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宫中惊变

府中有路博德几百名精锐，衙门一开，乱民瞬间作鸟兽散，控制的控制，消灭的消灭。

        晋州官员和湘女村民犯罪情节简单明了，写了案卷之后连夜发往长安。之前丢了女儿的几百户人家进京告状，搞得沿途骚然，朝野议论纷纷，刘彻就恨得和什么似的，兼之村民串联造反，更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刘彻当机立断，遣使给路博德，让他从附近的赵国又调来属地兵，屠灭了涉案村庄的所有成年男丁。晋州府和下属县城所有参与官员，也一律分尸弃市。

        张贺和路博德忙着安抚百姓，新的朝廷命官一到，张贺就可以返回长安，路博德则根据调令南下。

        被卖的民妇们弄死了数十人。直到这时，冬儿面上才呈现出担心的脸色，“会有什么样的刑法，车裂吗？”

        “晋州官员搞出这么多事，陛下厌恶还来不及，在长安审判，应该不会车裂枭首。”我看了她一眼，“张贺给朝廷写了长篇奏章求情，声明你们原是受害人，饱受苦楚，乃是自卫反击。不过，既然杀了人，恐怕逃不了白绫毒酒，好歹留个全尸，如果皇上从宽，也许能用鞭刑苦役代替。”

        “民妇多谢夫人和张大人。”冬儿的眼睛慢慢转了转，“我本来也没打算活，杀了侮辱民妇的人，大仇得报，死而无憾。朝廷这次如此作为，是为民做主吗？”

        我想了想，不愿骗冬儿，轻轻道，“不是。官府拐/卖人口，百姓民不聊生，鬻儿卖女，是皇上宏图伟略中的污点，必将除之而后快，以示合法性。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的朝廷都会做的，除非流氓土匪建立的政权，没有法统，才会拿妇人维/稳。”

        冬儿慢慢掉下了几滴的眼泪，说到底，她不过是这个盛世万千蝼蚁中的一只罢了。

        却说大宛那边，刘彻气归气，知道既已出兵讨伐大宛，这样的小国都打不下来，到时候不仅大宛的良马不会往来交易，大夏、乌孙、轮台之类的国家也会逐渐瞧不起汉朝，随便难为汉朝的使者，使汉廷见笑于外国，于是决定再次对大宛用兵。

        为配合此次行动，朝廷赦免了许多囚徒步卒，增发边境骑兵，以李广利为将军，从敦煌出兵共五十余校尉军，带兵十万人，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骆驼以万数计算。他们多带粮食，兵器、弓箭等极为齐备。汉朝还增派甲卒十八万人到酒泉和张掖以北驻守，并新置了居延和休屠两个县以卫护酒泉，载运干粮以供给汉军，还带了两名会相马的人，准备攻破大宛以后选取良马。

        因为这次征伐大宛所需物资人员极多，全国上下骚扰动荡，百姓无力负担，生活陷入困苦不堪之中，逃亡者不在少数，在籍的户口比文景时期时锐减了四分之一。

        李广利是二次出征，队伍庞大，弓箭粮秣丰沛，轮台国不降，他就下令强攻。破城后血洗了轮台。西域沿途小国闻讯震慑，无不主动迎接汉军，拿出粮食供养。从此一路顺利西行，到达了大宛王都。

        这次李广利学乖了，改用计谋。派治水的工匠改道大宛城下水，引水入孔穴，淹没城内。

        攻城一个多月，大宛国都弹尽粮绝，军民都耗不下去了。于是，大宛的高级官员共同密谋，杀死了国王毋寡，开门投降。拿出粮食给养，献出宝马，让汉兵自行挑选。汉军获马共三千多匹，又立大宛高官中对待汉友好的昧蔡为大宛国王，与他订立盟约后撤兵。李广利因功封海西侯，重新得到了刘彻的信任。

        历时两年的大宛之战终于结束，靡费无数才获胜利。汉军出关十余万，回来不过三万多，损失骑兵七万多人，汉朝精锐损耗过半。

        征大宛劳民伤财，大司农桑弘羊征税也越发困难。这几年来人口锐减，加上逃难的，成为流民的，在籍的户数越来越少。农民，商贩，手工业者日子逐渐艰难。因抗税而进州郡廷尉属，中央廷尉属的不在少数，甚至张贺都和桑弘羊写信建议，能不能改变纳税方式和抗税的处理，否则廷尉们实在审不过来啊。

        正在此时，长安方向快马，送来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太子妃殿下伤重。”民妇们交给随行人员押解进京，张贺夫妇马不停蹄地往长安方向赶去。

        “太子妃荡着秋千，不知怎地脱滑就掉了下来，池塘里又怪石嶙峋，伤得不轻。”

        到了长安，又只有规定的日子才能递牌子进宫。我好不容易挨到那天，离卫容受伤过去了一个多月，痕迹也毁灭得差不多了。

        皇孙女小小的一只，扎着总角，坐在母亲的卧榻前。

        容容病怏怏地歪在床上，全身多处脱臼，还有大量外伤出血。虽然后来骨头接好，也都包扎止血，可她将来怕再也骑不了马，拉不开弓了。无趣的宫中生活，彻底抹去了她唯一的爱好。她进宫整整十年，夫婿和睦，妾室听话，婆婆是姑母，又生了女儿，按理十分圆满。可宫廷制度下的压抑，你死我活，围绕储位展开的勾心斗角，把一个曾经喜欢策马狂奔，鲜活可爱的将门少女深深磨成了深宫妇人。刘彻身边总有小太监说太子的坏话，连她也不放过，编排她骑马是藐视皇上，无视规矩。她不想让太子母后为难，渐渐地马也不骑了，有空也就去御花园里荡荡秋千，谁想也出了事。

        大汉后妃品级，皇后是超品，夫人婕妤等同侯爵，其他妃嫔依次递减。太子高于诸侯王高于侯爵，太子妃与太子同级。因此，容容一受伤，天天各宫前来请安探望的妃子和她们的心腹宫女将东宫围得是水泄不通。

        “对了，“东宫的几个侍女紧张道，”你们听说了吗？秋千下发现了一只帽子上的装饰小夹，不知是哪个宫的。。。”“是吗是吗？查出来，就知道那个宫干的。。。”“哎呀呀，谋害东宫，可是灭族的死罪啊！”

        人群中，一个宫女的脸色白了又白，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到了中午，一小丫头匆匆而来，对卫容耳语，“绕飞宫正在搜宫。”

        容容一怔，“贤泽，你怎么知道李夫人做手脚的人丢了帽夹，今天你才进宫，出事后秋千池塘附近，我们的宫女不知搜了多少次了。”

        “我诈她们的，哪里有什么帽夹。”我笑了笑，“来这探望的不是妃子本人就是心腹大宫女，真做下此事，必然紧张，听到东宫说捡到东西大张旗鼓地在查，自己还不搜索起来，好想对策？这事用指头想想都知道，必是李夫人一系做的，所以我让小丫头们在李夫人派来探望之人旁边说。她果然中计。”

        “秋千架上我也查了，隼子被人取走，改为粘胶固定，不坐人时掉不下来，宫中造办处却没有他们领取类似物品的记录。后来，我询问附近宫室的妃子，才发现绕飞宫最近几月进了许多植物。李夫人他们好算计，想来是利用宫中大型观赏盆栽底部都需用胶固定的规定，将盆栽底部的胶化了来用。证据都已经交给太子了。”

        “这番动作，应该瞒不过父皇。她总该付出代价。”容容眼中明了又暗，吃力地问道，“如果她买通东宫内的人做呢？岂不是不会上当？“

        “御花园和东宫较远，她直接让她的宫女太监夜里动手脚，比买通东宫内的人更不引人注目。不然你的宫人莫名其妙离开很长时间，可圆不过去。”

        李夫人身子本就不太健壮，上回大哥李广利初征大宛失利，被刘彻关在敦煌不准入关，让她劳心劳力，已经得了气血亏虚之症。好不容易大哥二征大宛，勉强完成任务，才放下心，这几天又得知东宫掌握了证据，如何不肝胆俱焚？竟渐渐有了血崩的状况，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二哥！”李夫人紧紧抓着李延年的手，“谋害东宫太子妃，要夷族的。我早就说过，别做这些事了，可你们偏不！”

        “妹妹。”李延年按着她的肩膀，“你振作一点。你想想看，汉家律法的继承权，嫡子大于嫡孙大于庶子大于庶孙。不搞掉太子一脉，鹘儿有上位的可能吗？你难道希望鹘儿去封地，做那个被诸侯国丞相监视，毫无自由的诸侯王？而不是唯我独尊，大权在握的。。。”

        他见李妍慢慢平静下来，“直接对太子发难太危险，我们的计划是对的。如今太子妃重伤，不会再有嫡孙，只要加一把力，把太子拉下马就好了。”李延年的脸上浮起狠戾，“兵权，如今在我们李家手中，动太子，也不是不可能。”

        “可你也看到了。”李妍的眼泪啪啪地往下掉，“这些年我们搞了多少小动作，陛下可曾露出过半分换太子的意思？卫家没有支柱了，可陛下对大将军骠骑将军依然念旧，对太子也十分信任宽容。”

        “那是我们挖墙脚还不够有力！妍儿，只要你在一天，陛下见到你的美貌，感情只会越发浓烈。到时候，大哥再立点功，封个侯，把掌握的军队从征西域的一只变为全部汉军，就如同当年大将军那样。。。听哥哥的话，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牢牢抓住陛下的心。”李延年压低了声音，“易储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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