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子不语

　　楚临凭退后几步，半侧了头把玩着手里的痴情蛊，他紫衣潇洒，神态悠闲，一身华服穿的妥帖精致，连个褶皱都没有，丝毫不像刚刚怒而出手之人，含笑道：“我有权有势，为何不能仗势欺人？”

　　寒薇大怒，喝道：“你……”

　　她话没说完，却已惊得呆住了——

　　原来楚临凭微微一笑，手上轻轻用力，，再将手掌摊开时，唯见其指间碧色的粉末簌簌而落，竟是转眼将那珍贵神奇无比的痴情蛊捏成了扉粉。

　　寒薇到底是个女子，见如此珍宝轻易被毁，不由啊了一声，心疼之色溢于言表，也顾不得其他，失声道：“你竟将痴情蛊毁了！这世间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你是疯了不成？！”

　　楚临凭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慢慢道：“寒薇仙子也莫心疼。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落望宫还多得很，在楚某眼里原也不算什么，仙子想要什么来抵，自可由得你选。不过——”他神色转冷：“真情本是这个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容不得半点亵渎。我心中有谁，便也再顾不得他待我如何。这痴情蛊本就是阴邪之物，这种东西，有不如无！”

　　他这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其中又隐隐透出无限深情，寒薇一时听得发怔，竟是无言以对。

　　楚临凭见她不再说话，淡淡一笑，将目光转向窗外，在他眼神关注的方向，忽有一阵掌声传来，门外护卫的长扬一惊，冷然喝道：“来者何人？！”

　　“在下久闻楚宫主年纪虽轻，但为人显豁通达，是世间少有的人物，今日闻君之语，方知盛名无虚！”语声渐近，一个人飞身落在门前，躬身一礼道：“菩提山主座下寒岐，见过楚宫主。”

　　房门“吱呀”一响，被楚临凭以袖风震开，他并未出迎，淡淡笑道：“过奖。原来是岐先生大驾光临，快请进来罢。”

　　长扬便不再阻拦，寒岐先向他行了一礼，这才走进门去。

　　他进门后眼神一转，只见寒薇面色尴尬中带着几分不甘，怔然而立，楚临凭则以手支颐坐在椅上，见寒岐进门也并未起身。

　　寒岐心念一动，也不理会寒薇投来的眼神，抢上前去对着楚临凭深深一揖到地。

　　楚临凭故作愕然道：“寒先生这是何意？”

　　寒岐恳切道：“楚宫主，寒薇久居深山，不通人情，有行事无状得罪您的地方，寒岐在这里赔礼了。晏公子名冠天下，最是惊才绝艳的不凡人物，连山主都对他十分敬重，我等是万没有半分恶意的，更逞论冒犯，还请楚宫主息怒。”

　　楚临凭听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对于寒薇说了甚么也有所了解，便笑了笑道：“久闻菩提山寒岐有‘天耳通’的本事，便是百里之外的人语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楚某佩服。”他赞了一句，也不等寒岐接口，眼风向着寒薇一扫，续又道：“我向来欣赏聪明之人，却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自作聪明。寒先生既如此明事理，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便带着令师妹回去罢。”

　　寒薇急声道：“不行！”

　　“住口！”寒岐忽然厉声喝道。他眉宇间书卷气极重，说话也是文雅客气，乍一看就像个病怏怏的书生一般，然而这样断然一喝，寒薇却顿时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多言语。寒岐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今日是你有求于人，便该像个求人的样子。楚宫主是什么人物，岂能容你如此无礼？若你不逞心思机巧，明明白白地把事情说出来，楚宫主高义，自会为天下苍生计斟酌一二，又何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他这话斥责了寒薇，暗捧了楚临凭，同时又不乏暗暗挤兑他答应之意，楚临凭听着，倒也觉得这人有趣多了，不由一笑摇头道：“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寒先生总该让我听听你们这次不远千里而来，所求的到底是何事情罢？”

　　他这话问的寻常，但话一出口，寒岐和寒薇对视一眼，两人的面色上居然同时掠过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惊恐神色，楚临凭尚不知何时，但单只是看着他们的表情，便在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怖畏。

　　他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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