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情相悦奈何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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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灵芸转头突然看见王戎正注视着自己，害羞地跑到庄舍旁边。那里有一个小梨园，将至五月，那一片梨花开得雪白。

　　王戎跟了过去，走到薛灵芸面前。薛姑娘抬头望他时，一片梨花正好掉落在额头。王戎轻轻地用指尖捻起花瓣，嵌在她的发髻之上。

　　“好看吗？”薛灵芸深情地望着王戎，樱唇蠕喏，说完轻轻闭上了眼睛。

　　王戎一只手轻抚她泛红的脸颊，也闭上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待四目睁开，他们是那么近地凝视着对方，鼻息可闻。薛灵芸把头埋在王戎胸口，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又起一阵微风，一片片花瓣落下，轻舞着掉落在他们的身上，脚下。

　　雪一样白的梨花，梨花，梨、、、、、、离？相爱的人就要分离！

　　“未若飞雪因风起！好诗，好诗！”阮籍拍手道，“我急冲冲赶过来，路上看到塘里一对鸳鸯正戏水，怕惊动她们，故而来迟了。”薛灵芸赶紧跟王戎分开，咬着嘴唇，娇羞无限。

　　王戎、阮籍跟薛灵芸草草话别，约定二人找到嵇康以后一起回真定县相聚。

　　“你一定要回来看我！”薛灵芸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王戎用力地点点头，慢慢转过身，同阮籍一起向西奔邙山而去。薛灵芸则站在柳树下，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折断了一根又一根柳枝。直到踮着脚再也望不见王戎，才一步一回头地转身离去。

　　薛灵芸像丢了魂儿似地向薛村走去，刚到村口，正碰上妹妹绿珠慌慌张张地从村里跑出来。

　　“姐姐，快走，不要再回来了！”绿珠大约十一二岁，身形纤细，清丽脱俗。

　　“出什么事了？妹妹，你不要慌，慢慢说。”薛灵芸迎上去拉住绿珠的手说。

　　绿珠顾不上搭话，拉着姐姐就往村外跑。

　　“姐姐的案子已经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抓起来了。”薛灵芸拉住绿珠，停下来说道。

　　“不是的，是皇上要抓你！”绿珠急得直跳脚，“你看那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薛灵芸顺着绿珠所指村里的方向看去，一片尘土飞扬，一大帮人马车队正朝这边赶来，已经快到跟前，可以听见打头那匹快马上人的喊叫声。

　　“姐姐快走，我挡他们一阵！”绿珠把姐姐往前一推，自己朝着来人的方向迎了上去。

　　薛灵芸追了上去，双手扶着绿珠的肩膀说道：“妹妹你听姐姐的，有什么事姐姐一个人承担。你赶快回家，在家等着姐姐。”

　　说话间，那些人马已到眼前。领头的两人一起滚鞍下马，其后一干人等纷纷下马，看似毫无恶意。这两人约摸二十岁上下，一个生得异常俊美，身材高瘦。另一个却相貌丑陋，体型矮小。

　　“请问可是薛灵芸薛姑娘？”俊美头领先说话了，柔声细语，像念戏文一般。

　　“正是，各位官家有何事？”薛灵芸道。

　　“我们是东都洛阳来的，奉皇上之命，特来接薛姑娘入宫。”那位丑头领是个急脾气，抢先说道。声音瓮声瓮气，却中气十足。

　　原来是曹丕听闻常山真定出了一位绝世佳人，就赶紧派人带来大批聘礼前来提亲。这曹丕跟其父曹操一样好色，他爱美女几乎胜过了江山。父子俩不同的是，曹操对他对手的妻子往往情有独钟，这也是常年征战造成的后果。抢夺对手的妻子一来作为一种战利品，可以获得极大的满足感，二来兵荒马乱的，也没有条件没有时间准备三宫六院来调教小姑娘，抢来成熟的女人是更好的选择。所以曹操更喜欢成熟的女子，更不介意生养过孩子的女人，因为在颠沛流离之中，这些女人更容易为自己生下后代，并且能够照顾孩子长大。

　　其实，曹丕自小跟随父亲南征北战，本来也爱抢夺别人的女人，比如被曹植赞为落水女神的甄洛，就是他从袁熙那里抢来的。但是，自从称帝以后，曹丕定都洛阳，不断在民间大批挑选美貌少女补充后宫。一时间，有很多人家都把女儿关在家里，害怕出门被选美的官差看到。同时，也有一些人家刻意培养自己的女儿学习琵琶歌舞，希望有朝一日选在君王身旁，整个家族就变成了皇亲国戚，飞黄腾达。

　　薛灵芸和绿珠本是孤儿，自幼被薛家收养。她们的养父母深知一入宫墙深似海的道理，平日里，一直让两个女儿深居浅出。无奈薛灵芸早就名声在外，终究逃不过皇上的耳目。

　　薛灵芸看了看这一队人马，大概有六十多骑，七八辆大车，骑马的都各带兵刃，身手矫健。心想如果硬拼肯定是以卵击石，还连累了乡亲们。王戎以后回来找她，却再也找不到了。想到这里，薛灵芸一阵难过。

　　沉思片刻，薛灵芸说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我有两个条件，你们二位做得了主吗？”

　　“姑娘放心，这里有皇上手谕，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阻挡薛姑娘进宫。请说你的条件！”丑头领肯定地回答。

　　“第一，只有我一个人跟你们走，不带薛家的任何人。”薛灵芸凛然道，“第二，我进宫以后，十年内不得再从真定县挑选宫女。”

　　“好！没有问题！娘娘不让咱家为难，体恤之恩，属下感激不尽！”丑头领这就开始奉承，并改口叫娘娘了。

　　“能借一匹快马给我的妹妹吗？”薛灵芸问。

　　丑头领立刻把自己的那匹马牵了过来。薛灵芸把缰绳递到绿珠手中，对她说：“妹妹，你速去追我的两个朋友，告诉他们不要再回来找我了！”绿珠问了一下王戎和阮籍二人的身形体貌，拍马追去。

　　看着绿珠离开，薛灵芸强忍泪水上了接亲的马车，一干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洛阳进发。因为不想亲眼看见养父母肝肠寸断的样子，薛灵芸没有跟爹娘道别。此时想起二老十八年来的养育，泪水再也禁不住流淌下来。那泪珠儿依然是鲜红颜色，就像在滴血一样。她掀帘回望着薛村，看着房舍和树木渐渐远离，心中万般滋味。不知何年何月还能回来，再见到桃花又红，梨花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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