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月下
荒霸吐, 流传在日本青森一带特有的神明，和天照月读等家喻户晓的三贵子不同，是神名鲜有人知的土著神。
保存下来的资料也相当稀少。
表面上看是这样, 但是结合现在的这个语境，就有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听到中原中也的问话，天满屋深雪神情一凛，瞬间想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这里是横滨，和人说起“荒霸吐”，简直就像是谈到了“龙头战争”一样耸人听闻。
十四年前, 横滨在某个夜晚，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爆炸，直径2km的剧烈爆炸摧毁了所有的房屋，在原地留下一个擂钵状的放射性圆形大坑。
随着时间的流逝, 那里逐渐变成了流浪人员和灰色地带人员聚集的街道。
——这就是横滨著名的贫民窟，擂钵街的由来。
而那场大爆炸，据说是租界内军事基地里被俘虏拷问的外国士兵们的绝望与怨恨, 引来了以愤怒为食的荒霸吐, 被神明用仿佛天罚降世般的黑红色火焰, 将军事基地连同那一带的房屋全部吞噬殆尽，最中心无人生还。
在这个时候提起“荒霸吐”……天满屋深雪微微蹙眉, 难道中原先生的身世和前者有什么联系吗？
等等，天满屋深雪心头一跳，突然回想起了之前调查时偶然看见过的租界军事基地的资料，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基地当时研究的内容是——
人造异能。
再联想到中原中也异能发动时, 和传说中荒霸吐降世的黑红色火焰如出一辙的光芒。
难道？！
不敢往下细想, 天满屋深雪匆匆抬头望向中原中也, 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总感觉你这家伙，好像知道很多不得了的事啊。”
完整看完了天满屋深雪神色从疑惑——了然——再到震惊的过程，中原中也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提醒她道。
“虽然不清楚你是从哪里查到的，但是有时候，知道太多东西也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啊。”
没有吊她胃口的意思，中原中也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道:“我就是十年前，出现在横滨的荒霸吐。”
“是当初那个军事基地用来承载人造异能的容器，研究期间有欧洲方面的间谍潜入了进去，导致我突然诞生，没有防备的时候异能暴动，炸毁了街区。”
“而因为某些意外，导致了我再也不能知道自己原来是否是人类了，也就是说，我有可能是一个人造？或者克隆人。”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脑袋，嘴上这样说着关于自己这样惊世骇俗的话，表情却又不甚在意。
他只是神情洒脱地看向天满屋深雪，钴蓝色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嘛，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的，但是你说爱我了啊。”
话语中带着微妙的自得，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中原中也把手里的抱枕扔在一边，曲腿俯身过来，有力的手掌握住纤细的腰身，轻松将她举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等等……！”
来不及反应，天满屋深雪面对着中原中也跨坐在他的腿上，两条腿被迫分开，身体晃动间不得已伸出手扶住了男人的肩膀，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天满屋深雪能感受到大腿内侧的炙热体温，手脚也渐渐染上热度。
中原中也靠着沙发靠背仰头望着她，神情张扬，眼底的笑意几乎要将人溺毙。
他抬起手将黑色的头发揉乱，然后按住后脑勺稍稍使劲让她低垂下脑袋，亲昵地用额头抵着额头拉长声音道:“那就不可能再放你走了吧。”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人类，但这份胆怯的心情和涌动的期待，从未有过，我渴望将你拥入怀中。”
“——这种心情，应该就是人们所说的‘爱’了吧。”
额头相抵，钴蓝色的眼睛和银灰色的眼睛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天满屋深雪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滚烫的呼吸，和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
蓦地睫毛颤动了一下，他垂下眼帘，伸手一点一点缓慢插进了深雪的指缝，带动她按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上。
手下原本就激烈的心跳在她按上去的那一刻瞬间又上了一个台阶，有力地撞击着掌心，微小的“砰砰”声顺着左手传遍四肢百骸，天满屋深雪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用力就要抽回手指，被中原中也使力压住没有成功。
左手被扣在心口的位置不得动弹，白玉般的手指仿佛被渐渐烧红，指甲盖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天满屋深雪手指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指尖用力攥住他胸口的布料。
剧烈的心跳带动着少女整个身形都在细细发抖。
一只手按住她，一只手下滑揽住她的腰身，中原中也定定地直视她的双眼，眼底炙热的情感仿佛要望进她的心底。
“这颗跳动的心脏是真实的，中原中也这个存在也是真实的，此时此刻，爱慕你的心情也是真实的，就算是非人的话……”
“爱上人类也没关系的吧？”
“在爱你的这个事实上我拥有毫无疑问的‘人性’。”
“……”
屋内一定没有风，不然的话，为什么没有办法把头脑的热度吹掉。就算是紧紧贴在一起，心里的火焰也丝毫没有停止灼烧，烧得她心脏紧缩发疼。
手下的跳动还在继续，这种太超过的触感让天满屋深雪有种事情不受控制的感觉，仿佛伸出手就能穿过皮肉直接触摸到心脏，能掌握住面前这个人的惶惶然。
她张了张嘴，浓密的长睫剧烈颤抖。
“我爱你，中原先生。”
再一次的。
天满屋深雪的眼眶酸了酸，银灰色的眼眸几欲落泪。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是在颤抖，但是她还在说，她撬开自己的嘴巴，把封冻在深处，对这个人的爱慕之情，和所有所有不可见人的心思全部说给他听。
“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我爱的就是名为中原中也的这个存在。给了我支撑走下去的温暖和信念，所以才没有沉浸在过往里，想以更好的姿态在遇见的时候面对你，在此之前，即使无望地爱上中原先生也不后悔。”
“中原中也很优秀，实力强大又引人倾慕。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最先遇见中原先生？我会比他们做得更好，力量什么的爱情什么的统统都可以给你！”
“向我求婚的时候觉得在那一刻死去也没关系了。可是，可是……吃着我做的饭菜的时候，在我面前表现出无害的时候，对我袒露自己的时候……说爱我的时候，就那样死去的话我不会甘心的，还想要更多的更多的……”
“想要陪伴在中原先生身边，中原先生所有的样子都想据为己有，结婚的话就代表是属于我的了吧？真的真的……我爱你中原先生。”
既然决定了就不会给自己留退路，天满屋深雪逼着自己直视中原中也的视线，倾倒出所有感情。
话语终于停下，一片寂静里，天满屋深雪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颤抖着眼帘闭上了眼睛。
坦白的那一刻就高高悬起的心脏，随着少女不停歇的话音渐渐落回了原处。
震惊、恐惧、厌恶、远离，或许还有期待的接受，中原中也什么都设想过。就算是现在想要逃走，也来不及了，赭发的干部冷酷地想到，既然对一个黑手党表白，那就应该有再也不能逃离的心理准备。
但是唯独，没有预想到会迎来一通发泄般的告白。
中原中也听完愣在原地，良久，忍不住失笑出声，手臂收紧，额头靠在少女肩膀上，闭眼长长叹息。
什么啊。
成年人的游刃有余什么的，根本没有啊。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温柔地注视着天满屋深雪，声音放低:“真是小孩子，哭了？”
从认识开始，天满屋深雪面对他一直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他眼含笑意，有些新奇地看着她，银灰色的眸子被遮挡在眼帘下面，长长的睫毛犹如风中的蝴蝶不住颤抖着，天满屋深雪紧紧抿住嘴唇，好似下一秒就能落下泪来，但又顽强地不肯润湿眼睛。
明明是这么可怜的场景，却让中原中也止不住自己恶劣的心思。
想要看她哭。
中原中也抬起拇指按着她泛红的眼尾，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那块小小的细嫩皮肤，真情实感地夸赞道:“真漂亮。”
银灰色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中原中也止不住低低笑起来。
“放心，遇见夫人这样的人，其他的我再也不会入心了，我要好好将你藏好才行啊。”
“不管怎么说，刚才的表情可不能对别的人做，知道了吗？”
收敛好溃散的情绪，天满屋深雪恢复了平时的冷静，除了还有些晕红的眼尾，谁也看不出她刚才失控的情绪。
她听到这句话后微微笑了一下，抽动左手，这次成功地收了回来，中原中也顺从地放开了压制的手掌，纵容地看着她。
柔软的双臂绕过挺直的肩膀在身后交叉，中原中也能闻见扑面而来的浓重玫瑰香，馥郁缠绵地包裹住他。
十指插入浓密的赭发里，温柔的缓慢滑动着，让中原中也放松了身体。
“和别的家伙，别开玩笑了。”
话音刚落，手指蓦地用力。
中原中也吃痛，轻轻眯了下眼睛，压下想要回击的本能，抬眼看向她。
手指抓住黄昏色的发丝向下用力拽住，强行迫使男人仰起头来，天满屋深雪脸上带着轻柔的笑意，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侧。
“中原先生以外的人，哪怕只是想想也令人作呕。”
“我可以做到，那中原先生呢？”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少女冰冷戏谑的神色，感受到自己胸腔里又开始不听话的加速，暗自感叹自己没救了，他勾起嘴角应了一声。
“嗯？”
“中原先生也能只成为我一个人的吗？”
银灰色的眼眸愈加温柔，衬着窗外映照的月光仿佛要化成水银落到人的身上，天满屋深雪深切地弯起笑容。
“能和我约定，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吗？”
“啊。”
中原中也眉眼放松，蓝色的瞳孔中荡起海潮，笑着看她:“在约定之前，是我先拜托你的吧。”
有力的手掌压下了她的脑袋，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缠在了一起。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唇齿相依的瞬间，男人带着笑意的呢喃溢出柔软的唇瓣，逸散在温柔的月夜里。
“我是属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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