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夏夜客来茶当酒

　　这话倒是真的，果然不多时便有小沙弥将一道道摆放成各式花样的素菜端上桌来，另配了一壶清茶，两碗白粥。

　　晏唯欢为二人各斟了一杯茶：“师兄，尝尝。”

　　楚临凭见他眉目柔和，唇角也不由地带出几分笑意，先拿起一双筷子递给晏唯欢，又将几道他平日里爱吃的菜色挪了过去。

　　晏唯欢显然是从小被他惯的久了，也不觉得有异，自然而然地接过筷子夹了些菜。

　　楚临凭也跟着吃了几口菜，他身为落望宫之主，可谓是富甲天下，遍尝各种美食，然而这回一尝之下，也不由赞道：“果然口味绝佳，真不枉之前走了那样长一段路。”

　　晏唯欢见他吃的香甜，便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直至两人吃罢饭漱了口，他才放下杯子问道：“方才在蒋家的时候，我本来要问蒋全，蒋选那贵妃凤七件组是何人所赠，师兄你为何拦我？”

　　楚临凭早就料到他要这样问，摇了摇头叹道：“你可知”

　　晏唯欢道：“愿闻其详。”

　　楚临凭把玩着手里竹筒雕成的茶杯，低声道：“贵妃凤七件组本是茶具中绝顶的珍品，天下存世至今的唯有两套，一套一直在落望宫我那里，而另一套……”他抬眼看了看晏唯欢，正色道：“另一套原本应是宫中之物，却不知为何到了蒋选手中。”

　　晏唯欢一怔，失声道：“怎么又是宫中？”

　　楚临凭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口气中却隐含着一丝忧虑：“不错，这件事又牵扯到了宫中。我想着你若是当时问起来，旁边人杂，听到了此事不免受到牵连，因此拦了下来。不过方才已经传令长扬，让他去查了。”

　　晏唯欢低语道：“蒋选目前领了筹备军粮的差事，这是有人不想让他活啊……”

　　楚临凭续道：“除了‘酩酊’之毒，又是谁将巨物压在他胸口使蒋选窒息而死也是个疑团。昔日前朝酷吏有迫害忠良者，常常趁夜将装满沙石的麻袋压在犯人身上将其杀死，可谓是无形无迹。如今看来这一次的案犯大约不是熟手，到底还是能教我看出一些端倪。只是蒋家也是家丁众多，他又是如何做到的？难道身负绝世武功不成？”他说着看向有些出神的晏唯欢：“唯欢，你可有发现了什么？”

　　晏唯欢道：“依稀有些想法，不过我这时候还说不上来。”

　　楚临凭就不再追问了，他见晏唯欢仍旧是有些恍惚的样子，不愿他再为此事无谓费神，转而道：“对了，这个寺庙如此偏僻，你是怎么找到的？那位大师看起来倒是不同于寻常僧人，无怪能得你另眼看待。”这话起初听着还好，只是说到最后一句，口气竟有些酸了起来。

　　晏唯欢也不知听出来了没有，反问道：“你不认识？”

　　楚临凭一怔，眨了眨眼笑道：“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故交了......嗯，其实当真是有几分眼熟的......”他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惭愧，我可实在是记不起来啦。”

　　晏唯欢提醒道：“还记不记得你十六岁生日时，师父的一位故友曾送过一串檀木佛珠......”

　　他这样一说，楚临凭顿时便想起一个人来，冲口道：“‘朽木生花’常德宏常先生？”

　　这“朽木生花”的名头曾经在江湖上极为响亮，人人都说常先生有回春妙手，其医术之神奇，足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难得的是这人不但本领高强，身上也没有一些江湖高人的怪癖，凡有向他求医问药者，无不尽力医治，因此声望颇高。只是七年之前，常德宏出外行医之时，他的妻子却不慎在道边中了流箭，因无人及时救治身亡，自此以后，常德宏便发誓再不肯行医治病了，一代神医就此销声匿迹。

　　这位常神医与楚晏二人的师父任遥子是极好的朋友，他在隐世之前曾经到过乐陵山一趟，与好友道别。那时恰逢楚临凭十六岁生日，常德宏便赠了他一串檀木珠。楚临凭当时听说过他的遭遇，心中还暗暗为这位前辈感到惋惜，却万没想到他出家做了和尚，且同晏唯欢这般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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