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沈蕴慈甩开苏执的手，两掌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幸好近日聚灵修炼颇有成效，要搁以前的身体早废了，她侧着脑袋打量如无事发生般的苏执，连根头发丝都没有乱，不由怒打心中起。
“你怎么……”
苏执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刚刚牵过沈蕴慈的左手，听到声音蓦地回神，“方才多谢师姐出手相救。”
沈蕴慈硬生生把发作的话憋回去，书中除了叶菱没有别人帮过苏执，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女主伤透心的苏执在血洗仙门时手下留情，没有伤害她。看样子他误会是自己出手救他，如果苏执真的会知恩图报，说不定日后……
不行，不行！沈蕴慈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前期救男二是只属于女主的光环，更何况刚刚也不是自己主动，要知道冒领恩情的女配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客气了客气了，不过刚刚真的不是我，是书自己飞出去的……”沈蕴慈自己都觉得这话实在是荒唐，“……总之呢，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毕竟没做过的事不能胡乱认，对吧”
沈蕴慈干笑两声悄悄抬眼观察苏执的表情，面上无笑也看不到生气的迹象，只是一言不发，也不知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沈蕴慈坐立难安，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地方陌生得很，刚刚猝不及防地被苏执拉走，一路上根本没有注意方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御虚山的哪个山头上。随即手摸到腰间挂玉令的地方心里又是一惊，早上她睡过头，手忙脚乱地，好像忘记拿玉令，看来想要回去得靠苏执了。
“那个……呃，苏执？”
苏执抬眼看沈蕴慈小心翼翼的模样，那几本是他施法飞出去的，她不愿意冒领恩情可以理解，但这姑娘似乎极不愿同自己扯上关系。那天早上在学宫门口她和道童说的那些话，他全都听见呢，既然她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还有什么原因是他没有想到的呢？
“小师姐怎么了？”
“你看这么久他们也没追上来，想来应该是没事了，你要是休息好了，咱们回学宫去吧？”沈蕴慈瞧着苏执面色正常，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小师姐，要是此时回去那些人还在怎么办。”苏执神情真挚，语气诚恳，“为了小师姐的安全，不如我送你到乾元峰，这样我也能安心。”
啊？！送她回去？沈蕴慈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她想了想，“可是鹤心会担心我，刚才也没来得及和他交代几句……”
苏执从善如流，“那我们小心些，先去学宫看看，我再送你回乾元峰。”
沈蕴慈张张嘴，还想再拒绝，但还是答应了，“……好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苏执站起身理了理衣袍，作势请沈蕴慈先行，“这是师弟应该做的。”
他好高，沈蕴慈不动声色地打量走在自己身边的苏执，自己才到他肩膀处，走动间两人的衣袖触碰，一股清冽的气息顺着衣料蔓延过来，沈蕴慈不由想起长生殿后竹园，清新幽远。
这是她来这里之后第一次和男子走得如此近，平日总和鹤心一起，那小子比自己还矮，走路还不安分。至于沈云棹……翻遍过去的记忆，沈蕴慈发现自己竟从未与他并肩前行过，永远都是追着他的背影跑，越追越远。而韩剡，沈蕴慈垂眸，师父他太忙了……
“小师姐在想什么？”沈蕴慈闭口不言，苏执无奈挑起话题。这姑娘跟那书上教得似乎都不一样，像是一个躲在石头后面，半埋在泥沙中的河蚌，警惕地只露出一条缝，没等自己迈出第一步，她早已紧闭蚌壳，躲进土里。
“……我在想鹤心现在怎么样了。”
苏执道：“不会有事的，那群人还没那个胆子。”
这是被欺负出经验了吗？仙门中人对魔族积怨已久，除非苏执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否则他永远只有被欺负的份，如果有人出手帮他，只会欺负得更厉害，这也是为什么女主总是在给他包扎疗伤的原因。她记得在原书中自苏执拜师后被欺负的场景少了很多。沈蕴慈能理解苏执现在的隐忍，他的课业很优秀再加上魔生子的天分，收拾那群人不说能以一敌十，至少可以全身而退，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被赶出门派。
沈蕴慈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辛苦你了，等到拜师了，一切都会好转。”
苏执眉头一挑，“小师姐这是在安慰我吗？”
沈蕴慈很认真地回答：“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既然他日后必定会拜师习得剑术超群，自己这话提前说出来也无妨。
“那就——”苏执转头看沈蕴慈，“承小师姐吉言了。”
沈蕴慈呵呵两声又不说话了。
苏执接着问：“小师姐最近在学宫过得如何？”
对旁人高冷寡语的男二居然会说这种话？沈蕴慈觉得古怪，他怎么突然关心起自己，男二不应该是除了女主以外的异性全都不入眼吗？
“还行，能吃能喝能睡的。”
苏执：“……”
两人回到学宫，连人影都没见一个。
苏执道：“既然如此，我还是送小师姐回乾元峰吧。”
“……谢谢。”
“小师姐客气了。”
从学宫到乾元峰，苏执每说一句话，沈蕴慈心中的不解就多一分。
直到站在乾元峰的入口处，苏执看着拦在自己和沈蕴慈之间的结界，“……我能和小师姐成为朋友吗？”
“啊？”沈蕴慈歪头看着他，所以一路上说了这么多，这就是他的目的吗？
可是为什么呢？她在学宫同样不受人待见，若苏执和自己成了朋友，他的日子只会更糟糕……
“师妹！！！”远处沈云棹带着叶菱和鹤心匆匆赶来。
看到叶菱的瞬间沈蕴慈突然恍然大悟，苏执肯定是听说自己喜欢沈云棹，所以想和自己成为朋友，然后两人联手，互为军师，收获各自的爱情。
唉，就这么爱吗？又是书中一个为爱情迷失自我的人。
沈蕴慈拍了拍苏执的肩膀：“大家都是同门，就算不是朋友也会互帮互助，你以后要是有什么想不通或是难过的时候可以告诉我。”帮他追叶菱是不可能的，但是当个知心姐姐排忧解愁让他少受些单相思的苦还是可以做到的。
看到沈蕴慈一副“我都懂”的样子，苏执隐约觉得事情好像又偏离了自己的预期，还想再说些什么，沈云棹已近在眼前。
“无视规矩！不自量力！简直是胡闹！”沈云棹一把抓住沈蕴慈的手腕，开口就是熟悉的呵斥，沈蕴慈默默翻了个白眼。
自醉酒那晚后，她和沈云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只要自己不去找他，两人见面的次数几乎为零。
她感激师父把自己捡回来，感恩师父和沈云棹把自己养大，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的替身，也不能接受沈云棹总是用别人的喜好禁锢自己。
她不是作者，不能轻易改变主角的想法，就像上次在竹园，就像沈云棹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但不管他酒醒之后记不记得，那些话也肯定是他真实所想。
所以沈蕴慈觉得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免更多的见面。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沈蕴慈用力抽回手腕，同苏执告别，无视沈云棹，径直往清心阁的方向走。
“你给我站住！”
苏执眼见沈云棹面色铁青，夹霜带雪地追上去，叶菱和道童紧跟在后面劝说，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看在沈蕴慈不辩解且低头认真听训的份上，沈云棹只教育了半个多时辰就带着叶菱离开，鹤心站在一旁看得清楚，师姐又坐着睡着了。
“师姐，今天我们去找你的时候碰到叶姑娘的父亲。”鹤心摇醒沈蕴慈，带她回屋休息。
“是吗。”沈蕴慈打了个哈欠，“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沈云棹岂不是很紧张？”
鹤心想了想，“那倒没有，大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彬彬有礼。不过师姐，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啥？”沈蕴慈进屋后瘫在床上。
鹤心道：“叶姑娘叫他作宗主，却不喊爹，你说奇怪不奇怪。”
沈蕴慈昏昏欲睡之际想起书中的情节，叶菱她娘生下她之后就离世了，身为宗主的女儿，其父亲待她比其他弟子更加严苛，故而叶菱时刻牢记要以身作则，从不逾矩，刻苦修炼，心怀天下，关爱苍生，但更多则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地位越高，责任越重，沈蕴慈困极了，打着哈欠翻了个身，道：“别人家的事情咱不懂就不要议论了，你早点休息，我先睡……”话没说完就沉沉睡去。
鹤心替沈蕴慈掩了掩被子，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第二日清晨，沈蕴慈难得没有赖床，一身劲装站在院中，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执一柄木剑，时不时对照着书中的内容比划着招式。
“师姐，今日不是休息吗，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鹤心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看着沈蕴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师姐居然没有赖床。
“来，给你看个东西。”
沈蕴慈闭眼，心中默念口诀，很快她的指尖凝聚了一小团白光，指尖顺着剑身而下，白光渐渐没入剑内。
鹤心的眼睛越睁越大，似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用力揉了揉。
“师姐，你——”
沈蕴慈在院中用木剑再次舞了一遍早就烂熟于心的入门剑法，她纵身横扫一剑，树枝上飘落了几片叶子。
恰好此时清爽的晨风吹过。
沈蕴慈：“……这是我的剑气打下来的，不是风。”
鹤心拍拍胸脯：“我作证，绝对不是风。”
随即小跑到沈蕴慈身边：“师姐，你刚刚那是灵力？”语气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你也看到了对吧？我前几日就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引气入体了，虽然只有零星几点，起初我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几日就可以把转化灵力注入剑身。”
沈蕴慈语气轻快：“和师兄师姐们比，我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但是照这个速度下去我觉得那些都不是问题。”
“那到时候师姐是不是可以像大师兄他们一样下山除妖了？”鹤心知道师姐做梦都想跟大师兄一起下山。
沈蕴慈挽了个剑花，将木剑贴于身侧，“当然可以，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虽然只是一套门内弟子都会的剑法，却让她生出一股仗剑江湖的豪情。
鹤心倒了一杯茶端给沈蕴慈，“看来真人新改的药方有效果了。”
“果然药越苦，效越佳。”
“其实我——”自从那晚醉酒，把药全吐了，沈蕴慈就再也没有喝过药，全都倒在窗外的草堆里，话说了一半她被身后突如其来带着杀意的剑气激得寒毛直竖。
急忙回头发现竟然是沈云棹举剑朝自己和鹤心刺来。
“小心！”
沈蕴慈拉着鹤心急急退后几步，发现沈云棹好像只是冲着自己来的，便把鹤心推向一边，举起手中的木剑迎战，却没想到自己还能在他手里过几招。
鹤心被推到一边，看见大师兄和师姐打了起来，只觉荒唐，整个人都快跳起来，“大师兄，她是师姐啊！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啪嗒”一声，沈蕴慈手中的木剑断成几节落在地上，沈云棹的剑搁在她的脖颈间，剑锋再向前递一寸就可以划破隐隐可见的青色血管。
沈蕴慈冷眼看着他，自己刚刚注入灵力的木剑在沈云棹面前弱得像纸糊一样，这该死的差距。
鹤心跑过来，看到大师兄的剑依旧没有放下来的意思，急得直跺脚，“大师兄！”又不敢去碰剑，怕不小心会伤到师姐。
“恭喜师妹了。”沈云棹突然笑出声，收剑入鞘，“昨日握住师妹手腕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没想到师妹不仅可以灵气入体，剑术也学有所成。师兄真的很为你高兴。”
一旁的鹤心听完才松了口气，背后的冷汗算是白流了，“大师兄，你吓死我了。”
“还在生师兄的气吗？”沈蕴慈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沈云棹以为她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跟自己怄气。
“小孩子的脾气可没这么大，怎么能一直和师兄怄气呢？”
沈蕴慈皮笑肉不笑：“作为师兄的好师妹，当然不应该生气了。”
沈云棹对这个说法很满意，“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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