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开学再见,河水暗浊花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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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整个暑假，莜蔓和凝沁见的最后一面，不过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开学之后不是天天都可以见到？毕竟他们之间只有那一堵墙的距离。

　　于是，开学第一天，莜蔓的同学们惊呼：“卧槽，他受什么刺激了！”

　　因为他在两年的默默——也有个词，叫做“高冷”——之后，头一次这么像一个正常人，他好像终于放下了身上压着的包袱，可以真正地享受生活了。

　　原因么，暂时大抵也就两个人知道了吧。

　　落影还是那副随时可以从萌萌哒的小姑娘和粗嗓门的大汉之间转换的模样，一路上压着嗓子大吼了周围同学三声：“起来！别挡路！”然后看到莜蔓之后立马变乖，小臂和右手一块以肘关节为圆心，左右晃动，然后跑过来仰起脸来，用嗲嗲的声音问候道：“早上好！”

　　莜蔓一改往日最多轻提嘴角的笑容，两只嘴角一起大幅度上升地笑着回答：“嗯，早上好。”然后无奈地看着落影也像那群同学一样，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跳开问：“你吃错药了？”

　　莜蔓抹抹脸回答：“我不笑你们说我是面瘫，我笑笑你们又这样，那你让我怎么办？要不然我还是不笑了吧。”说着，理理心绪，抑制一下激动的心情，嘴角以人眼能目击的速度迅速下落，眼神换回曾经的冷漠，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

　　落影赶紧拉拉莜蔓的胳膊说：“哎哎，别这样，好难看。”

　　于是莜蔓的高冷形象也就瞬间破功……两人都笑将开来。

　　头一次感觉老师们都好棒，不仅讲课讲得那么投入，而且课下的辅导也是那么平易近人，好像他们不是老师，只是同学们的姐姐和兄长一样——除了班主任。

　　呵，总会有家长存在的不是么，谁会放心一群孩子自己生长，班主任无疑就是那个扮演家长的那个人——重视权力，重视威严，重视专制。

　　她的“上台”，打破了莜蔓对这个本来应该阳光明媚的一天的幸福感，在一张一留白为美的中国画上，大肆泼洒了一片红乎乎的墨，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在班级炫耀了自己出色的潜伏技术和发展卧底的技术。

　　“我早就说过，不要上QQ，可就是有人不听。你们谁上了心里有数，我这里都清清楚楚！”她随手拿了个凳子，坐在讲台上，阴沉着一张说话都会狰狞的脸，用自己左手的中指向四下里指着。

　　一部分同学感到恐惧，心头一紧，另一部分感到庆幸，同时无可奈何。后一部分小声嘟囔道：“你怎么知道啊。”

　　而我们眼尖耳灵的班主任显然是听到了这敢藐视权威的问句，掏出自己的手机，随便让它亮了亮屏，愤世嫉俗却充满骄傲感地大声说道：“你们不用装，你们敢说你们加的那些好友自己都认识吗！敢说你们没有一个群吗！你不知道哪个就是我，当然，我更不会告诉你。”

　　感到恐惧的那一部分同学，现在几乎是绝望了。

　　“你们谁上QQ了，自己今天晚上给我写一份不少于一千字的检讨，明天交给我！最后再说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了，上自习吧！”她补充道，然后拿着手机边看边走出了教室，莜蔓听得出，这脚步声是回到了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又从办公室出来，从楼梯下去了。

　　看来是先回家了吧。

　　此时班级里哪还能安静的下来，都在窃窃私语着：“哎哎，那个的号是你的么……”

　　“唉，不想写怎么办啊……”

　　“就说是妈妈用的QQ嘛，不写了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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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对于班主任刚才的呵斥，莜蔓只听进去了第一句，然后安然地写着今晚的作业，他也玩QQ了，但还真让班主任说对了，他的好友名单里面，只有一个人，他的群名单里，一个也没有。

　　至于那一个人，莜蔓确信，一定是本应该是的那人。

　　中午放学，也不知道是人为的，还是天造的，总之，凝沁从校门口出来，便看到了刚刚推出车子来，正停在路边戴手套的莜蔓。她推着车子过去，轻轻喊了声：“嘿！”

　　莜蔓并没有被吓到，回过头来看了看她，轻轻地笑了笑，对此凝沁有点小失望，道：“暑假刚过诶，为什么要戴手套啊？”

　　莜蔓戴好手套，说：“走，陪你回家，边走边说。”

　　“哦。”很乖地点点头，跟着莜蔓骑上车子，又突然停住道：“等等。”

　　莜蔓也停下，回头问：“怎么了？”

　　凝沁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莜蔓照做了，他们此时又回到了学校门口，凝沁说：“走那边太近了，沿河走吧。”

　　原来是想让我多陪陪她么，莜蔓心想，随即心就暖了起来，轻笑道：“嗯，好。”

　　河已经变成暗暗的绿色，就像之前的莜蔓一样，仿佛背上了沉重的包袱，走不动，离不开，抛不下，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失去了往日翠绿的生机。然而路边丛丛紫薇开得正旺，密集的地方仿佛被盖上了一层紫色的屏障，只是这屏障看上去那么优雅，那么可爱，空气中有着特有的芬芳，有花香，有恋香。

　　“好啦，告诉我吧？”凝沁见周围没人，胆子稍大了些，拽拽莜蔓的衣袖道。

　　莜蔓很享受这种感觉，与自己所心爱的人共同漫步在如此一个令人心醉的环境里，心爱的人就在自己身边，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袖，好像再也不想松开，只想如此永远依恋似的……

　　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所以回过神来，笑笑说：“因为我怕冷呗。”

　　凝沁很奇怪地看了看他，问：“你以前没有这样吧，而且去年快放寒假那会儿，你还只穿一件毛衣跑操，并且还要把袖子挽起来……”

　　莜蔓摸摸她的头，收起了笑容，严肃却淡然地问道：“我以为那时你根本不想再见到我，为什么记得如此清晰。”

　　凝沁红了红脸，不说话了。莜蔓转转头，平视前方，无所谓似的继续回答应该回答的问题：“我以为从你第一次头也不回地离开时起，我就一直活在自己的一场梦里，自那时起，诸事不顺，心里乱得很，所以妄图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让自己醒过来，即使醒不过来，也权当是报复曾经的自己——能让你这么瞧不起的曾经的自己。所以才会强忍着寒风跑步。”

　　凝沁又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问：“冷么？”

　　莜蔓点点头，不说话。他不能告诉她，每次跑完操回到教室，两只胳膊都是没有知觉的；他不能告诉她，寒假里他穿着单衣冒雪跑步，跑到最后只有两条腿在机械地重复着某个低频率的运动；他不能告诉她的，太多，太多，他怕伤害到她，伤害到这个自己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的她。

　　莜蔓颓废地想，就让她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吧，这样她再次离开的时候，就不会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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