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夜莺的心思
偏僻的船厂路，连路灯都不亮，一辆出租车开进来，在废弃造船厂门口停下，司机转头问道。
“姑娘，你确定是这儿吗？”
秦漫付了车钱，开门下车，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走进黑暗里，好心的司机还是没开走，摇下车窗，张望了两下。
秦漫回头道，“钱没付够吗？”
司机：“不是，这大晚上的，又这么偏，你一个姑娘家，我要不在这等你一会儿，你待会出来我怕你打不到车。”
秦漫不领情，冷漠得赶人走。
“不用，赶紧走。”
司机的好心被凉水泼回来，也懒得再关心她了，开车走人。
秦漫摸着黑找路，她要回找到江练的那个废弃造船厂赌一把。江练人已经被救出来，水鬼会不会再回来找他。
她走得很慢，这里的路很难走，到处都是堆叠的废料，下脚一不留神就会踩到什么发出声响。
夜色中，她摸到了一辆车壳，手感还算光滑，车外表比较干净，不像是长期放在这的僵尸车。
秦漫心下做出了判断，真的有人来了。
她绕过车身，还想往里走，去往那个大型车间厂房一探究竟，身后忽然有了动静，脚步一点都不注意，踩着塑料瓶走过来。
她一回头，阿良站在夜色里，只能看清轮廓。
“小鱼姐。”
秦漫认出阿良的声音，吊起来的心浅浅放下。
“阿良？你在这干什么？”
阿良：“先生让我在这等你。”
秦漫：“先生？”
阿良：“他说你肯定会过来的，我就在这等，你真的来了。”
秦漫觉得阿良口中的先生，指的就是水鬼。
“等我干什么？”
阿良打开车门，车内的感应灯亮起来，浅浅得照亮两个人的脸。
“带你去见先生。”
秦漫不明白得楞在原地。
“水鬼要见我？”
阿良：“小鱼姐，上车吧，等见到了先生，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秦漫的手渐渐攒成拳，按照她的脾性，这么一个大好机会，她宁愿冒险也不会错过，可是这一次她却觉得心慌，她的直觉告诉她，她去不去都会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做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
阿良：“你不想去吗？”
秦漫呼吸沉重，松开拳头，上了车。
左右她的找过来都是来找水鬼的，谁先找上门，又是谁找谁，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重要的。
去会会那只躲在暗处的鬼吧。
与此同时，集货仓库旁的贸易办公大楼，楼顶上安排好的狙击手被忽然放倒在地，乔英抢过他手里的狙击枪，单腿架上护栏作支撑，举枪瞄准斜下方。
那个地方，正是水鬼和黑鲨所在的那个仓库，她就这么安静得数着时间，等候着时机的到来。
一声枪响，又是一声，从她那个角度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可以推断出来，水鬼定是在拿尤鑫其做要挟，逼黑鲨把他名下的产业全部吐出来。
黑鲨一旦拱手相让，他的最后一点价值被榨取干净，就会是他的死期，水鬼不会留他活命。
乔英就是要在水鬼处理完黑鲨之后，再把水鬼也一并解决，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逼她做事，没有身不由已，她可以逃出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给江练留了提示，就是那本《沉思录》，隐晦得告诉了江练她的意图。等到他们找过来的时候，就会收获两具尸体，两大恶势力互相争斗，最终以两败俱伤草草收场。
而她夜莺，送给他们最后这一份大礼，当还了这数年来的共事之义，从此相忘于江湖，深藏功与名，不再是市局里的乔英，不再是步步为营的毒龙，是飞翔于河谷漫滩的自由鸟。
这是前所未有的绝佳机会，计划已经安排妥当，一切都在顺利推进，现在只需要等水鬼露头，只需一枪，就能了结这所有的恩恩怨怨。
她等到了又一声枪响，她的眼睛眨也不眨，视线穿透瞄准镜，手指虚虚得搭在扳机上。
那一声枪响之后，又紧跟着急促缭乱的好几声，乔英猜测水鬼得手了，黑鲨的人和他的人正在短暂得厮杀。
她腰背绷得笔直，做好准备，随时击杀水鬼。
那一阵缭乱的枪响只不过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就又陷入了寂静。
乔英却在此时听见了警笛声，熟悉的红蓝交替灯光闪烁着包围了这一片地域，她站在制高点，目光脱离瞄准镜，向四周张望。
一车又一车的特警部队涌入，贴着墙靠近仓库，前后的办公大楼出入口都被持枪把守，每个楼道里都有鬼魅身影快速上楼，楼道窗，天台上，所有合适的狙击点都被占据。
她敢保证，自己所在的位置也不会例外。
江练根本没听她的。
乔英暗骂一声。
“真是跟秦漫一个德性。”
她盘算着时间，觉得还有机会，便抛却杂念，一心一意对准仓库的出入口。又是数十秒过去，仓库里恢复寂静后，再次响起一枪，没有等到水鬼冒头，却灭了灯。
乔英眉头微微抽动一下，难道水鬼对她也留了一手。
她透着瞄准镜去看仓库各个角落的窗户，寻找有可能存在的别的出口。正寻找着，她看见了一个人身后带着一队人马快步走过来，手抬起轻轻一挥，身后的人像分流的鱼儿，从两边分散开。
尽管天黑看不清脸，但她知道，那是江练。
他站在原地，抬头看了一圈，然后定定得望着乔英所在的方向。他只是在地形中寻找最佳狙击点而已，他知道乔英一定在那。
黑夜中看人都只能看到个轮廓，可是这两个人偏偏就能感觉到此时此刻互相注视的眼神。
乔英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江练什么意思。
罪犯交给法律处置，她不能再错下去，他不允许她再错下去。
警方插手，水鬼也另有出路，计划无法继续下去，她无奈得轻哼一声，收起了架在护栏上的腿，把狙击枪随意得扔在地上，站在天台上，举起手，朝江练比了个中指。
她头顶着那一片氤氲云雾，一步一步往后退，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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