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致幻
“维琳发烧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娅莉正漫步在花园里赏花。自从来了这里，她便对这片长满了陌生花卉的园地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她不但经常和这里的花农威廉讨论关于花的话题，增长自己的见识，还会在听到有趣或者惊讶的地方时记下重点，因此笔记都写了一大本。
这样的日子过得悠闲又安宁。
而维琳那边，或许是有意避开，自从晚餐风波后，就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了。
就在她快要忘记行宫里还有不欢迎她的存在时，突然收到维琳病了的消息，而前来告知的人正是那晚维琳的帮凶，四个侍女之一。
娅莉听到后的一瞬间，甚至怀疑是不是维琳想到又一个对付她的新点子。
比如把她骗去房间后关起来，或者房间里的人不是维琳而是个陌生男人，又或者直接找人埋伏打她一顿。
但当她看到侍女眼下乌青的黑眼圈、焦虑的神情、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后，毫不犹豫相信维琳生病的事情是真的。
其实就算看走了眼，真的是个圈套，娅莉也不怕。
这样可以让她名正言顺的好好教教这些单纯的姑娘，何为待客之道。
“多久了？”
“三天了。”侍女的声音带着哽咽。
娅莉倒推日子，发现三天前正是她初来行宫，与维琳发生冲突的第二天。她一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当时没有告诉我？”身为王妃，娅莉有权力和义务知道行宫里发生的一切。
侍女在娅莉的追究下诺诺回答：“一开始只是有点发热，并不严重，我们也没想那么多，以为只是普通的病症。”
娅莉怀疑维林是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才隐瞒。对此她非常理解，假如自己生病了，也不想让讨厌的人知道。
“有请医官看过么？”她继续问。
侍女迟疑了下：“因为矿井事故，行宫里的医者和药师都跟着王一起走了。”要不是商量后实在找不到可靠的人，她们根本不会来找王妃。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疾行的娅莉，经过那晚的事以及维琳之后的补充，她们不仅对王妃不再轻视，平日里也时刻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听了侍女的回答，娅莉进一步确认了心中的猜测，看来暗杀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去。
那晚过后，她再次打开维琳的房门。
房里的空气沉闷而压抑，躺在床上的维琳面色发白，双目闭合，口中说着糊话，精神非常不好，露在被子外的身体正冒着冷汗。
剩下的三名侍女则围在她身边忙里忙外。
看到娅莉过来后，她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充满疲惫的眼突然亮了，似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
“王妃。”她们起身行礼，欲言又止。
“情况怎么样了？”娅莉打开窗户，让室内空气流通。
“依然如此，一直退不了烧。”
“不告诉我就算了，为什么也不告诉其他仆役，任由病情发作？”
在娅莉严厉的眼光下，侍女们瑟缩着肩膀，低头回答：“维琳怕告诉其他人会惊动到您，一直不让我们说。前两天她虽然虚弱，但也还可以说话，本以为好好休息就好了，没想到今早突然昏迷，怎么叫都不醒。”
说着她们一个个跪在地上，恳求娅莉道：“那天晚上都是我们的错，请王妃不要计较，救救维琳。等她醒了后，您想怎么处罚我们都可以。”
自己不知不觉中似乎成了恶人呢，娅莉在心里叹气。
她先让侍女起身，看到她们困倦却强撑的样子，说：“我需要帮手，这里留两个人侯着就行，另两人先去休息。你们也很久没合眼了，需要养足精神。”
侍女们面面相觑，看着娅莉的脸上有一些茫然和警戒。
娅莉知道她们在顾虑什么，耐心地说：“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还怕我会对她做什么？再说，维琳是维恩的妹妹，我要真做了什么，维恩会放过我？”她假装板起脸，抬脚要走，“若是你们不信我，这事我便不管了。”
“不，请您留步。”四人拦住娅莉，彼此商量，最终留了两人下来。
不过剩下的两人就歇在外间。一方面她们实在放心不下维琳的病情，睡在附近方便随时换人照看，另一方面也预防突发状况。
对此娅莉没说什么，反而觉得很羡慕：“你们五人的感情很好。”
“我们是一同长大的。”见娅莉似乎没那么难相处，留下的侍女中，有个胆子大一点的说道，“维琳的父母没去世前在宫里都有职位，论身份地位她比我们高多了，本身又有魔力，可是却从来没有看低我们，经常带着我们一起玩。碰到有调皮的孩子欺负我们，也总是挡在我们面前，别人之后就不敢招惹我们了。久而久之，我们几个就成了好友。”
说着说着她恳求道：“王妃，请您一定要救醒她。”
“我尽力。”
娅莉的心中其实也没底，尽管看过几本医书，处理过一些简单的小伤口，却没有更多的经验可依循。
她只能边看情况做着常规的发烧处理，边唤人去附近的城镇找医者，希望他们没有被露征走。
这时，维琳的喃喃细语越来越大声，已经足够清晰到让旁人听清。娅莉听了会，眉头越皱越紧，她发现好几个单词都是之前她告诉维琳的。
“她说的都是食物的名称么？”
侍女显得有点局促，但不敢隐瞒。
“是的，她从昏迷起就一直在说了。”一开始大家都没听清维琳在说什么，紧张地以为是什么重要信息，听清后就很无语，“她说的这些都是平时喜欢，想吃却不能多吃的。”
疑惑使娅莉手里的动作顿住。“为什么不能多吃？”
“您应该清楚她的魔力吧？维琳吃的越多，魔力溢出就越多，在她身边的人一旦被影响，什么事都不想做，只想着吃东西。”
“这种情况不可以控制么？”
“可以的，只要不多吃就行，使身体维持在饿与不饿的平衡之间。”
那样会很辛苦。娅莉暗忖，难怪维琳总是表现出对食物有巨大的怨念。
帮维琳擦汗的侍女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只见维琳正一口咬住她的手臂，嘴里含糊说：“肉……好吃的烤肉……”
维琳的眼睛此刻睁了开来，眼神涣散，口角流涎。似乎在她的眼里，面前所见都是食物。
娅莉使劲扒开维琳的手，帮助侍女从她的桎梏下脱离，同时大声吩咐：“快拿绳子来，把她绑在床上。”
外间的侍女也惊醒了，帮着找绳子捆住维琳，看着平日的伙伴变成没有理智，如同只知道吃的野兽一般，有人细声地哭了。
面对维琳更加恶化的病情，娅莉心底焦急，面上依然镇定，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疑问。
怎么会突然咬人，是烧得神志不清以至产生幻觉了么？只是发烧的话理应不会产生幻觉……幻觉！
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快步离开房间，冲入花园。
“王妃，什么事那么着急？”已经很熟悉娅莉的威廉正要脱帽行礼，就被气喘吁吁的娅莉一把抓住。
她急促地询问：“前两天你有跟我说过，不小心食用了梦魇草会产生幻觉？”
“是的，王妃。”
“有没有方法治疗？”
“谁不小心吃了？”威廉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联想到刚才侍女的话，“是维琳那丫头？”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深吸一口气，沟壑满布的脸上眼神沉稳：“您先别着急，这事我能处理，不过得先回去拿些东西。”他丢下手里的草帽，看似老迈的身体跑得比娅莉还快。
娅莉总算放下心来。
威廉身为花农平日里最爱莳花弄草，漫长的寿命全花在研究各种花草的习性上。他深知如何使用它们，不管作为毒药也好或者解药，他都有着很深的见解和运用。
经过他的抢救，维琳终于脱离危险，退去高热慢慢好转，并于当晚就醒了。
娅莉再次感叹魔族的好体质。
她端着刚煮好的药进入维琳的房间。
“我没让你救我。”维琳一看到进来的是娅莉，立刻把被子盖在脸上，拒绝她的靠近，“你别想让我感谢你。”
娅莉把药放在桌上，淡淡说：“我也不需要你的感谢，救了你的是威廉，等可以下床了，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
说完，她拍拍被子：“别装死了，快起来吃药。”
“我不吃，谁知道你在药里放了什么！”维琳倔强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为什么是你送来？其他人呢？”
“你那四位同伴照顾了你整整三天，在你醒转后我便让她们去休息了，你也不希望她们为你的事太过操劳吧？”
维琳的声音弱了点：“……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乘机报复我？”
娅莉沉默了会，语气转为无奈：“我答应过你们王，不跟你计较。”
维琳一惊，从被子里露出脸：“什么时候？”
“他临走前的时候。”
“是他抱着你的那时候？”
娅莉扯了下嘴角，再次浮现仆役的起哄和窃窃私语，一时有点恍惚。
当时她太过于惊讶了，只顾着听露说什么，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推开他，才让他短暂的得逞。
就算事情过了一段时间，娅莉也依然忍不住埋怨。真是的，明明可以好好说话，非要动手动脚。
露除了说让她等他回来外，还拜托她看好维琳，不要让她出事。
对此，娅莉说不意外是骗人的，露竟然早就预料到她和维琳间会发生什么？
他对于气氛的解读似乎很敏锐。只不过还不确定事情真的会发生，才悄悄叮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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