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查账
说实在话，从前也没有哪个百姓会上县衙来。
小事在里长那就解决了，大事也不用解决，直接逃了，官府最大的任务就是收税粮，以及安排好被流放过来的犯人。
楚师爷很受用，谦虚道：“您言重了，一点小事而已。”
洛媱笑眯眯地说：“我昨日瞧班房也都十分陈旧，不少屋顶都破了，要是下雨怎么受得了，不如师爷一并帮忙修了吧？你放心，修缮款算公中的，后面一并结算给你。”
衙门账上有没有钱楚师爷一清二楚，但他不在乎这点小钱，能让新县令欠他个人情也不错。
而且听说他来上任只带了一家老小，身边连个幕僚都没有，以后衙门的事情还不得仰仗自己？
“好说好说，也是属下失职，不知您到的如此快，否则应该早一步把衙门收拾妥当的，苍梧县虽然穷的叮当响，但再苦也不能苦了您啊！”
洛媱叹气道：“本官到不怕苦，只是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子就靠本官这点微薄的俸禄过活，唉，难啊！”
楚师爷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地笑道：“您才刚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楚彧能积攒这么大的家业，可不仅仅是靠祖上传下来的。
“以后的事先不说，对了，昨日本官让赵县丞他们准备了账册，师爷也一起看看吧，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请你多指点。”
这事情楚师爷昨天就知道了，也给出了主意。
他觉得陆肇章这么年轻的官员，怕是连账本都看不懂，随便应付应付就是了。
洛媱虽然不是财会专业，可她平时炒股啊，为了看得懂报表，她跟公司财务科的同事混的很熟，学了一点点皮毛，看账本肯定不在话下。
可她忘了，这时候的账本记账方式完全不同，翻开后密密麻麻都是繁体字，一点也不清晰明了。
“大人您手上这本就是去年一整年衙门的出入账，细细碎碎的，您慢慢看。”赵县丞和楚师爷对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洛媱的办公室里摆着两大箱的账本，而且没有分类，全都杂乱地堆在一起。
她正看得认真，头也不抬地说：“账本堆放太乱了，你们几个把账本分一分，税款收入放一堆，民生支出放一起，户籍册子都拿过来了吗？”
刘主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大人，户籍册子也都带来了，在您右手边的盒子里。”
“好。”
洛媱看完第一页，稍微明白了这里的记账方式，就跟记流水账似的，每一天的收支都登记下来，虽然繁琐，但是不容易出错。
“给本官拿笔墨纸砚来！”洛媱撸起袖子，开始整理账本。
她打算用自己看得懂的方式做了一张表，如果好用，以后可以在苍梧县内推行报表格式。
洛媱看了一个时辰，几位大人就陪了一个时辰，且还不敢打扰她工作。
见洛媱画了个图表，还写写画画了一堆他们看不懂的符号，众人心中越发肯定，这位县令大人就是装装样子的。
“大人，下官还有公务，不知能否先去忙手头上的事？”王典史最先没了耐心。
“下官也要下乡去勘验农田了，近来干旱，今年粮食怕是要欠收啊！”赵县丞一脸沉重。
这些都是要事，洛媱客气地说：“几位有事尽管去忙，让你们的副官留下即可。”
她让雷虎出去问一圈，拉几个能识字会算数的人进来。
在岭南，普通百姓是没机会识字的，大多数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但官府里，底层的没品级的小吏却有不少，他们通常考了秀才或者举人，一辈子都想往上走，却总考不上，只能在衙门里挂职，领着微薄的薪水。
这部分人才学是有一些的，洛媱手里无人可用，只能从最底层挖掘人才。
雷虎出去一趟，带了三个人进来。
洛媱细细打量一遍，觉得年纪都太大了些，不太符合她创建班底的选材要求。
但她还是温和地说：“本官初来乍到，对岭南民风不熟悉，身边也没个可用之人，只好求助各位前辈，今日若谁能通过本官的考核，本官便破格将他带在身边。”
一个县令可不止有一个师爷，楚师爷那也不算普通的师爷。
能得县令大人重用，将来不管是继续考还是留在衙门谋生，都有大好处的。
“在下贺州闵，愿聆听大人教诲。”
“晚生徐致远，全凭大人调遣！”
“下官是书房主事李祥泰，大人有事交代下官即可。”
洛媱给他们每人一本账本，又画了一张月收支表的表格，让他们统计填写。
其实不难，只需要将每一天的收入和支出计算出来填入相应表格内即可，看过样本后，几人很快就上手了。
账本上都有日结和月结，他们只需要重新验算一遍，渐渐的心里也有了底，陆大人这是找他们来帮忙查账呢。
这等大事竟然让他们参与，三人心中甚是感动。
洛媱摆脱了那些细水长流的日记账，拿了一本户籍册子来看。
苍梧县下辖十镇七十二村，登记在册的人口才三万多一点，少得可怜，不知道有多少黑户。
这个朝代，人分三六九等，县也分上中下等，岭南所有的县都是下等县。
每个县的百姓又按士农工商分门别类登记造册，其中有一本专门记录接收到的犯人。
洛媱心里惦记着事，翻开那本册子，找到最近的名单，问：“朝廷流放过来的犯人是押解到了才会登记入册吗？”
户房的小吏说：“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我们事先收到了文书，也会做一本备查。”
“哦？最近可有要押解过来的犯人？”
那小吏怀疑陆大人想找人，十分上心地说：“有不少，听说都城发生了大事，判了不少官家，犯官家眷就有不少。”
洛媱没想到不止洛家一家遭难，这些家眷中或许有可用之人。
她抬头问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下官刘炳胜。”
“好，你去将近半年收到的文书找出来，列个名单给本官，本官到时候要亲自查检这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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