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七道禁锢
“去。”
凤茶茶抛出吃食，玄寅紧盯着肉块的下落方向，短腿奋力奔跑，在它坠地前叼到嘴里，吭哧吭哧咀嚼起来。
暗橘长毛保暖，座下触感柔软，还能看四师兄逗戏玩耍，少苍不能更满意这样的赶路条件了。
流云缥缈，飞行顺滑，午后阳光不毒不辣，少苍睡意朦胧，半撑着脑袋补眠，不由羡慕起四师兄的生活状态。
胃口好，食量大，吃完就睡。虽然总是满口“吾”、“汝”、“魔帝”，但无忧无虑，从没人去打扰。
前面他也能办到，可总有麻烦找上门来，阻断他的发呆大业。
没多久，麻烦又来了。
四师兄在广袤沙漠降落，尘暴中央，一道巨型传送口深吞周围砂砾，隐隐泛出蓝光。
“此处入口没有人把守，混进去容易多了。”凤茶茶批判道，“怎么可以因为突破沙暴太过困难而直接忽视呢？这不就会把无辜路人拉进去嘛。小师弟，牵好我的手哦。”
无辜路人·少苍心想，远离你好像才最安全。
他等了等，凤茶茶的牵引没有让禁制判断出恶意，于是顺其自然。秘境传送时乱流波动，天旋地转，少苍无所畏惧，静静闭眼，利用闲暇时间打盹休息。
等到乱流平息，少苍小睡睁眼，眼前景象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似乎不过是个普通平原，只是花草灵植、果木菌菇要丰盛许多。
玄寅轻嗅鼻子，小脸狂喜，撒腿狂奔出去，毫无顾忌地生吞猛咽，吃起遍地灵植。
“四师兄好厉害，吃草都能这么开心。”少苍感叹，他在濯污山天天啃树叶都啃腻了。
凤茶茶解释道：“凌虚本就是丹修，善种天地灵物，此地存在已逾万年，又充斥本源灵气，到处都是功效近万年的大补之物。”
她说是这般，却放任玄寅乱啃一通，等他啃到哪里，再细细解说哪种草药有哪种功效，侃侃而谈，面面俱到，博学而耐心。
“哇……”少苍流露出崇拜之意，真情实意地鼓掌，“凌虚道长好厉害。”
凤茶茶：“……”
她少有地沉默了会儿，但少苍却恍若未觉：“师姐也是觉得凌虚道长很厉害，所以说什么都要来这里踏青游玩吗？”
“呵。”凤茶茶笑了笑，“世人来此，寻找灵植是最主要的理由，虽说也不容易——万年之久足够它们化形——但普遍并不残暴。其二便是试图探寻凌虚飞升的机密，或许秘境中隐藏着奇遇。”
“至于师姐嘛……是第三个理由咯。”
她神秘地打了个响指，额间红莲花钿微微发亮，却很快无事发生。
少苍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嚼着菌菇灵植，刚觉得味道不错，想邀凤茶茶一起尝尝，就见她突然皱眉，抚胸屈腰，抵唇咳嗽了一声。
“……师姐？”
少苍迟疑出声，刚迈近一步，却见凤茶茶反应趋重，兀地吐出一口鲜血。
与此同时，吃灵植吃得正欢的玄寅也忽然顿住，极其痛苦地嚎叫起来，不堪忍受、失去控制，彻底恢复了原形，在地上扭曲打滚。
少苍根本来不及去管他，然而即便只关注凤茶茶，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他迷茫而担心地扶着凤茶茶，却不知在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天边瞬时乌云密布，雷电劈闪，地动山摇，狂风咆哮翻涌而来，似要将秘境中的一切全都抹杀。
然而对于这一切，少苍都无知无感无所察，他看得到，听得到，却无法感同身受这份痛苦，来时轻松，留时淡然，仿佛与这里格格不入。
究其缘由，全因身上的十七道禁锢：双眼一道，双耳一道，嘴巴一道，脖颈一道，胸口一道，左腕一道，右腕一道，左臂一道，右臂一道，右手无名指一道，腰部一道，左腿髀一道，左膝一道，右膝一道，左足腕一道，右足腕一道。
最后一道在不可言说的隐秘之处。
拜这十七道禁锢所致，他身体的许多部位其实只有薄弱的知觉，比起行尸走肉，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师姐……”少苍轻声唤道，“我们能离开吗？”
凤茶茶的状态比玄寅好许多，吐过血后抹了把嘴角就笑起来，双唇开合，说着什么，但整个秘境雷响轰鸣，掩盖了一切声音。
而不远处，秘境之力汇聚成一道粗壮的雷电，笼罩了全部视野，荧蓝雷芒如持斧巨人，摧枯拉朽，一路劈贯袭来，直要将这一路的生物彻底消灭。
“临终之际，小师弟没有什么死别感言么？”
贴耳絮语之下，凤茶茶的笑声也模糊不清，没有半分恐惧之意，少苍都开始怀疑这雷就是她引来的了。
他想了想，如实感慨：“太闪、太吵了。”
如果是自己寻地找死，也只会寻个安静的地方舒舒服服地睡去。
两句闲谈时间，荧蓝雷电转瞬即至，巨人高举巨斧，朝他二人劈头盖脸砍下。
轰隆隆隆——
不知凤茶茶在做什么，要是真被劈死自己也只能默哀，少苍默默想着，下意识抬起右手。
雷光太过耀眼，闭起眼睛也只剩一片白茫，少苍只觉有什么力量击中了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仿佛正与禁制之力争斗角逐。
……不会这次不行吧，少苍模模糊糊地想，激斗良久，他忽然感觉右手无名指处有种从未体验过的剧痛，如要生生与其余四指分离，忍不住重退一步，捂住了右手。
“痛……”
他闭紧眼，眼前白茫仍未散去，却飞速闪过一些记忆中从未有过的朦胧画面：
漫天血焰迷眼，他赤足坐在血池边，偶尔小幅搅起涟漪，安静平和地发着呆。
池中流动的血色始终徘徊在他身边，忽然耐不住寂寞，流向岸上，一口包裹住他的右手，温热舔舐起手指。
“……嗯？”他发出疑惑的声音，却没有阻止，直到无名指处传来痛感。
“你不理我。”血无理取闹，继续蛮横咬着，费尽全力留下一个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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