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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五章韩家村(2)


周家院子大门紧闭,韩郑把腌菜坛放在地上,拍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

        韩郑小声嘀咕道:“周老伯不会出门了吧?”

        阿染瞥了一眼院门,拦下韩郑拍门的手,问他:“周老伯是做什么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韩郑老实回答道:“周老伯原本不是韩家村的人,几年前才来的村里。听村长说他收了一片茶园,以贩茶为生,无儿无女,一直是独居在此。”

        阿染边听韩郑说边仔细观察院子,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卖茶叶比卖腌菜赚得多。

        周老伯家是青砖青瓦搭建的小院,院墙有一人多高,门口摆了两只辟邪纳吉的石狮子,可惜做工太烂,不知请的哪位二把刀师傅,一点都没有雕刻出狮子的威仪雄姿,反倒像两只滑稽的皮猴。

        门上贴的孟章神君和监兵道君的神像更是丑得一言难尽,阿染看了之后心里直呼:这画神像的人怕不是与二位神君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尽管此宅处处透着可笑,可放眼整个韩家村,周老伯的家仍是数一数二的气派。

        阿染想,无儿无女可以理解为缘分未到,但是凭周老伯的财力,住着这么好的院子却外出不上锁,实在说不过去。

        阿染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道:“本神医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神界的延寿星君说近日韩家村将有劫难,唯有本神医的医术方可让韩家村平安度难。所以,本神医打算为每一位出过村子的村民把脉诊治……”

        果然,此话一出,院门上的两只铜铺首晃了几晃。

        君安抿嘴轻笑,暗道这位神医说起谎话可真是张口就来。

        阿染趁热打铁道:“既然周老伯家中无人,那咱们就去别家吧——”

        “留步!神医您留步!请等一下!”

        阿染半步都没踏出去,周老伯便打开院门从里面冲出来并拦住了她。

        原来在家啊。韩郑有些沮丧,周老伯在家却闭门不出,那真是如神医所说对自己心存戒备了。

        周老伯热情地邀神医进屋说话,却始终与韩郑保持着一丈的距离,言行间处处透出防备,连屋门都不大乐意让他进。

        韩郑只好抱着腌菜坛站在院子里,样子显得手足无措。

        君安从容自若地绕过韩郑走进屋内站到阿染身后,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神医,您请上座。”周老伯煞有介事地用衣袖擦了擦红木椅上的灰尘,待阿染落座,他便恭维道,“听闻昨日您治好了牛二,您真是医术了得啊!村民们可都说您是天神下凡……”

        阿染心想,韩家村真是奇怪的地方,一个两个的竟都说她是天神!难不成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是天神所为?六界之大,别人就不能做好事了?

        “您的事迹一夜之间就在村子里传开了!”周老伯挨着阿染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把右手伸到她面前,“神医,劳烦您看看,我最近总觉得眼睛不舒服,不会也被邪祟俯身了吧?”

        阿染假装搭上周老伯的脉,实则以法术探其心识。

        片刻,她暗骂一声老淫贼,百般嫌弃地收回手,皮笑肉不笑地对周老伯说:“你少看些不该看的东西,眼睛自然就好了。”

        “啊?啊,是了是了,神医您说的是!呵呵……”

        周老伯心虚地想,神医难道是在说他偷看隔壁村的寡妇洗澡一事?他深觉尴尬的同时对神医的神力和医术深信不疑,连忙起身给神医倒茶,结果慌慌张张的洒了一桌子水。

        阿染把玩着那半杯茶水,问周老伯:“现在可否让我的小徒弟进屋了?”

        “小徒弟?”

        门外只站着韩郑一人。

        周老伯指着同样是摸不着头脑的韩郑,不敢相信地又问道:“这傻小子是您的徒弟?”

        “刚收的。”

        周老伯立刻变了脸色,疾步上前把韩郑拉进屋内,请韩郑坐在神医旁边并且给他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韩郑受宠若惊,连忙把抱在怀里的腌菜坛送给周老伯,“这是俺娘亲手腌的酸菜,之前俺杀了您家不少鸡鸭,这个当给您赔不是了。”

        “哎呀,太客气了。”周老伯把腌菜坛放进柜子最高的架子上,赞许道,“叶婆婆腌的酸菜,可是咱韩家村村民们年夜饭桌上的重头戏,要是吃不到这腌酸菜,总觉得年都过不完整了。”

        腌酸菜算重头戏?这马屁拍的。阿染呷了口茶,表情惊喜,心道周老伯虽不是什么好东西,茶却是不错,“此茶香如兰桂,入口醇厚,味如甘霖,实乃佳品。”

        周老伯得意道:“这是老夫从自家茶园里的茶树上采摘的雨前茶,摘时须得选取最细嫩的芽尖,以文火炒熟后妥善封存在双层盖的铁制茶罐中,饮时要以万象山泉之水精心烹制,严控火候,半刻都离不开人。”

        他又为阿染添上茶水,继续自夸道,“您来的时候这茶温度刚好,其品质可以说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您尝尝。”

        茶是好茶,可就周老伯厚着脸皮自吹自擂的样子,十分的茶也失了七八分色。阿染摇头道:“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周老伯神色倨傲,有些不满,“不是老夫夸嘴,老夫来韩家村之前是游走诸国的茶商,见识过很多上等茶品,但没有哪一种能够与此茶相媲美……”

        “你可知这天上地下一共有多少种好茶?你见过的那些又占其中之几?”阿染打断了他的夸夸其谈,“天上有一种名叫‘柒盏香’的仙茶,凡人喝了之后不但可以延年益寿、容颜永驻,更有机会羽化登仙,已经到了有市无价的地步。而这‘地下’,还有魔界百亩茶林所产的魔茶‘茏楛闻’,同样是万金难求一两,还比不过你种的山茶吗?”

        “这……”周老伯辩驳道,“您说的都是传说中的东西,世上有几人见过喝过‘柒盏香’?又有哪个凡人真的因为喝了仙茶而变成神仙的?至于什么茏楛闻,老夫更是听都没听过!若真如您所言,那可是魔界的东西啊!魔界之物何人敢要?”

        “魔界之物为何就不敢要啦?”阿染身为魔王自然要替魔界正名,忍不住拔高了声调道,“魔界的东西好着呢!你想买还买不到呢!”

        周老伯不敢当面忤逆神医,只好微微侧过身,小声嘀咕:“买什么,白给我都不要。”

        阿染气得瞪圆了眼睛,作势要打他,喝道:“你说什么!”

        君安想上前劝解,却被韩郑抢先了一步。

        韩郑挡在周老伯身前,解释道:“神医您别生气,周老伯没有恶意。只不过所谓魔界的东西,俺们这种村夫俗子真的不大敢收。”

        韩郑憨厚老实不会骗人,言语间充满了对魔界的畏惧。阿染听了之后,怒气略微平息,但仍没好气地问道:“有何不敢?”

        韩郑与周老伯对视一眼,周老伯脸上明显写着“要说你说,我可不敢说”。

        韩郑只好咽了咽吐沫,开口道:“神医,您听过‘魔王娶亲’的传说吧?”

        阿染瞬间紧张起来,偷瞄了一眼君安,尴尬咳道:“嗯,那又怎样?”

        “这天下没有不知道的,魔王喜怒无常,好色又残暴,但凡长得过去的男子都有可能被掳走,下场极惨!”

        韩郑这样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提起魔王都忍不住冒出冷汗,结结巴巴半天才把话说完,“传说那些被娶回去的男子,最后都被魔王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活剥其皮、生吞其肢,场面那叫一个血淋淋!”

        周老伯打了个激灵,头皮发麻,使劲捂住了耳朵,他可不想晚上做噩梦。

        “而且魔王还有……”韩郑低下了头,难以启齿道,“……还有断袖之癖,荒淫无度,常常白日里就……”

        他觉得姑娘家不该听这些话,便不再过多解释,只说:“神医姑娘,您说俺们哪敢要魔王的东西啊?”

        阿染已经被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头晕眼花地跌进木椅里。她双手扶额,缓了半刻又把脸埋进掌心,似是听到身后传来笑声,岔开指缝偷偷看去。

        果然,小郎君在拼命忍笑!

        啊啊啊!没脸见人啦!

        阿染欲哭无泪,这世间凡人对魔王究竟是什么印象啊!本魔王何时喜欢吃人了?又何时荒淫无度了?活了三百年,连男人的手都不曾牵过,还白日宣淫……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刚才说魔王有什么?断袖之癖?”阿染觉得不可思议,“你们该不会以为魔王是男的吧?”

        韩郑被问懵了,“当然,魔王魔王,自然是男子才能称王,难不成还是女子吗?”

        女子为何不能称王?这话说得,瞧不起女子?罪加一等!

        阿染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五官都纠了在一起,不断安慰自己:傻人有傻福,傻人有傻福,傻人有傻福……

        福个屁!愚蠢凡人!

        阿染心头恶气难以疏解,瞪着桌上的茶暗骂:罪魁祸首!若不是争辩这破茶,她怎会在小郎君面前这般出丑!

        忽然,她心生一计:既然这茶是周老伯的心头肉,本魔王今日非割掉他这块肉不可!

        “如此说来,周老伯言之有理,你的茶在这里确属上品。”她不再与周老伯争论,反而顺着对方的话说道,“这么好的茶可有名字?”

        “这个嘛,原是有名字的,不过老夫才疏学浅,一直觉得自己起的名字配不上这茶。”周老伯喜笑颜开,借机阿谀道,“既然神医与此茶有缘,不如就请神医重新给取个名字,神医意下如何?”

        “好啊!”阿染泯然一笑,早就想好了名字,脱口而出道,“就叫欲春茶。”

        “欲春茶……”周老伯反复品味,此茶有神医赐名,将来售茶时就多了一个抬价的理由,妙啊!

        周老伯作洗耳恭听状,躬身问道:“敢问神医,这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我随口说的。”阿染将杯中茶饮尽,“你说你有茶园,是在后院吗?”

        “不是,茶园在万象山的北山,那里土质深厚,最适宜养茶树。”见神医对欲春茶兴致盎然,周老伯有意讨好,搓了搓手,谄笑道,“神医若是喜欢此茶,老夫家中库房还有些存货,您笑纳?”

        “如此甚好。”阿染早就等着这句话,毫不客气道,“那就请送到竹林小院,我暂住在那里。”

        “呃,好、好的。”周老伯颤着手擦去额上的冷汗,神医可真是不见外。

        “另外,本神医最喜欢的就是品茶,一日品个三五次是常有的事,像‘欲春’这样的上等茶,更是要品上十次八次才过瘾。”阿染微笑道,“不知你的存货,够不够让本神医好好品悟此茶之妙的呀?”

        周老伯暗骂自己:显摆什么显摆?这下好了,家底儿都要被搬光啦!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懊悔不已,这茶从采摘到煮制都费了他好大功夫,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喝,全部拉到附近的城镇高价出售,连村长讨要也才给出半罐。现在神医一张嘴就是要把他家底掏空的架势,又不好拒绝,谁让人家是神医呢!万一惹怒神医,日后是要遭天谴的呀!

        唉,心疼死我咯!周老伯心在滴血,硬着头皮咬牙应道:“够,当然够,呵呵。”

        阿染的心里稍稍舒畅了些,又给面前的空杯里倒上满满一杯欲春茶,故意装作手抖地往桌上洒了几滴,然后托起茶杯迈着四方步来到后院。

        院中的几棵腊梅正值盛放,梅花香气扑鼻而来。

        她走到梅花树下细细嗅着,觉得方才的心火又消了大半,指着树下的空地对韩郑说:“乖徒儿,去,把矮桌矮凳抬来放在此处,为师今日就借周老伯家的宝地为村民们免费坐堂诊病,也算为周老伯积累福德了。”

        周老伯还未来得及说谢,便又听阿染补了一句:“对了,烦请周老伯再去沏一些欲春茶给前来看病的村民,人家大老远跑来肯定口干舌燥,咱们要有待客之道嘛!”

        周老伯哪敢说个“不”字,整个人愁容满面泫然欲泣,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哎,好……好的。”

        韩郑挠了挠头,凑到阿染身边悄声问她:“神医,您真的愿意收俺为徒吗?”

        “当然。”

        韩郑既喜又怕,犹犹豫豫道:“可俺很笨,从小到大什么都学不好,除了一膀子力气之外没别的本事。俺怕担不起神医徒弟的称号,给您丢脸……”

        “我当师父的都不怕,你怕什么?”阿染跟着方还学过一些行医的皮毛,却远不足以为人师表。

        她这样做是想让韩郑这个心思单纯、头脑简单、尚且不通世故的家伙,今后能在韩家村好过一些,不必受村子里流言蜚语的影响。

        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虽是收你为徒,可你还未行拜师礼。”阿染晃了晃手里的茶杯,颇有赶鸭子上架的意思,笑吟吟道,“还不赶紧敬拜师茶。”

        “是!”韩郑眼含泪花地双手端来茶杯,跪在地上,感激涕零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罢,他将杯子高举过头顶奉给神医。

        阿染笑眯眯地接过,“嗯,不错,乖徒儿。”

        韩郑叩首三礼后抹去涕泪,起身跑进厅堂,不一会儿就左手拎着矮凳、右肩扛着矮桌、脖子上还挎着神医的药箱阔步走来,依照阿染的指示在梅花树下摆好。

        阿染坐在矮凳上伸了个懒腰,从药箱里拿出两本医书交给韩郑,“这是为师花重金从得道高人手中买来的医学典籍,你要好好研习,学成后造福百姓。”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人的医学典籍,而是方还尚且为人时的行医笔记。

        方还入魔后将生前行医时的心得再次撰写下来,一直放在八方来客的书架上喂土。这些医书在魔界并无大用,但传入人间就能解决许多疑难杂症,因此阿染上次离开八方来客时,顺手从妍香阁带走了它们。

        阿染又吩咐韩郑去村子里把之前到过月柳镇的人都叫过来,她要逐一诊治。

        韩郑十分宝贝地将医书揣入怀中,依言跑去找人。

        周老伯一听医书是阿染从得道高人手中所购,正点头哈腰地准备上前奉承:“神医您真是……”

        “你怎么还在这里?”阿染打断他的话,“不去沏茶送茶吗?”

        周老伯笑容僵在脸上,勉强道:“是是,老夫这就去,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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