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09

　　G市的鹅毛大雪在钟楠的预料中降落了下来。片场已经是银白的世界，钟楠冷得发抖。距离拍摄结局的日子也不远了，她暗暗庆幸，这是不是意味着，冬天其实也快要结束了？这些天，也幸好是没有晚上的拍摄，不然，钟楠不能保证她会不会自己走回酒店。

　　“小楠，还有几天是就春节了，估计，这戏我们是春节前拍不完了。”她的意思很好理解，钟楠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我已经给家里打电话了，这次就按照原计划休息两天再拍摄吧。”钟楠伸手理了理放在膝头的那已经有些微卷的剧本，已经拍摄到尾声了，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可能，说不定可以在大年夜赶回家里也不一定。想到这里，钟楠的心情好了很多。

　　“钟楠！”就在这时，唐坎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她身上还穿着戏里的旗袍，外面罩着一件军大衣，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她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奶茶，不由分说就塞进了钟楠的手中。

　　在女子的身后，是淡笑着走来的楼源。他就像是钟楠预料的那样，真的跟唐坎假戏真做了。只不过，现在外界还不知道，不过网上已经有他们的绯闻传出，双方的经纪人却都没有表态，倒是云里雾里，让外面的人看不真切。

　　钟楠倒是从来不怎么喜欢关注这些八卦，不过，贴近了演员的生活，就算是她不想知道可还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谢谢啊。”

　　唐坎毫不客气就坐在了钟楠身边，“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她喝了口奶茶，然后吐出一口白乎乎的热气。

　　“休假啊，你最喜欢的。”钟楠难得一句调侃。

　　楼源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唐坎跟前，钟楠了解后知道他脾气很好，处处都算是迁就眼前的这个女子。她私下也小声八卦过这个问题，当时王丹也在，只是后者那历经了太过世故的眼睛却是没有闪过太赞同的目光。钟楠当时也不好发问，只是听说楼源的家里不是那么简单，唐坎虽然在演艺界是大放异彩，但是以后要是想要进楼家，却是难。

　　楼源听见钟楠的话，温和一笑，这笑容，正是对着唐坎的。“你不是早就想去G市千鹤山那下面的温泉吗？过几天正好我们有时间。”

　　唐坎还是有些不安地看了王丹一眼，直到后者点点头，也顺着男子的话说：“都是自由活动，随你们看着办就好。只是外出还是重要的一点，注意安全注意行踪。”这部剧，早早就未播先火了，女主是引人关注的唐坎，加上不断有剧照从剧组里流出，楼源虽然从未主演过什么电视剧，但是那惹人注目的外貌已经很吸|粉了。还有的原因，就在于这么多年王丹经手的剧，没有哪一部不是受好评的。这三点，都让《凝相望》这部民国剧在拍摄期间的搜索率都很高。

　　临近年关，尽管G市已经是银装素裹，但是，大街上还是洋溢着过年的气氛。路灯上的一串串的红灯笼，广场上的雕塑，还是超市里的“开门红”，一切的一切都洋溢着红红火火的味道，还是，是家的味道。

　　除夕，是剧组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聚在一起吃了年夜饭。这是钟楠第一次离家过年，回到酒店的房间，她耐不住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阿楠。”是已经有些苍老的中年男子的声音，钟父一个人在家，早年妻子离世，他也没有再娶。上有两老也几年前都纷纷离世，家里，就只有他同钟楠两人。往常都比别人家清冷几分，今年，却是更冷清了。一个人的跨年，钟楠想到这里，鼻子忍不住发酸。

　　“爸……新年快乐！”想哭，但是更怕那头的人无端担心。

　　“欸！G市冷吧？没感冒吧？”翻来覆去的话就那么几句，过年祝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女儿身体健康，在外面没受欺负。

　　钟楠站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好像就是下不停的大雪，不由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她的手很凉，就算是那躺在掌心里的雪花竟然也没有在瞬间融化，倒是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她的手中。“我很好，剧组大家都对我挺照顾的。您，好么？”

　　钟父抽了抽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镜，将电视的声音调的低了好几度，“有什么不好，这不寒假了么？学校也放假，我一个人在家好着勒！你一个人在外面，可是要注意身体啊！”

　　钟楠低低嗯了一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不早了。“爸，你早些睡，晚上小区里肯定还有孩子要放烟花，你把家里的窗户关紧了，半夜别被吵醒，不然你又失眠。”

　　钟楠事无巨细地安排着，她的老父亲，常年一个人寂寞惯了，生活里除了学生还是学生，她去了北方上大学，自己的父亲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原本是想要请个阿姨的，做做家务，陪着她爸爸说说话也好，一个人在家里，想着怪难受的。可这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被钟庭拒绝了。

　　早些年钟母去世，不少人都跟钟父说媒，毕竟担着一所重点中学副校长的职称，想要攀上这层关系的人还是不少。只不过，钟父想着钟楠太小，怕后母进门对她不好。这一独居，就这么到了五十岁。现在成了这么个半老的糟老头，却是再也没有人说什么嫁娶之事了。他自己也没那个想法，在看见女儿好好长大时，他觉得这辈子其实也算是圆满了。

　　这些，钟楠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明白，自己的老父亲孤单了一辈子，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慢慢老去。时光消磨他，也陪伴他，她就是他的时光。

　　初一一大早，果然，钟楠下楼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唐坎楼源两人了，想到前几天楼源说带着唐坎去温泉，她顿时就明白了。下午剧组里几个女配角相约一起逛街，也叫上钟楠一起，这几个月，大家都相处的很好。

　　“君姐，你们去吧，我怕冷，不想出门。”钟楠淡笑着拒绝，萧君几人也没有勉强，谁都知道这个剧组最怕冷的就是钟楠的。

　　而王丹还有剩下的工作人员，走相邀一起去戳麻将，说什么要发扬国粹。

　　“小钟，一起来啊！”字幕组的大姐头刚才听见钟楠拒绝了萧君一行人，正好拉她进去“雀神大赛”……

　　钟楠脸色有些尴尬，她知道这时候应该不要拒绝，她点点头愉快地应下来了。她不是不会打麻将，但是，用巫新霜同学的话来讲就是——“能够跟钟楠坐一桌打麻将的人都是她的偶像”……

　　钟楠没有这爱好，当初打麻将还是巫新霜把她带出去的时候教会她的，奈何上天总是公平的，它给了钟楠一颗在学习上好用的脑子，但是绝对没有给她一双能够打麻将的双手和大脑。如果说一场麻将的标准时间是十五分钟，那钟楠就可以把这标准时间无限延长。最开始巫新霜以为她这是第一次不熟悉，可最后，她发现，这其实不是熟悉的问题，是智商的问题！脾气再好的人同钟楠一起打麻将，都忍不住暴走的。

　　下午大家都聚在导演的房间，阳台上有一台机麻。钟楠又是紧张又是忐忑，她小心地隐藏起自己惴惴不安的神色，不过，这没什么用。

　　第一圈，大家只以为她不熟悉，心里虽然纳闷但是什么都没说。第二圈，有人问是不是屋内的温度太高了，她就穿着单衣都背心都出汗了。第三圈，终于，有人开口问钟楠了，“小钟啊，你是不是平常不怎么跟人玩麻将啊？”

　　钟楠抿唇，神色微微窘迫，她红着一张小脸，低头说：“她们一般都不跟我谈麻将来着，说我技术让他们有杀人的冲动……”

　　众人：“……”

　　“其实，我们都有这种感觉……”室内静谧了半响，突然，导演开口了。

　　钟楠还呆呆地“啊？”了一句，之后大家再也忍不住，都爆笑出声了。就连钟楠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巫新霜果然说的没错，让她不要在外人面前站是自己的牌艺，不然会被鄙视到底的……

　　钟楠下了桌子，她在屋里闲得无聊，干脆出门在外面走走。她们入住的这家酒店，顶楼有温室花房，钟楠来的第一天就听唐坎说了，只是一直没有上去看看。难得闲暇，她给屋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披上大衣出去了。

　　酒店里很安静，大家都回家过年了，也只有他们整个剧组还在这里没有回家，顿时有些冷清的意味。钟楠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虽说外面也有暖气，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凉。她走过环形的走廊，迎面却是走来了一对情侣。男的脸上带着几分张狂，而女的，高挑的身姿精致的面妆，更重要的，这人，还是钟楠认识的。

　　“钟楠！？”相比于钟楠的淡漠的反应，纪佳敏的情绪显得更加夸张。她已经画的很大的眼睛在此刻看来更大了。而站在她身边的男子，则只是淡淡瞟了眼穿的仍旧像一颗粽子的钟楠，显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那年轻的男子只是低头含住了身旁女伴的耳坠，低喃了一句什么，就松开了环在女子腰间的大手，从钟楠面前走了过去。而纪佳敏，脸色变得微红。

　　“嗨，好巧。”钟楠也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巧，会在这里遇见纪佳敏。

　　纪佳敏看了看钟楠身后，没有发现自己记忆里的那道身影，眼里不由有些失落。她以为，他也在。“你一个人？”

　　钟楠诧异她这句话，“还有别人一起。”

　　纪佳敏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牵强，她就明白那日在看见秦景瑜的眼神的时候，那男人显然是对钟楠上心了。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男人，却是被钟楠这么轻轻松松地拿到手里了。想到这里，她不由有些怨怼，她那点比不上钟楠了？

　　“他在哪里？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吧？都是认识的旧人了，他不会不给这点面子吧？”她还是想见他的，纪佳敏不否认。

　　不过，这回钟楠倒是愣住了。

　　“啊？学姐，你说谁？”

　　纪佳敏看钟楠那模样，不像是在作假，而是真真意外。“难道不是秦老板跟你一道儿吗？”

　　就在这时，纪佳敏背后的电梯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萧君几人，看见钟楠跟一个挺漂亮的女子站在一起，那模样有些不明不朗。萧君张口就唤道：“小楠，怎么了？”

　　纪佳敏闻声转身，就看见这张在电视里经常见到的女子的脸，她身边还跟着几个纪佳敏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也叫不出来名字的演员。“这是？”她以为钟楠是跟秦景瑜单独出来的，可现在这么一看，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钟楠知晓她是误会了，淡淡一笑，只说她跟着剧组在这边拍戏，要是没别的什么事情她就先离开了。

　　纪佳敏自然不会多留，但是看向钟楠的眼光，已经渐渐变得不同。她不明白，秦景瑜当初对自己说不要去招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喜欢那是什么？既然喜欢，怎么钟楠好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纪佳敏看着钟楠走到了刚才过来的那群女子中间，听见她温和的声音问：“君姐，怎么这么快你们都回来了？”她听得清楚，钟楠叫那女子为君姐，可是，这在演艺圈哪怕是只爬了一圈的人谁不知道，萧君虽不是大红大紫，但是她也不算是完全靠一口吃饭的人，她背后的家族势力还算很大，很多人巴结她都来不及，但她刚才也肯为钟楠出头。纪佳敏将眸中复杂的神色一一掩藏起来，然后快速离开这里，她觉得有些窒息了……

　　萧君看着那之前同钟楠攀谈的人已经离开，这才松下了面子，“小楠，刚才那人是不是为难你了？”钟楠的性子说白了是软，剧组里形形色色的什么人没有，可偏偏众人口中的钟楠都是好评，这一方面说明了她人缘好，另一方面，那不就是脾气好，对谁都能忍？萧君就是这样才担心她被人欺负。

　　“纪学姐？”钟楠失笑，她可不想告诉大家几月前她还威胁了别人的性命。反倒是纪佳敏口中的那人，要是她不提起，钟楠都快忘记了。她跟萧君分别后，拿出手机，找到联系人那一栏，很快，就看见了那个人的电话，秦景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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