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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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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江边也。”

        “原来是你啊!”小鬼。小鬼差点脱口而出。

        但是咽回去了。他已经不是小鬼了。小鬼长大了,亭亭玉立着呢。

        为了缓解尴尬,江边也只能豁出去。认了。

        “其实我们很久以前就见过。不过你好像认不出我了。”

        “蛤?”

        “在青管中心的时候,那时候你是辅教。”

        比他预想中顺利了许多。

        “哦……有啊!我大学期间确实有社会实践项目。”

        段子兮目视远方,记忆逐渐回溯。

        记忆中有个少年依稀模糊的脸正在一点一滴的清晰起来。

        呵,好巧呢!

        “妈耶!??原来是你啊!怎么不早说?逗我玩呢?”

        江边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眼底里的光柔和下来,她还记得。之前未曾消失过的防备,礼节和客气,瞬间仿佛松动了。

        但是他依然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悄悄认出她很久了,也默默观察很久了。

        “不是呀。也是后来慢慢才认出你的。”

        段子兮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骄傲的,“还真的进了医学院呢!好棒呀!真不错。”

        她是真心实意的。江边也身上有令她熟悉的气息,起初还以为自己想多了,是因为他身上的锐光和笃定令她莫名的信任。与她记忆中某个熟悉的影子重叠。

        原来还真是自己认识的孩子呢。

        记忆中的少年有些苍白,腼腆,斯文,却目光柔和而温暖。她在他身上看见熟悉的和不一样的东西,忍不住的想要接近与庇护。

        直到这一刻她明白了这种情绪。她明白了母亲说过的,“不需要回报的。只要看到他们从黑暗中走向阳光,一直走下去,就会很幸福”。她是对的,她一直都是对的。

        “原来是你呀。江边也。”喃喃自语。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出现,让她重新坚定了决心。那份无数次动摇过的,怀疑的,自我审视的决定。

        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错误,是个笑话?根本没有人需要你伸出援手。不过一腔自我感动罢了。

        父亲曾经指责过母亲的每一个字都是天秤彼端的一刻重量,逐渐的试图压垮她。

        但是今天她见到了绝对力量。比任何语言都丰富的力量。

        “江边也,你是因为我才做医生的?”

        “对。”被确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丝欣喜。

        “哈!真的呀?”

        “真的。”因为她说过,希望认识一个医生。他很聪明,以后说不定可以当医生呢。

        所以他是了。

        远处,毕尾冬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月老红娘丘小特秒变透明泡影——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肿胀起来的脚指头。

        可是依然掩饰不住嘴角缓缓流露出姨夫般的笑容。

        他暗自嘲讽自己的嫉妒和羡慕呀!这小子摆明就是老天爷心尖尖上的崽!要风得雨的。

        怪不得当年从龙莉那婆娘手上抽身的时候他就洒脱的过分,还以为是自己纯情了,原来是这小子的心底一直都有自己的白月光。

        ……

        梵临从排练室出来就听着小助理轻声细语在耳边汇报着日程。

        “田园福利院的段子兮教练打过电话来,说是关于领养程序的问题要重新考虑。”

        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帮我约个时间,我现在过去。”

        “现在?可是后面还有别的安排了。”

        梵临没有说话,深深的看了小助理眼。小助理只能轻声“哦”了句。

        他在门口停了很久,有些地方一旦离开再也不想回头。

        “我在外面。”最后还是决定让段子兮出来。

        ……

        田园福利院与他当年待过的信仰之家对比要阔气很多。

        有独立宿舍,有教学区,甚至还有活动的运动场。

        但再好的环境依然不是家。

        段子兮穿着运动服出来,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少年,跟俩贴身保镖似的。

        她挥了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俩少年心不甘情不愿的瞪了眼他的车。

        梵临心底里是愧疚的。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够。

        如果不是鹿致,他依然深陷泥潭中,被认作是手足家人的兄弟们紧缚在深渊之地,无望光明。

        是鹿致这样的人存在教会了他信任,努力和拼搏。

        信仰之家里很多孩子会喊她“妈妈”。有些是为讨好她,有些是为歌颂她,但他始终喊她鹿法官。

        因为她的敬业,正义,善良,让他保住做人的最后一道底线。没留下任何的可怕案底。

        因为她的鼓励支持,他参加了音乐学院编外面试,以唯一的擅长破格录取。

        也是因为她的不限努力,他得到了留学交流机会。因为她的背书推荐,师从著名教授,并结识了后来的养父母。

        鹿致给了他一堵墙。墙里和墙外是不同的世界。

        正是见识了墙那头的世界,他再也回不去阴暗的角落,回不去深渊低谷。

        那段时期他没有办法睡觉,没有办法安静。每天十几个小时沉浸在训练室里,因为一旦安静下来他就会想起一封封邮件,想起电话里那端的哭诉。

        他也希望回来。立刻,马上!

        鹿法官最珍爱的小公主需要他,在召唤。

        可是,愧疚,抱歉,同情,这样的情绪从来不是左右他决定的因素。

        他不能离开。签证正在关键时期。未来的养父母也正对他进行考察期。学院里的考试不容走神。

        每天只有训练到双手麻痹,青筋爆出,血肉模糊,仿佛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远方的寄望。

        一遍遍的拖延,字里行间女孩在咆哮。

        所以卸载了邮箱。不敢听国内新闻。不敢跟同学交流。

        无数次昏倒在训练室里,被助教发现,送去校医院,挂着葡萄糖醒来。

        亲手抽掉针头,继续回到训练室……

        没有人知道那几年他是怎么活着的。鹿致预支给他的生活费,他一分都没有浪费。

        全部花在了乐器上。自费选修了好几门冷僻的乐器。求知若渴。

        他在音乐教室有个昵称,亚洲冤鬼。

        无论灯起灯灭,龙卷风冰雹雨,复活节圣诞节,火烧钟楼。

        始终有个枯鬼似的人影,巍然不动端坐在训练室里,若是倒下就是被送进了校医院。

        穿上学士服的那天。拿到第一座奖杯的那天。拥有合法永久居留那天。

        跪在灯火阑珊处,少年泪流满面。

        他做到了。不负厚望!可是,他依然没有回来。

        他知道自己即使人回来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继续一场场的比赛,一次次演出,声名鹊起,在维也纳歌剧院崭露头角,锋芒毕露。

        曾经有几次他拨通过段国瑶的电话,想告诉他,他妻子生前的努力不是白费,可是显然后者毫不在乎。

        “妹妹……还好么?”

        “什么妹?哦!她呀。哼,翅膀硬了,早就离家出走了。”

        他找不到她,严格说来是他不敢再找她。怕她过的不好,怕她已经走上了他黑暗期的路。不敢细思。

        开始熬夜,采用达芬奇睡眠法,依靠药物保持情绪稳定。因为只要进入梦中总有一抹晦暗的人影轻声细语问他,“梵临,你好么?”

        ……

        “子兮啊,你好么?”

        段子兮不可理喻的盯着他,这家伙脑子里想什么呢。

        梵临那么拼命多少是有点理由的。他不是什么有技巧的人,不屑于转弯抹角、阿谀奉承,在人情冷暖上没有天赋。

        所以作为音乐人大抵是不需要那些。

        直球而野蛮,“那个小姑娘,你救不活她。你连保住鹿法官的老宅都没有能力。让我帮你。”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无力感。

        段子兮眼睁睁的看着他,思绪冰凉麻木。

        夕阳斜射下,后背竟然阵阵发凉,冷得太阳穴都抽痛起来。

        “寄梵临。”

        她知道他不喜欢被人连名带姓的念他的名字。是他的耻辱。

        他有很怪异的性格,越是耻辱,越是放进盒子里,掩埋,立碑。念念不忘。

        他是生活在寄养家庭的孩子。一年内辗转过十几户人家。

        习惯了暴力,所以诉诸暴力,从而恶性循环。

        她见过他凶残的样子。与他在家里保护她的样子截然不同。

        当段国瑶凶她的时候,他会抱起她连人带包的逃跑。可那却分明是在鹿致面前做做样子的。

        班级里邻桌的男生一直故意捉弄她,她没有告诉母亲因为知道母亲只会鼓励她自己解决。而在有了借宿的哥哥这条捷径之后,物种本能驱使她抄了捷径。

        邻桌男生确实安静许多,不仅安静而且鼻青脸肿。白天看到她都绕得远远的走。

        后来听说男生是在路上被不良少年盯上了。几乎大半个学期生活在水声火热中,而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水声火热的本尊就是她的哥哥。

        他用最凶残恶毒的方法对付男生。他熟知殴打在哪个部位不容易发现。

        不遗余力跟踪男生,用各种各样男生间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威胁他,恐吓他。

        一度男生上课的时候开始精神恍惚。

        被小子兮发现的时候,哥哥若不在意,“放心吧。以后就永绝后患了。”

        那瞬间她瑟瑟发抖,甚至不敢告诉母亲。害怕那样的对待会落到自己身上。

        但是他一直对她很好、很好,很耐心,很保护。小孩子都是好骗的,尤其擅长自己欺骗自己。

        她说服了自己,就像母亲说服自己时那样,哥哥是家人,哥哥不会伤害自己,永远不会。

        现在回想起来天真的令人发指。

        “寄梵临。在我等你回来的时候既然你不愿意回来,那就拜托你,永远都不用出现了。”

        默默低下头去。他懂她的意思。可是,他并不在乎。

        就像他惭愧,内疚,甚至负罪感逼迫他精神濒临崩溃,但这些从来不是左右他意志,左右他决定的因素。

        做错了么?错了。那又怎么样呢。谁——还没有做错过?

        连鹿致法官都错的离谱。她以为她的努力就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子兮啊,你是大人了。你要理智。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她曾经像个小粘人精一样。在他即将远赴他国求学前夕,连晚上睡觉都舍不得放开他的手。

        她把最爱的兔斯基娃娃塞进他的行李箱,已经很满了,鹿致要费尽力气才能把箱子盖上。

        在他眼里,她一直不是个完整的人,她是个附属品。

        因为幸运的出生在美好的家庭里,她的人格是不完全的,她是鹿致的附属品。将来也会成为某个男人的附属品。

        附属品可以是完美的,纯真无邪,与世无争,莫名温暖与安逸。

        他保护她,就像保护精美的瓷器。昂贵,珍稀,价值不菲。

        而眼前的段子兮,不再是那个可爱的“妹妹”。她完整了。

        显然完整的过程中有他的一份贡献。

        是大人了。要用大人的思维模式进行思考。不能任性。不能无知。不能意气用事。

        她需要他,现在依然。

        他是迟到罢了,并不是逝世。

        梵临感受不到羞辱感,不是感受不到而是钝了。他是将自尊心踩踏在脚底下成长起来的。

        如果羞辱有用,他已经死了一万遍了。

        段子兮却不一样。她是含着羞辱感当作养分,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现在的。

        “不需要。我再说一遍,寄梵临!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要眼睁睁看着鹿法官的房子被拍卖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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