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白衣执刀人
肖云磊所就读的学校是省重点，班主任也是个执教多年的特级教师，很受学生爱戴。
肖云磊遇害当晚，给他补课的老师，就是眼前这位四十岁上下，带着无框眼镜的男子。
校内会客室，他给江练和秦漫分别倒了杯热水，战战兢兢得坐在另一边。
“唉，肖云磊是个好孩子，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应该送他回去的。”
江练：“章老师，我今天来，其实不是为了肖云磊一个人。我看了近年来的失踪名单，咱们学校，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学生失踪了。”
“没错，每年都会有，光我带过的班上，前年就有一个，是个女生，父母在外地做生意不怎么管她。那孩子比较混，对学习不上心，失踪后家长还来学校闹过一阵，但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是那女孩子自己跟混混跑了。”
江练：“后来怎么样了？”
“就没消息了，她父母又回去继续做生意，家长都放弃了，我们这些做老师的也就慢慢淡忘了。”
江练：“那肖云磊和这个女生，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老师皱着眉，用手指推眼镜。
“没有吧，肖云磊是三好学生的那种，那女生因为成绩不佳，让所有任课老师都比较头疼，当时还有传闻，说她谈了个不三不四的校外男友，是给死人开灵车的。”
老师拍着大腿。
“虽然在一个学校，但这两孩子完全就不是一路人，肖云磊是个有志向的孩子，他一直想学医，考国内顶尖的那个国立医学院，分数还差点火候，整天追在老师屁股后面问东问西。”
从老师口中得知，凶手在选择下手对象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定标准，也没有任何准备，孩子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是很奇怪的一点，因为这起案件不同，人体器官需要适配度，更需要检查各方面的健康水准。
总不能靠着一双透视眼扫过去，就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菜。
“章老师，这两个孩子的消失很有可能牵扯出一个大型活体器官贩卖团伙，您再仔细想想，他们在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反常。”
老师也陷入思维的挣扎中，努力想起点什么。
“要说相似之处，他们都是在高三，高考前三个月左右失踪的，这个算不算？”
江练轻声细语，“特殊的时间点……高考前三个月……”
他恍惚发现了关键点。
“这个时间段，正好是高考志愿生体检。”
老师接道，“好像还真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咱们清城的医院十分人性化，每半年都会给学生和教职工做免费体检，就连我妻子的单位也有名额。
“肖云磊和那女生是在高考前三个月失踪的，虽然其他孩子不全是，但是好像，都是在体检后不久。”
江练得到的失踪名单人多又杂，时间段也毫无规律，几乎每个月都有，但是经老师这么一提醒，在脑海里检索，青壮年人群，也就是他们的目标人群，主要聚集在三月到五月，九月到十一月。
“每半年一次的体检分别是什么时间点？”
章老师：“三月和九月。”
江练额上青筋凸显，手紧紧攅成拳。
救死扶伤的医者，就是那活体器官买卖流水线的源头；医治百病的医院，成了以人为本的金钱工厂，这简直就是现实中的噩梦。
两人双双走在校园的步道上，听着耳边书声琅琅。江练神色凝重，秦漫闷闷得一路抽着烟。
“要去一趟医院吗？”
江练微微侧过头，眼神冷若寒霜，瞳孔深处充斥着愤怒和痛恨。
“等杨雨贺他们的调查结果吧。”
从目前以知晓的线索来看，医院是条件最成熟的第一案发现场，医生也是最有可能的执刀人。
但也仅仅止步于此，这些还远远不够一个庞大的犯罪体系运作。
结果大失所望，杨雨贺把调查结果递上来的时候，江练一字一句得看下去，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符合条件的手术室有三十四处，均设有二十四小时监控，有十处于案发时间段正在进行手术，全程记录，病人和医师均已确认，未发现可疑，另外二十四处没有人员出入。”
“江队，不是医院。”
江练：“小诊所呢？生物实验室呢？哪怕是牙科医院？”
杨雨贺：“都查了，那个时间点，关门的关门，开着的也没有发现肖云磊的痕迹。江队，凶手会不会根本没考虑卫生条件问题？”
江练：“不可能，无菌操作是医学常识，就算凶手根本没想管被害人的死活，那也要考虑摘取器官的无菌培育环境，活体器官不是小白鼠，脏了随便洗洗就好了。”
江练从学校回来之后，就一直愁眉不展，现如今更是头疼得揉着两边的太阳穴。
秦漫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她轻挥手让其他人都先散了。
“心中被疑虑困惑的时候呢，最先需要做的，是放空自己。”
“江队长，你的冷静呢？”
江练也知道自己这次属实心浮气躁，从得知医院里有刽子手开始，他越来越没法静下心来，越来越想争分夺秒得侦破案件，怕自己迟一秒，就又会多出一条无辜的人命。
“第一案发现场不在医院里，那也就说明，医院里的人只是整条流水线的第一环，负责筛选目标，说不定也只是卖点信息挣点外快，到底有没有参与后续，还很难说。”
“毕竟活取脏器不是救死扶伤，他们根本不用顾忌被害人的死活，有一点医学基础的人就可以动手，要不然肖云磊怎么会死于大出血。”
秦漫听出他字里行间的无力感，他明明已经在奋力追赶了，却感觉真相还是遥不可及。
“其实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办法了。”
江练抬起头，警惕得盯着她。
“你想干什么？”
秦漫笑嘻嘻的，“我当然是想帮你啊。”
他知道秦漫所谓的帮他，是什么意思。
“我不允许。”
秦漫：“江队长，迂回绕后也是战术的一种，也是我最擅长的一种。平时那些调查我帮不到你什么，但是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这做买卖嘛，光有货源是换不来钱的，还得有买家。”
“怎么样，商量一下，借笔巨款？”
江练义正言辞，拒绝得无比干脆。
“不，行。”
秦漫无所谓得“哦”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老许啊，借点钱。”
江练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伸手去抢她的手机，被她灵活躲过，并单指警告一次。
电话那头的许劲风：“要多少？”
秦漫：“先来个一百万吧。”
许劲风一顿，“我说大闺女，你假酒喝多了？”
秦漫：“你大闺女大概是鬼迷心窍了，被江队长一枚小戒指一哄，就稀里糊涂得嫁了。江队长吝啬，我可不能抠搜的，这不是来借嫁妆嘛。”
许劲风嘴角抽搐，他知道秦漫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你是准备把江队长拐到手，再釜底抽薪吗？秦漫，当心玩脱了。”
江练步步紧逼，秦漫就步步倒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那哪能啊，不过这钱呢，我这辈子是还不起了，你倒是可以算在江练头上，毕竟，这以后，就是夫妻共同债务。”
江练忍无可忍，冲着电话大喊。
“不劳烦了！”
一把抢过她耳边的电话挂断，揣着一脸被逼宫的无奈，眼神阴冷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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