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回归
回清城是江练自己开车，带着秦漫一起回的。
本来说好让秦漫开车，但她临时被江练指挥着去买饮用水和食物，回来的时候，江练已经抢上方向盘了。
副驾驶的乐趣就是吃，但是秦漫没这习惯，她把东西一放，调下椅背，闭眼睡觉。
“要开半天时间，一个人开太累了，我睡一个小时换人，到时候记得叫我。”
她一觉就睡到半天以后。
“你怎么不叫我？”
江练无辜道，“叫了，你睡太死了。”
秦漫看他那张平静如水的脸，要是刚认识还会上他的当，现在，我信你个姥姥。
“就快到了，你可以收拾一下了。”
秦漫把座椅调上来，“有什么好收拾的，跟谁没见过似的。”
江练：“清城几个领导，省厅副长，还有张局都来了，听说还有电视台记者等着。”
秦漫：“……”
阵仗这么大吗？
“等等，电视台？”
秦漫不能在公众面前露脸，而且在搞清楚江练被埋伏这件事之前，他也最好不要高调出现在大众面前。
江练知道她的心思。
“放心吧，打过招呼，只是来了解情况，未经允许，我们都不会被拍摄。”
秦漫放下心，江练忽然踩了刹车，扭头忍无可忍得去用手指帮她梳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边动作边无奈道，“你都不喜欢照镜子的吗？”
秦漫：“是不怎么喜欢。”
江练：“你就这么讨厌自己？”
秦漫没说话。
江练给她梳理好重新开车，驶过一段双向单车道，然后右转，乌泱泱的人就在度假村山脚下的停车场等着。
江练刚停好车下来，几只猴子就叫唤着扑上来。
“江队！”
“江队！”
“江队！”
江队被他们扑得差点没站稳，双手都不够用。
“注意一下后挫力。”
他们稍微收敛一点。
“江队，快跟我讲讲，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姓周的什么都不肯说。”
江练扒开他们，从缝隙里钻出来。
“一会儿再说。”
他去招呼那几位领导了。
秦漫努力把自己当个透明人，看到那堆人里确实有记者，不过也主要是以笔记为主，拍摄机组也没带，便放心了许多。
秦漫绕过人群，正撞上张盼霖的目光，两个人互相微笑，意思意思得点了点头，然后就爬上了台阶。
身后还有人在问，“和您同车的那位女士是谁？”
江练：“未婚妻。”
秦漫听到了，忍不住笑弯了眼。
但是等到她找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她笑不出来了。
门板上一个硕大的洞，里面的行李物品也都不翼而飞，明显遭了贼，她转身下去找度假村老板，在楼梯上遇到了杨雨贺他们。
“那个，姐，有一件事要跟你解释一下。”
“就是，那天，你们走得匆忙，也没打声招呼，我们都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情急之下踹门，踹过头了……”
“老板说这门板是特殊尺寸，需要定制，要过几天才能换好。”
“所以……所以你要不要换个房间？”
之前秦漫死活不肯换房间，他们也捉摸不透，虚心询问，越说越没底气。
秦漫看着他们抓耳挠腮的样子，“噗嗤”一声。
“多大点事。”
他们一瞬间如释重负，簇拥着把她迎到那个换好的房间，跟房产销售一样做介绍。
“观景平台，圆床，双人浴缸……”
越说越离谱，然后就收获了秦漫硬邦邦一拳头。
“东西都已经拿过来了，娘娘慢用，小的告退。”
溜之大吉。
新的房间确实属于顶配了，自带一个比房间还大的露天观景平台，站在上面向下望去，上山的曲径一览无余。
一行人从停车场顺着台阶上来，一眼就看到江练夹在一众领导中间款款大方，与他们有说有笑，毫不怯场。
饶是心有灵犀，江练也不知道为什么抬头看过去，就正好对上了秦漫注视的目光。他温柔得笑着，周围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
秦漫挥挥手简单打了个招呼，像演唱会上的大明星一样一呼百应，收到了更多双挥舞的手。
她这辈子活到现在，受到的最多的待遇，就是拿枪指着脑袋，拿刀对着鼻尖，见人不放个下马威就不拿她当回事，还没尝试过，受到这么多和气的打招呼。
来自不同年龄段，不同性别，不同职业的，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和礼貌。
不管他们是谁，是来干什么的，都令她鼻尖有点酸。
前有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对着她微笑挥手，后有一群猴崽子围着自己一口一个姐。
这个世界不再有不怀好意的试探，不再有动不动就会丢命的风险，甚至就算她对所有人都还是那不可一世的冰冷态度，他们也依然对她回以温柔和尊重。
真好。
微风徐徐吹过脸颊，没有血的味道。
她想，这样的日子，真好。
江练忙到很晚，送走了那些领导，还要把最新的调查结果一一翻看过去，制定下一步计划。
秦漫已经睡了一觉，醒来时，他坐在沙发上，就这么在落地灯柔和的灯光下，一手拿着笔，一手翻着页，专心得翻看着。
只可惜她什么艺术细胞，要不然她一定要把这画面嵌在画上，永远得藏起来。
秦漫没有打扰他，她躺在床上，微蜷着身子，静静得欣赏。
“醒了？”
秦漫：“你怎么知道？”
“你呼吸频率变快了。”
秦漫索性也就不装了，“你还要看多久？”
江练捏捏眉心，合上文件放在一边。
“不看了，眼睛有些累了。”
秦漫：“很少从你嘴里听到累。”
江练：“因为说了没用。”
秦漫：“快去洗澡。”
江练草草冲了一下，出来的时候，秦漫正在翻那些资料，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得看向江练。
“原来那天周盛打死的，就是杀害肖云磊的凶手。”
江练擦着头发，“只是主刀手，抛尸和销货还另有其人，屠夫链条完整度很高，死了一个主刀手还会有替补，我们连一条线都没拔完整。”
秦漫把资料放在一边，江练不在这些天，手下的人就只能去查一些明面上的事，就比如那天周盛一枪打死的那个人。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江练：“明天我要回去看看。”
秦漫：“去哪？”
“太庙山。”琇書蛧
秦漫：“你还要回去？”
江练把她抱上床，“你和我一起去，大家都去。”
秦漫稍微顺了点毛，“去找那个溶洞是吗？”
江练一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没告诉过你。”
他那天是故意把她支出去的，所有一切都只有周盛知道，而周盛思虑再三，回来也没有立刻派人去搜山，决定按兵不动等江练痊愈，由江练带队再次搜山。
周盛绝对不是守不住嘴的人，尤其还是对秦漫，基本说不上两句好话。
江练眼皮沉浮两下，微微眯起眼。
“你窃听。”
秦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犟着脑袋不认错。
江练坐直了，危险得看着她。
果然还是不能拿她当普通女人看。
“很好，秦漫，你本事是挺大。”
秦漫反咬一口，“你心思也挺沉。”
江练不会跟她吵架的，永远都不会，他不是这样的人。
事已至此，追究这些没有用，江练没有再咄咄逼人，只是垂首沉默了一会儿。
“有何感想？”
秦漫没听明白，他又问。
“你听过之后，有何感想？”
秦漫顿住，然后开始回忆，回忆那时候的自己。
“想回去，抱你。”
“想谢谢你，谢谢你活下来。”
谢谢你没让我彻底疯掉。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江练用指腹去擦她的眼泪才后知后觉。
“过去了。”
秦漫：“嗯，过去了。”
她甩甩头，“快睡吧，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江练从她身后环抱过来。
“我不想让你担心。”
他指的是刻意隐瞒这件事。
秦漫握上他的手，“我知道，但是，江练，我没那么娇贵，我本身就不在安乐窝里，我不怕真相。”
她不是经不起打击和伤害的人，相反，她抗压力很强，她有实力和他一起面对。
如果秦漫一直都不知道他那些天到底经历了什么，一直在脑中胡乱想象，那些虚幻出来的假象才会将她击垮。
比起已知的痛苦，未知才会让她更加焦虑难熬。
江练亲吻她的头发。
“是我想错了。”
她需要关爱和照顾，需要信任和保护，但这所谓的保护，绝不是那种对于弱者的压倒型保护。
秦漫没回他，只是紧紧攥住他的手，掰开他的每个手指，然后把自己的手指嵌入，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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