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018章
时值秋日，流云山枫叶渐红。
远远看去，像是少女艳丽的披帛，被不小心遗落在了这里。
景美，气候舒适，加上慧远大师的归来，近日流云寺附近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孟薇刚到没一会儿就遇见了许多贵女，见她是一个女眷，有人邀请她同行。
“多谢，”孟薇笑着道：“但我和我表妹约好了。”
“你表妹，陆国公府的二小姐？”
“你们看，那是不是陆国公府的马车？”
孟薇抬眸看去，只见三辆马车缓缓朝她们驶来，后面两辆看不太清，但第一辆马车却不是陆琼常坐的马车。
孟薇心念微动，世家出行，马车的前后顺序都是有规定的。
“咦，第一辆马车是不是世子规制的？”
“难道马车里的人是陆世子。”
原本要离开的人闻言俱停下了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马车。
陆世子回京的日子不短了，可除了上朝，他还未出席过任何宴会，是以这些贵女们都很好奇这位年纪轻轻吏部侍郎是什么样子。
马车停在山脚下，白薇还没下马车就听到撩开帘子的陆玲道：“这人也太多了吧。”
“好多女子，她们怎么都盯着大哥看，还有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了。”
白薇忍俊不禁，走下马车抬头一看，陆玲所言非虚。
陆瑾正在和几名男子说话，还有贵女朝陆琼陆玲走来。
“陆三小姐。”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子与陆玲打招呼，看见白薇，她眼中闪过诧异，京城什么时候出了这样容貌的女子。
“这位小姐是？”她问。
陆玲犹豫一下后道：“这是我大哥的女眷。”
白薇容貌出色，一下马车就有人注意到她。
陆玲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少人都听到了。
“陆世子的女眷？”有人懵了：“陆世子不是没成亲吗？”
“亲是没成，可又不是不能纳妾。”
“可是不是说陆世子修身养性不近女色吗？”
“可能只是不近一般的女色。”
……
落在身上打量的视线越来越多，白薇神色如常。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孟薇身上。
她冲着孟薇微微一笑，仿佛在向孟薇打招呼。
看见陆瑾，孟薇欣喜非常，她姑母虽是陆瑾的继母，但她要见到陆瑾也并不容易，可当她看看见白薇也来了时，脸色倏地变了。
当白薇向她笑时，她脸色更是难看，她觉得白薇故意朝她笑，是在挑衅她。
孟薇不惧白薇，让她耿耿于心的是陆瑾对白薇的宠爱。
慧远大师回流云寺，陆瑾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想不到到流云寺上香的人会很多，可陆瑾还是带白薇来了。
他就不怕被人议论过于宠爱妾室。
他就不怕会影响到他的亲事？
还是说他宠爱白薇已经宠爱到不管不顾的地步了。
深吸口气，孟薇收敛心绪，她朝陆家人走去，给陆瑾行礼：“大表哥。”
孟薇不是一个人来的，同行的还有她的兄长孟诚。
孟诚见到陆瑾十分激动与殷勤，甚至谄媚：“大表哥是专门陪琼表妹来的吗？”
陆琼接话道：“不是，大哥今日来流云寺有事。”
“这样啊，”孟诚继续道：“大表哥数年不在京城，可能不知道流云寺的斋饭是一绝。若大表哥事情结束得早，不如一起用斋饭？”
“不必，我还有事，”陆瑾看向白薇：“你跟我一起。”
白薇忙不迭地上前。
孟诚适才的注意力一直在陆瑾身上，这才看见白薇，一看就彻底惊住了。
陆琼眉头一皱，咳了声提醒道：“大表哥今日怎么来了？”
“你舅母不放心你表姐，让我送她过来，”孟诚回神，两眼放光，色咪咪地盯着白薇道：“不知这位姑娘是？”
白薇穿戴不俗，孟诚以为是陆家的某个亲戚。
陆琼的脸色比孟薇更不好，孟诚是她的表哥，在陆家人面前这般做派，丢的是她的脸。
她沉声道：“表哥，这是我大哥的通房。”
“通房？”
孟诚愣了一下，想起来前两日表妹生辰，妹妹回来后是有提起陆瑾纳了个通房。
这么个绝色，竟然已经有主了。
孟诚心里可惜，眼神止不住地往白薇身上瞟，人都走老远了，还舍不得收回目光。
陆琼十分看不上这个表哥，可奈何这是她母亲的亲侄子，担心孟诚□□熏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她冷着声音，直截了当地道：“表哥，丑话我说在前面，白薇是我大哥的人，不是你可以招惹的。”
孟诚摸了摸鼻子：“阿琼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陆琼一声冷哼，毫不客气地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瑾来流云寺不是为了上香，而是为了见人，见慧远大师。
他们刚进流云寺，就有个唇红齿白，年轻得似乎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和尚上前行礼：“施主可是陆世子？”
陆瑾颔首。
“请跟贫僧来。”
小和尚领路，将他们带到一个小院子。
一路走来，香客与僧人都越来越少。
“师父就在里面。”小和尚站在门口道：“施主请。”
“你在外面等我。”陆瑾回头叮嘱白薇。
白薇点点头，看着陆瑾进了禅房。
院中有一棵高大的枫树，枫树下有石桌石凳，白薇站累了，在石凳上坐下。
不大会儿，小和尚给白薇送来了茶水。
白薇赶紧起身道谢。
小和尚还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施主，你与我佛有缘。”
白薇神色一顿，好笑道：“小师父是想让我皈依佛门？”
她虽然不想当下人，但也没有皈依佛门的想法，况且她卖身契在陆瑾那儿，想皈依佛门也不行。
小和尚摇了摇头：“施主虽与我佛有缘，却不是我佛中人。”
呃……这是什么意思。
“不如贫僧给施主算一卦吧。”小和尚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三枚铜钱，递给白薇道：“施主，请。”
白薇：……
小和尚这么年轻能行吗？
若不是这小和尚太漂亮，白薇都怀疑他是为了骗卦钱，说她与佛有缘就是为了骗她算卦。
似乎知道白薇在想什么，小和尚一本正经地道：“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从不骗人。”
感觉更可疑了，但白薇还是接过了铜钱。
世子今日特意来见这找和尚的师父，不管这小和尚会不会算，算得准不准，看在他师父的面前，她也得让他算一算，就当哄小孩子了。
将铜钱掷上六次后，白薇看着小和尚，想知道他能说个什么出来，却见小和尚眉头越皱越紧，看她的眼神里还带着震惊。
“怎么了，这卦象不好？”
“要说好也好，要说不好那也非常不好。”小和尚双手合十，尚且稚嫩的脸颊上带着不符合他年纪的高深莫测：“阿弥陀佛，贫僧此生从未见过这等卦象。”
白薇听得好笑，这小和尚才多大就说“此生”二字了。
“那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好与不好皆在施主一念之间。”小和尚作揖道：“施主见谅，天机不可泄露，贫僧只能说这么多了。”
白薇听得云里雾里，这小和尚说什么了，明明什么都没说啊。
“施主，你稍等片刻。”小和尚离开一会儿后匆匆回来，交给白薇一颗小小的玉桶珠：“此物兴许能帮施主逢凶化吉，还请施主收下。”
白薇接过珠子，入手有刻痕，细看上面刻有一个小小的冷字。
这玉珠玉质寻常，不是贵重之物。
白薇犹豫一下后收下，然后褪下手腕上的玉镯：“这是卦钱。”
小和尚往后一退：“贫僧算卦不收钱，贫僧算卦讲缘分，贫僧与施主有缘，命中该算这一卦，若无缘，给贫僧金山银山贫僧也不算。”
话落，小和尚再次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贫僧还有事，先告退了。”
“阿弥陀佛。”白薇愣愣还礼，她这是收了一个小和尚的礼物？
禅房窗牗旁，老和尚道：“就是这个女子？”
“是，”陆瑾站在老和尚身旁：“她体香能缓解我的头疾。”
老和尚坐回凳子上：“世子可记得你第一次见贫僧时贫僧说的话？”
陆瑾道：“记得。”
那时他犯头疾已经一年有余，寻医问药不行后经人引荐来见了慧远大师。
慧远大师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不近女色修身养性，最后意味深长地道：“兴许这不是病，而是你的执念。”
陆瑾当时没放在心上，他有执念不假，但他的执念在于他母亲，在于梅家，在于在那场战役中死去的千千万万个士兵。
“大师的意思我的执念是她？”陆瑾觉得好笑，他得头疾时白薇才刚十岁，才刚进国公府。
陆瑾脑中灵光一闪，之前调查白薇时他没有多想，现在听慧远一说他才注意到白薇进国公府后他便得了头疾，偏偏白薇能缓解他的头疾。
事情这么巧？
“阿弥陀佛，”慧远道：“这贫僧可不敢笃定，但万事有原由，若不是这一世，可能就是前一世。”
“前一世？”陆瑾皱眉：“大师信前世今生之说？”
“无论是信还是不信，这位女子既能缓解世子的头疾，这就是你们的缘分。”慧远看着陆瑾微微一笑：“缘，妙不可言，望世子珍之重之。”
珍之重之？
白薇是他的通房，以后最多只是个妾室，他要怎么珍之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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