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八章宣平伯和长安郡主
圣人册封宣平伯的历程并不顺利，听得寿阳说，不少大臣跪了一片，把圣人拦在勤政殿门口，个个都在劝谏圣人，让圣人不可册封钟茀茀为宣平伯。左一个祖宗家法，右一个女子不得干政的，最后爹爹动了怒，斥了好几位大人，又把忠襄女侯爷搬出来才堵上了他们的嘴。
果然，这等事还是有先例才好进行。
忠襄侯爷当年的册封之路，怕是更难走。
明日便是郡主的册封礼，我听闻封羽今天下午回了京都千机阁，这会子在宫城中的观星楼，便想着去看看他。
我落到观星楼门口，值守的两名弟子见了我忙上前道：“裴小娘子来了，少国师大人已等候多时了。”
封羽在等我？
怀着这样忐忑疑虑的心思，我进了观星台。
观星楼内里，星轨和书册都摆放在中央，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唯独不见封羽。我正欲问一下门口的两名弟子，忽而想起了上回封羽在我面前打开的那个密室。
我试探地上前，摩挲着那块紫檀雕云仙鹤纹嵌玉石座屏风，寻到那只鹤的颈部以下三寸，以手轻扣之，三下之后，一扇石门洞开。
穿过层层书架和药瓶，我进了密室的内室，看见侧卧在塌上的封羽。
我本以为封羽是看书看地睡着了，便悄悄走上前去，想着是不是给他盖张毯子会比较好，这密室里有些寒凉。
当我看见封羽时，我愣住了。
封羽唇上干裂，脸上泛红，我伸出手摸摸封羽的额头，滚烫如寿阳刚烧开的茶水。
我又将手挪到封羽的脸颊和脖颈，也是一般的烫。
看来封羽是发了烧。
封羽大约是烧的很重，我听得他一直在喊一个名字。
我凑近了封羽的嘴唇，听得他喊的是：
“青鸾。”
他喊我做什么？是知道我来了么？
封羽现下这么热，还是得找些药给他吃，也得给他去去热才是。
我从怀里掏出神曲给的灵药，拿过一旁的书案上的凉水，用术法加热后，把药丸碾碎了扔进去。看着那药在水里化开了，我便拿来喂给封羽。
封羽的嘴张不开，我叹了口气，把封羽扶起来，给他掰开了。
封羽靠在我肩上把药吃了，人还是不见醒。
我左想想右想想，想着应该是因为这密室太闷，封羽身上又热，散不去热。
我便伸手去拉封羽的道袍，正扯开第一根系带，忽而觉得一股子热气传到我的耳畔。
我抬头一看，正撞进封羽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封羽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正解着他的道袍带子，也不阻止，只盯着我看。
“你，你病了，我看你发了烧，喂你吃药也不见好，就想着给你去去热。”我理直气也壮。
封羽没有说话。
难道人族的疗伤方式和龙族不一样吗？我小时候要是发了热都是一头栽进白龙潭的啊。在深深的寒潭水里泡上半个时辰就好啦。
“那你醒了，我就走了啊——”
我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封子瞻上回我理亏就没跟你计较你如今是在做什么——我恨不能一脚将封羽踢开。
可是封羽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摁着我的腰身，将我禁锢在他怀中，另一只手又于他很合时宜地抱着我，停止了我的下一步举动。
封羽的唇温热而软和，紧紧地贴着我的，这次的吻比上次要长的多，封羽放开我后我的脸都泛了绯红色。
我气急败坏，于是伸出右手，一用力就扯开了封羽那件看上去就很好扯的道袍，露出内里一件白色里衣的领襟。
这下轮到封子瞻紧张了，他连忙放开我，将自己的衣裳拢好。
“青鸾，这不成，我们还未成婚。”
虽然不知道封羽在说什么，又指的是何意，但我依然生气。
总不能天下间所有好事都让封羽占了去。
我便凑上前去，咬住了他的唇。
封羽被我摁到塌上，起初他想反抗，不过大约是生病的缘故，身子没什么力气，他打不过我。也就放弃了。
我第一次做这等事，大约是很不成功，封羽吃了疼，闷哼一声，我怕咬伤了他，毕竟我的初衷只是咬疼他，只好松了口。但我心有不甘，便学着他的样子，用唇齿轻轻碾着他的薄唇，勾勒着那副薄唇的模样。
封羽的脸却是红起来，比我方才绯红的脸色还要红的多，他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不过封羽定力极强，很快便将呼吸平顺下来。
一切都结束后，封羽的耳朵还泛着点点红。
明明是封羽开的头。
我从封羽身上起来，坐好。
不多时，封羽也从这张小床上起身，理了理衣裳，看着我。
“你怎么病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关心一下病患。
“从洺州府回京都，御剑三天没合眼，差点从剑上摔下来。今天在占星楼本来打算找些药，忙忘了。”封羽道。
“什么事需要你这么着急赶路？你们封家不是有好多人吗？”
“你啊。”封羽看了我一眼。
“我？”
“你为什么要在万国朝会上出手。青鸾，你擅长术法作战，近身战你应该是第一次打吧。”
“嗯。”我想了想，如果小时候和白龙潭里的小金鱼打架不算的话，确实是第一次。
“那两位后宫妇人找你做甚么？”
“自然是充当马前卒，为上位者解惑的。”我说道，“陈娘子和林娘子二位娘子在后宫并不得圣人恩宠，她们多半是得了太后大娘娘的授意，才会甘当先锋来寻我的麻烦，可惜她们立功心切，咄咄逼人，又不太聪明，心思昭然若揭，太后大娘娘也厌弃了。此事之后，太后大娘娘多半会觉得她二人掀不起甚么风浪，大约会当作废掉的棋子置之一旁。”
我在家中常看裴夫人和裴大人对弈，见多了一盘棋上，为了取胜，往往会有一些棋子作为弃子被放弃掉，棋手也会任由那些棋子被对手挖空吃掉，最终落得一个大局为重的体面话。
“青鸾，你本可以不必出手的。圣人定会安然无恙。圣人只是需要一个对东海动兵的借口，便也默许了这场行刺的发生。”
“？所以说，圣人一开始就知道？”
“是，圣人一早便得知了东海国使团的计划。那个驯兽师的确是无辜的，安排这一切的是东海国的太子。这位太子殿下野心勃勃，一心想让自己父王下台，好取而代之。所以他策划了这起刺杀，想着一举两得，趁着两国内乱上位。圣人也正想一举灭了东海，便顺遂了那位愚蠢的太子的心意，又安排了八名暗卫，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动手。他通过内省的手，将钟茀茀安排在平原公主身边，给了一个立功的机会给钟茀茀，好顺理成章封她为宣平伯。自然，钟茀茀事先不知情。青鸾，这场戏，自始至终的变数，只有你和钟茀茀。”
我心下明了，钟茀茀是周朝宗室平原公主的亲孙女，身上流淌着国朝宗室的血脉，如果是钟茀茀继承宣平伯爵位，宣平伯爵府仍然掌控在皇家手中。但若是她那几个宗族兄弟，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平原公主固然是圣人的亲姑母，但圣人如此安排，也不全是为了骨肉亲情而有所偏颇，有意偏袒钟茀茀。
圣人布下这个局，又特意将钟茀茀的位置安排在宗室席，原因有二，一是出兵东海，二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让钟茀茀袭爵。圣人是试探钟茀茀，有没有舍身护君的胆量和忠心，若有，圣人必会排除万难，力保她继承宣平伯爵府。
“皇家真是无情。”我感叹道。
我是如何也想不到这竟是圣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了让钟茀茀顺利继承爵位，圣人当真步步为营。
寿阳为了父亲担惊受怕、急得掉眼泪，我为了不让寿阳伤心而以身涉险、暴露自己会武的事实，被两位娘子抓住不放做文章闹到太后大娘娘那里——原来都是为了成全圣人的一片布局。
帝王权术，大抵如此。众生皆可用，只看哪颗棋子用的顺手而已。比起前代皇帝请君入瓮而杀之、以全军为棋又舍弃，圣人已称得上是位仁慈的明君了。
而且钟茀茀能得以继承其父宣平伯的爵位，这个结局也很好。
“那，封羽，你这么着急回来做什么？”我伸手摸摸封羽的额头，烧是退了，触手处一片温热。
“我要是还不回来，你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徒手斩妖了？”封羽盯着我看。
“”
“不会，那是封羽你该干的活。”我非常坦诚地说道。
封羽：
“青鸾，以后不要这么冒险了。我我和神曲会担心。”
我点点头。
这事神曲要是知道了，我想他会敲我脑袋。
而且封羽都被我气病了，我还是小心点的好。
我和钟茀茀的册封礼在同一日举行，因着钟茀茀受封宣平伯，属于前朝爵位，我受封长安郡主，属于宗室女，圣人命礼官分别在广阳台和广宁台册封。
册封礼庄重而繁琐，我需沐浴更衣，换上国朝郡主礼服，佩戴郡主礼制的盛大团冠，乘坐铜制的车架，由宫娥内侍引路随从，正副二使宣读谕旨、上禀天听，完成全套礼制。
“九娘，以后你就是国朝特封的第二位异姓郡主了！”回了月室殿后，我换下礼服，一旁的寿阳翻着清河呈上来的礼单，细细察看着，兴致勃勃地说道：“比起华阳，少了一座郡主府，赏赐的金银服饰是一样多的，玉器古玩和其他的足足少了一半，华阳还逾制比你多了许多额外的赏赐。爹爹真是偏心。”
华阳郡主颜湄是大周开国以来，唯一一位以公主规制出降的郡主，赏赐和恩宠也异于寻常郡主。
而我的册封礼和赏赐的物什都是循着国朝以往旧例来的，不多不少。
“公主，九娘与华阳郡主自然是不同的。圣人对九娘是恩重赏赐，对华阳郡主则是愧疚怜爱，自然要给的多些。九娘不在意这些。”
若我得的和华阳郡主一样多，那才是要了命了。
“听说爹爹今日还在朝堂上夸了你的父亲裴侍郎，说他养了一个好女儿，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进裴府。”寿阳放下礼单，笑道，“长安郡主，以后我叫你长安可好？”
“公主习惯么？我以为公主会习惯唤我九娘的。”
寿阳一秒破功，伸出玉手就要掐我的腰。
寿阳和我正闹的不可开交，却听得清河来报，新的宣平伯钟茀茀来广德台请见太后大娘娘，正在前殿谢恩说话。一会子说完了话，还要来见寿阳公主。
想到寿阳今日还未给后池的锦鲤喂食，我便命清漪取了鱼食，去看看寿阳养的小锦鲤们。
月室殿的锦鲤比裴府的种类更多些，也生地胖些，我撒了一把鱼食，许多白色斑点的、红色斑点的、橙色斑点的锦鲤们都聚了过来，只只摇着小尾巴，睁着一粒圆圆的眼睛进食。
我正打算收起鱼食盒子回月室殿时，见到一个身穿公服的女子身影。
女子身姿挺拔，未施脂粉，不带香囊，只用铜黛将一对眉描的浓黑些，用一只玉质发冠将青丝束起，戴着国朝的长翅官帽，自前殿而来。
“臣见过长安郡主。”钟茀茀和我互相见了礼。
“宣平伯好。”我报以一笑。
钟茀茀如今的装扮，倒是很像个前朝臣子了。
“臣刚下朝，今日入宫给太后大娘娘请安，顺道来月室殿见过公主和郡主。臣不日就要去父亲驻守之地，接替父亲的职位，临行前，理应和太后大娘娘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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