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误入囚笼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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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子回来了，灵坤回来了，纵使钟源不在，我也看似能够稍稍享受片刻安宁了，然而，现实从不会留给人一点停滞的时间，命运也总是不停鞭打着人向前进——就算是爬着。

　　那天醒来，天色才刚刚见亮，我摇摇晃晃地爬到镜子前去，望着自己的虚像，努力挤出一个疲累不堪的“笑容”，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包括了太多、以至我根本无法解释其究竟的无意义表情。

　　浓重的黑眼圈，浮肿的双颊，许久未打理过的凌乱头发，还有近日新长出来的胡渣，任何迹象都无法透露这幅躯壳真正的年龄。我撑着洗手台将脸与镜子凑近了些，看到的却只有更多衰老的迹象。

　　“真他妈长的着急……”我拧开水龙头，开到最凉，冲了把脸，才算清醒了些，可清醒的代价，却是清醒地认识到我的身边，还有谁没有回来。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我披上衣服，准备到外头去走走。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从暂时失去钟源的情绪中走出来，因为不出几步路，已经有四五个警察包了上来，我体力不支，又情绪低迷，带头的上来捉拿我得时候，我连反抗都懒得去做，直到手铐清晰地咔哒一声，我的思路才回到了状态。

　　以往犯事有叶老太太罩着我，顶多听一顿训十分钟就能出来，而现在不同了。

　　叶安，这世上只有你了！

　　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刚准备掏枪，却发现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张行峰！

　　“峰子！搞什么！”我一时诧异，刚要开口认他，只见他食指往嘴边一竖，眼神晃了晃身后两三个人，意思那些不是他的人，要我先镇定下来。

　　我还不算糊涂，立马会意，配合他上了车，开往警局，峰子趁着那几个人不注意，迅速掏出手机切到短信模式打了一排字，用手肘捅了捅我的腰，示意我看。

　　“我已经破解了媛死的真相，待到拘留所，一天后自有人来保你，出所至青海省胡天饭店303室寻我，路上危险，小心提防！”

　　我的眼珠子又从屏幕上移开，一边往那些正在瞌睡的条子们身上瞟，只见到有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眼神直勾勾望着我，似乎从方才就一直密切关注着我的行动。

　　我顿时起了一身冷汗，莫非方才的动作，全给这小子看了去了？

　　正心虚，偏偏那小子冷不防地喊了峰子一声，峰子强作镇定慢悠悠地转头，一点也无做贼心虚的态度，我不禁感叹他这几年演技爆发式的进步。

　　“副队，能把水瓶拿一拿吗？”

　　青年仍目不转睛地瞪着我，我却不像方才那样慌张了，张行峰的演技好得远超过我的预期，我的心底里却不知这究竟是个好事还是个预警。

　　“性子多疑，有时不仅伤人的心，还伤自己的身。可想得多些，未必不是件好事儿。”我谨记着叶博远这句教诲，是我进叶家门第一天就了解到的道理。

　　汽车开离闹市，停在一石砌建筑前，拘留所简陋的如同上古遗物，一两个正蹲在角落里抽烟的社会青年，接着就只我一个人，还不算太挤，够我凑合一天的了。等到明天一早，我就……

　　手心突然被塞进一团纸条，我抬眼一看，正是车上瞪着我的那个小青年，他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手故意放到嘴边咳了一声，来掩盖掉尴尬，我知道有事，立刻找了个背离那两人目光的地方，确保四下无人，从指缝里取出那纸条来，缓缓展开：

　　“我是灵坤，快来救我！胡天饭店地下赌场！”

　　那几个字写得歪歪曲曲，勉强就认出这几个来，拼凑到一起，竟成了灵坤的求救信号！

　　不好，灵坤多日不见人影，竟然是被人绑走了。我紧张了起来，胡乱将纸团往口袋里一塞。

　　这地点选的也未免太一致了，青海胡天饭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峰子要我去胡天饭店，灵坤要我去胡天饭店，现又将我带到警局来……

　　思路被背上突如其来的一掌斩断，我的清醒也就此中止。

　　隐约中，仿佛听见铁链摩挲的声音，手腕处也传来异样与不适感，我似乎被人扣着手腕拖过了一段距离，昏迷中我扬起拳头要去挥打反击，双全却像是布娃娃一样绵软无力，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我便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吊了起来，接着，就是一记要命的抽打。

　　“啊——”我的背部皮肤挣扎着向鞭痕两边撕裂而去，那抽击毫不犹豫地又落在我身上一下、两下、三下。最后，一通散着隐隐腥味的液体从我头顶浇下，铁锈味的水流流遍全身，争先恐后地涌入后背的伤口，那一刻，我觉得整个背部都似被烈火烧焦。

　　我的感官逐渐恢复了，疼痛感更是铺天盖地地袭来，血腥味于空气中极速蔓延，味道到了我口中却呈现出陌生感。

　　在这儿遭过罪的，看来不只我一个。我闻着那味道睁开了眼睛，全密闭的地下室，一面墙上挂着各式刑具，一面摆着一只搪瓷医用盘，上面四只针管，四瓶药物，写的一些洋文，我看不懂。

　　接着，他（她）走了进来，手里是方才在我身上留下那些痕迹的罪魁祸首，倒刺上仿佛还连着我丝丝皮肉。

　　“疼吧？叶少爷？刚才那几下，算是还了你欠我的那条命了。”罗“少爷”踱着步子在我面前晃荡，看得我怒不可遏，“活佛墓里，你可打得我好疼啊。”

　　“你究竟是谁！”嗓音仍忍不住地颤抖，只要一用力，背后的伤口又要裂开几分。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的名字，毕竟你死也是这两天的事情。”他挑起一边的嘴角，笑得无比邪气，眼里充满杀气，“我本来是个大度的人，倘若我的目的只是要找你算账，那么加上蛟洞里那次，其实你已经杀了我两次了。命可以再有，我不计较，可按照这血书上说的，要想从你身体里把那东西取出来，你横竖都要遭这一番，我只不过小小地报复一下，和你接下来要受的罪比起来，那可真是轻多得多得多了。”

　　“你就不怕有人来报复你。”我强硬地勾了勾嘴角，卒不及防地吞进自己的汗液，一股子咸腥味，难喝极了。

　　“让他来呗，前提是他还有命找得到我。”罗少爷已经眯着眼睛从旁挑起了一副刑具，貌似铁钳，也许是用来从人身上拔下什么东西来的，“如果你说的是你的‘朋友’秦启光的话。”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被吊在对面囚室刑架的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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