏住呼吸，凝视着眼前那刺激的景象，望着钟源将穿透在木剑上的那东西给取下来，我这才看清它的模样。

　　它不是粽子，也不是怪物。他穿着整齐，身上是现代的衣服，这并不令人吃惊，他也许是方才进来的四个人之一，适才棺材里传出的异动很有可能是因为他还活着，介于外在的某些因素被关进了棺材里，既然如此，那钟瘫痪岂不是杀了人了？

　　看到我的神色，钟瘫痪摇了摇头，将我的手拉过，轻轻搭在那具尸体上，冰凉的触感告诉我这个人已经死了许久，方才的情况算是起尸？那这个人又是怎么进的棺材，怎么死的？

　　“我只是暂时封住了它的行动，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钟瘫痪在那尸体上看了一圈，神情露出些许的紧张，同时也引起了我心中更多的不安。

　　一个死人能干什么？刚才的所见足以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它是方才那四个人之一，那么它又是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剩下的三人又去了哪里？我查看四周，没有明显的通道，估计有一处暗门，通向墓葬的深处。

　　可是这一想只引来了更多的疑点。倘若它是，为什么会在棺材里？就我观察，这人自己爬进棺材里，只会是遇到了什么东西，需要躲避。四周的棺材板上都十分干净，只有这一只棺材上钉上了六个钉子，简直就像是……在做什么仪式。

　　“他是被关进去的。”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使我整个人被惊得跳了起来，回头去看，又是那张欠扁的脸。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怒道，他自己开开心心藏着躲开了粽子，现在出来现身，心里打的算盘，路人皆知。

　　“先别激动，听着，这叫灵祭。”丙瞎子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钟源，“是一种强行将灵魂与肉身分离的方法，离开了身体到处游荡的孤魂，是献给神明的祭品，我看这献祭对象么，应该就是原本该待在上头棺椁里的家伙了。方才那些人进来，我看见他们绑着一个人，就是为了献祭，一方面讨好一下守墓神，能让他们顺顺利利拿到东西，但是后果呢——”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清了清喉咙：“也将它越养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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