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临危受命
医院的抢救室外，江练和秦漫赶来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洪谦双手叉腰打着电话，焦急得来回踱步。
“怎么会联系不上呢？”
他看到江练，挂了电话走过来。
江练：“什么情况？”
洪谦：“联系不上张局家属，他在局里留的紧急联系人是他的妻子和女儿，打过去没人接。”
张盼霖半年前就把妻女都送到国外去了，那个紧急联系人的号码当然没人接。
护士过来下病危通知书，“家属在吗？”
没人作答。
沉默数秒后，洪谦和江练一同站出来。
江练抢先接过通知单，在上面签了名。
“请一定要救回他。”
护士点点头，“我们会尽力的。”
这场抢救足足持续了六个小时，从天亮到天黑，进进出出的护士前后叫来了各科室的主任医师，来来去去的白大褂晃得洪谦实在是心里受不了，出去抽烟去了。
江练看了看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秦漫。
“你也出去抽两根吧，这有我守着。”
秦漫：“不用。”
红色灯光熄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病床被推出来，张盼霖一整个脑袋都裹着厚厚的纱布，其余地方都在白色被褥下看不见，右手手掌和手指粉碎，已经全部切除。
医生见这么多人，“你们都是他什么人？”
江练：“同事。”
医生：“还是尽早通知家属吧，情况不太好，其余内外伤都暂时控制住了，颅内出血不太好处理，得等到体征稳定一点才能做开颅手术，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江练点点头。
他想起张盼霖前两次与他的谈话，归根结底就一句话，张盼霖想把衣钵传给他，想让他接手所有的未完待续。
一如当年许劲风被迫扛上了特情部的担子。
那么，张盼霖是否早就料到自己会有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铺垫，都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上路。
江练看着自己手机上，张盼霖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
【102】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张盼霖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究竟是想告诉他什么。
“老许？”
秦漫远远就看到许劲风和周盛脚步匆忙得赶过来。
周盛脚步都没停下，也没在第一时间询问张盼霖的情况，而是招呼道。
“江练，跟我来。”
许劲风止住秦漫，给了她一个国际号码。
“去打电话，通知张盼霖家属。”
秦漫知道许劲风有意支开她，便也没有多问，就去办了。
周盛把江练带到一个空置的病房内，等许劲风跟上，锁上了门窗，拉上窗帘，他开门见山道。
“江练，我没时间和你解释太多细枝末节，现在你必须帮我们找出想要杀张盼霖的凶手。”
周盛郑重补充道，“这个人，很重要。”
尽管这项要求没头没尾，但是江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许劲风体会过被骤然推上高台的茫然无措，他提醒周盛。
“周盛，你太急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许劲风的说话方式就柔和很多，他的语速不慢，但字字句句都是重点。
“星洲岛事件之后，行动组复盘研究多次，并结合之前的失败案例，发现问题大概率是机密泄露，我们的每次行动，对方都有收到风声。”
“所以我暂时叫停了整个潜海行动，与周盛一起，重新梳理脉络。”
“我不知道张盼霖有没有跟你提过，除了我特情部，警方也有暗线潜伏，因为星洲岛爆炸，直接导致我们手上的所有髙级别暗线被切断，我们的损失很大。”
“很意外的是，原本我以为黑鲨会趁着我们受挫而高歌猛进，他却没有。他不但就此偃旗息鼓，还走起了下坡路。”
江练：“是因为水鬼？”
许劲风有点意外，秦漫倒是告诉他不少事，这也省得他解释了。
周盛：“水鬼不可能帮我们，他只是在趁火打劫，渔翁得利，等到他长成下一个黑鲨，又将是一场更凶残的腥风血雨。”
许劲风：“我们确定他们存在内部斗争，还是因为你们市局那个奸细暴露，她现在已经化名‘夜莺’，前不久我收到消息，她带了一队人马，劫了南美洲一批鲜货，杀死了一位白人制毒师，而那批货，原本是黑鲨的。我们猜测她已经跟在水鬼身边做事，不再效命于黑鲨。”
江练：“可是这些和张局出事，有什么关系？”
许劲风：“潜海行动叫停后，我们都陷入了被动的反思和检举中，各自寻找可能存在的纰漏，直到东窗事发，乔英叛逃，张盼霖来找过我一次，他认为问题出在警方。”
“我没有理由反驳，长着獠牙的毒龙潜伏在市局缉毒大队十余年，确实是一个大疏忽。我问他问题是不是就出在这个乔英身上，他却否认了，他只说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出来。”
江练：“市局里还有钉子？”
许劲风浅浅合了一半眼皮，沉沉点了点头。
“如果说上次张盼霖来找我说那些话纯属出于个人推测，那么现在，张盼霖用自己证实了这一点。我不知道他在通过什么方式寻找，毋庸置疑的是，他一定找到了什么，才会遭到灭口。”
江练呼吸绵长，一动不动。
“那你们为什么相信我？”
许劲风和周盛对视一眼。
他说的没错，水越来越浑，能相信的人和话也越来越少，一个猜测，都需要反反复复去证实，为什么要相信他。
周盛反问道，“那你可信吗？”
江练嘴角微挑，“你们都已经告诉我这么多了，现在才问我可不可信？相反，我现在要和你们保持一点距离。”
“许部长，市局里有钉子并不是张局告诉我的，它出自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你也只是想把水搅得更浑一点呢？”
江练说完离开。
许劲风和周盛在原地凌乱。
这是拉拢统一战线不成，还被他划出了可信度范围之外？
江练这话的意思很深，细细品味，还真有点意思。
比如许劲风知道是自己出了疏忽，借着市局发现乔英这条大鱼，栽赃给张盼霖，以保自己的前途。
周盛感慨，“这小子……”
许劲风却欣慰得笑着。
“老张找对人了。”
张盼霖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江练只能双手插兜，站在外面看着。
本来，他还不懂张盼霖为什么一声不吭，从头到尾都不让其他人插手；为什么他明明上午还说不是要他马上接手，下午就出了这样的事。
好像他做足了准备，又好像还是措手不及。
现在他明白了。
他不是不相信许劲风，也不是不明白张盼霖。
整件事已经到了何等鱼龙混杂的地步，许劲风三言两语都说不清楚，也只能靠推测，再去证实。
张盼霖亦是如此，他找不到证据，就创造证据，用自己的命，逼后面的那个人出手。
他们都在那个密封的罐子里无法自证，最后只能让他来揭开真相。
这些，江练都懂。
那份的希冀很重，他亦不确定自己是否担当得起，但他必须扛着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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