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罪与错
（一）
接下来的几天过的很是平淡。
国庆节七天的假期也来临了，这消息对别人来说可能会是一件好事，但对袁影来说不是。
她恹恹的往校门口走着，对即将到来的几天假期感到无可奈何，心上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风裹住了外衣，似乎要把她带走。
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小影—”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前方的人海之中冒了出来，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声音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放空的眼睛聚焦。看向了穿着黑色便服，站在人流涌动的校门口，朝着她挥手的女人。
袁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到了浑身都透着干练两字的女人面前，“小姨，你怎么来了？”语气没有了跟其他人说话的那种生硬感。
这么多人里，能让她放下刺的，也就只有她小姨了。
刘霞摸了摸她的头，平时不苟言笑的人，看她时，却变的很温柔，“我跟你爸打过电话了，今天回小姨家好不好？”看着她瘦弱的样子，满眼的心疼。
自打出了事后，她只让小姨靠近她。能懂她的好像就只有小姨。
袁影埋下了很多情绪，乖巧的点了头，“好”。
小姨是开车来的。
她一向不喜欢坐前面，所以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打开了后边的车门。
刚上车，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小男孩抱住了她的脖子。
用小奶音叫着：“姐姐”，还用那肉乎乎的小脸蹭了蹭她的额角。
激不起一点热情的人，也伸手摸了摸那肉乎乎的小脸。
见状，刘霞也笑着说：“涛涛很想你，吵着要见你呢”开动了车子。
一路上，注意力没有全放在开车上的刘霞发现了她无比忧愁的样子，生怕自己儿子会吵得她烦，“涛涛，坐好。别吵了”一切都在顾及着她。
涛涛听了妈妈的话后，乖巧的坐好了。
袁影并没有觉得烦，反倒见弟弟安静下来，不出声后，多了一丝负罪感。
她认为，一个到哪都多余的人没有资格让这么小的孩子迁就她。做错事的不是小姨一家，承担她不开心的，不该是他们。
打开门，就见系着围裙，正在往餐桌上端菜的小姨夫。
看反应是知道她会来，没有一点惊讶。带着和蔼的微笑着对她说：“小影来了，吃饭吧”加快了脚步，把最后一道菜摆上了桌子。
一家人，见她都一副开心的模样。
她真的是属于那种吃一点就饱的人，但是为了能让他们高兴一点，就强迫自己多吃了一碗。
还以为今天的菜做的终于让她有了胃口的小姨，又给她夹了一些肉，“喜欢吃，就多吃一点”，饭桌上没有一家人的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五味陈杂的人，勉强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真的不应该来这里，心里在不停的埋怨自己。
袁影睡的这个房间之前就是她在住，里面东西的摆设还是和她离开的那天一样。
准确来说，应该是和十天前一样。
今晚很安静，耳边终于不吵了。
第二天清晨，她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完后，留下了一张纸条，就走了。
临近夜晚的时候，才回的家。
站在家门外，听见里面有人在来回的走动。出于不想见到任何人的缘故，所以没进去。
静等着，那人走后再进去。
结果没想到，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
到肩的发丝贴在墙上，手放在身后。抬睫瞧着头顶那个忽明忽暗，拉着细网，有点脏的灯。
背后的皮肤一片冰凉，直起身时衣服也贴在了那处的皮肤上。
她凑近门又听了一下，终于没有了动静。
（二）
很快的摸出了钥匙，插进了那个孔里。
转动了一下，拉开门的瞬间，门发出了“吱—”的一声。
与此同时，一个突然跳出来的声音告诉她，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是有人打开了电视。
都到这一步了，她非进不可。拔出钥匙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她不知道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连衣服都没换，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到底要干嘛。
还是想要抓她晚归的现形，去告状。
没有心情去换脚上的鞋，直接想进房间。
褐色沙发上，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看似要换台的人，迟迟没有按键，低眉说着：“以后早点回来，别再像今天这么晚”松了一口气后，直挺挺的靠在了身后沙发上。
这句话的另一头好像绑着她的脚，迫使她停了一下。
也就一下，挣脱之后，又往卧室走去。
关上门后，客厅那吵得有点过分的电视声音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听见那人站起来走了几步后又没声了。
原以为会没有人了，正想去浴室洗澡，却看见白季宇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没想太多，就钻进了浴室里面。
洗澡时，因水温过高导致镜子上蒙了一丝水汽，整个房间热气缭绕。
她的头发被浇的湿透，水从头顶留了下来，滑过了她那垂下的眼睑，干涩的嘴唇。
没有吹头习惯的她，只是简单擦拭了一下湿着的头。
连头发都没梳，换上衣服就回房间。
她倒是有点佩服她的鼻子太过敏锐，客厅里的饭香味扑鼻而来。
这大半夜的有人饿了？一想而过。
望了一眼厨房，还真看见了那，手拿着筷子从锅里把面条捞到碗里的人。
袁影湿着的头发是一绺一绺的，但是一点都不乱。大部分头发集中在右侧，很是惊艳。额头上没有刘海。
水珠从那，带着肉粉色且小巧的耳垂上一滴一滴的落着，掉在了她的睡衣领上。修长的脖颈处，丝丝细流滑了下来。
前脚刚进门，后脚敲门声便响起了。
她倒是想看看，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敲她的房门。疾步走到了门前，内心毫无波动的拉开了可以把自己与别人隔开的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碗放到她眼前冒着热气的面条。上面还有葱花和香菜，碗里有肠和几片蔬菜。
一脸疑惑的看向了，双手端着面条，精神饱满的人。
头靠在门边，冷淡的说：“干嘛？”语气一点也不友好。
白季宇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放在碗底下的手指烫的没办法，所以换着动了动，面带懊悔的说：“之前，你说，你很羡慕你同学的哥哥会给她做饭，而你却没吃过我给你做的。”心里想要弥补她。
看了一眼碗里捞的时候，被夹断了不少的面条，如实的说：“我的手艺不太好，你别嫌弃”把碗往前端了一下，希望能接受。
身上是冷的，周围的空气是热乎乎的。
试图，想要迷住她的眼睛。
不说，她都没记起来。
但她仍然记得，当时这个态度大变的人，说的话是，“离我远点，我可没有妹妹，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使她哑口无言，一下就浇灭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后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进房间的样子，还挺难忘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生活了三年。还是在她初三升学考试考完的那个暑假说的。
可能是需要给这个健忘的人提醒一下。
她的愤怒不减一毫。狠下心来，“我是谁？你又是我的谁？既然知道自己手艺不好，又为什么端给我吃。垃圾桶有，请自便”之后，用力的关上了房门。
在门口缓了好长时间，才努力的把眼泪控了回去。
奇怪，这次说狠话的明明是她，居然也会想流泪。
更多的是讽刺吧！
如果这碗面是给曾经的她，估计都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现在的她，不需要。
（三）
这次，换她把这人拒之门外。
远去的脚步声，没有勾起她的一丝的心软。关上的门不会再朝别人打开。
次日，她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
家里的情况还是一如往常，爸爸和阿姨都出去工作了。
袁影下午有事，为了避免与外面很早就起来活动的人碰面，所以故意赖了一会儿床，选择晚起。
顶着昨晚翻来覆去，被弄的有点凌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了身。
没有一点精神气的低着头，一大清早像是被抽了魂，没精打采。更没有正常人起床的那种睡眼惺忪的神情。
头发都挡在了她的眼前，能看见的就是盖在腿上的被子。
她很清醒，而且清醒的有点过分了。
走出房门。
不幸的是，沙发上就坐着这个不待在学校潇洒度日的大学生。
漫漫假期，却选择和她这个无处可去，不得已才呆在家的人，一起浪费光阴。
白季宇拿着书，看的异常的认真，手里正在啃的桃子应该挺脆的。
还真是喜欢白色，整天都是白色的上衣，今天也不例外。
这长相也是一绝。怪不得，那个时候追的女生那么多。
她伤神的看了一眼后，就去洗漱。
听见她的脚步声后，白季宇吃东西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快速的想把桃子藏起来，有点手忙脚乱。
看她时，多了一点察言观色。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连手里的书都掉到了地上。
袁影没猜到这人会有这样的反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不逼我吃，我不会在意”边走边说，懒得再回头看一眼。
没有权利不让人家吃，人家喜欢的东西。但是，有权利保护自己，不碰会导致让她过敏的水果。
桃子，这种她一碰就会在身上起红疹的带毛水果。
当初，这个最喜欢吃桃的人，可是逼她咬了一大口。
说是，没见过吃桃能过敏的人，把那个桃子塞进了她的嘴里，非逼她咬一口。
还说，吃多了就会有抗体产生，不会过敏。
而她为了两人的关系能过缓和一点，忍着嘴边都已经起反应的时候，咬了一口。
结果，当晚就送去了医院的急诊，命都差点交代在医院里。
还住了好几天的院。
反正，那个时间段里。她一次都没看见这个她心心念念“哥哥”来看她一眼。
把自己折腾的半死的是她。
猛然一下，又从回忆里脱身而出。
当她磨磨唧唧的收拾好，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那人就像一个焊着不动的人像，始终没有挪一下。
毕竟人家想坐。那儿不是她的房间，可以把人赶出去。
但是她可以走啊！
全身没带任何东西，就打算出门。
以往，恨不得把她在周末的时候赶出去的人看到，关切的说：“你去哪儿？”声音追了出来。
以前怎样对待她，现在就怎么对待她不好吗？直接无视她不行吗？她都可以。
停在门口的人，用脚踢了踢地板，随意敷衍了句：“散步”，一下子被人管住，还真是不适应。
白季宇仍然不死心，又追问：“多久回来？”这次问的时候还站了身。
多久？当然是一下午。打听这么详细干嘛，她又不会丢掉。
这恨不得跟她一起去的样子，也是够累的。
袁影还是压着气，烦躁的说：“不知道”。
为了不让这人有问出口的机会，她能走多快就走多快。
身后，脚步声跟来。
白季宇急促的说着，“我跟你一起去”轻而易举的追上了她。
根本不需要别人来陪，这么倒像是要监视。袁影压制的火气一下子就窜了上来，“我不需要人陪”疾言厉色。
有时候，人还是得需要脾气。不然的话，委屈的永远是自己。这也算是她花了好长时间得来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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