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开天

　　天色将亮未亮之时，苏小北终于醒了过来。感觉到手中柔软，有些贪恋的没有放开。他与素影之间只有半寸的距离，他睁眼的时候便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眸子。

　　素影，又是一宿未眠，她整整看了苏小北一夜。

　　“将这个送给我，当做这一夜的补偿。”

　　素影手里已是拿着一块玉佩，正是李巡风送给苏小北那块。

　　她不过是想留个念想。

　　“现在不行。”

　　素影没有多问，又帮他重新系在腰上。

　　现在不行，这便是最好的念想。

　　苏小北起身，凑到素影的耳边轻声说道。

　　“今天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素影点头。

　　“其实你可以多穿一件衣服。”

　　苏小北有些尴尬，眼神还是忍不住在素影露出的粉白沟壑上流连了很久。素影用手挡住，轻笑说道。

　　“你喜欢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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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天气有些沉闷，压抑。天幕之上，涌动不安的乌云在狂风的鼓动下，渐渐沉积在一起，遮天蔽日。

　　洪荒塔外，孟海川等人已经等候多时，随行的还有六人，应该是五大家族的尊者长老。还有一个便是孟海川的女儿，林晚晴。

　　林晚晴随了母姓，也就是那个画中女子的姓氏。这在整个中都城都宛如一个笑话，因为她的母亲只是一个青楼名伶。虽有才名，也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何况林晚晴的父亲是孟海川，她的家族是中都陆府，而她却姓林。

　　但她还是坚持了林姓，在所有人嘲弄讥讽，厌弃不解的目光下，她用着这个姓氏，足足二十年。如今整个江湖，整个天下都知道了这个姓氏，再没有人敢有半点轻视。只因她已经占据了风雨榜榜首足足三年。她的体内不但留着孟海川和那风尘女子的血，还有金乌血脉，是为天赐。

　　匆匆从外地赶回城中，林晚晴的眼中带有几分疲乏之色。薄纱遮面，柳笠罩身，好似一个独行天下的江湖侠女。有些孤独，有些任性，但却很是潇洒。

　　苏小北跟在千杀的身旁，看着孟海川等人，在林晚晴身上也只是匆匆扫过并未多留。昨天他睡得很好，但他的精神很差。心中难以平静，在抬眸看了看洪荒塔上的那片天幕。乌云滚滚，遮住了他的视线，看不真切。就如那张大网束缚着整个天地，断绝了仙路。

　　但雨终会落下，仙路也会重续。

　　孟海川看着千杀和李元，没有多话，只说了一个请字。他的内心同样不安，因为激动，因为狂躁或是因为那被他压下的丝缕担心。但事已至此，他终究要目送着千杀李元上路。别的，日后再说。

　　“结界。”

　　千杀和李元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紧张，因为这一天他们想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

　　“你等八人到百里之外。孟家主，你等便在三百里外。”

　　孟海川等人因这不能就近观战心中虽有不喜，但也没有明言。千度和蓝雨伽没有迟疑，背身而去，到了百里之外。千杀见孟海川等人似乎不愿远离，当即笑道。

　　“这是警告，也是忠告。”

　　两大帝主全力一战，再行开天之举，声势定然惊人。交战之时，所携动的天地灵气也远非旁人可以想象。刘三折手下的那名尊者最先移步，独身而去。剩余诸人虽有迟疑，但也唯有照做。苏小北还留在原地，肩上被千杀和李元轻轻拍了一下。

　　“活下去。”

　　还是这三个字，沉重的祝福，独自承受。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已是沉沉欲坠的天际。

　　“入圣之后，我才舍得去死。”

　　低头走入洪荒塔中，盘膝坐下，他如今能做的还太少太少。

　　众人留步，八道灵光从那百里之外汇聚，笼罩这百里之地。放眼望去，无边大海被千杀和李元踏在脚下，远处点点青山连绵。这百里天地，除了那天穹之外，再无中都城半点影子。

　　半空之上，千杀和李元隔空对望，好似一把剑，好似一把刀。疾风骤起，吹得那滚滚乌云如千军万马奔涌而前。隐有电光闪烁，轰鸣雷声不绝于耳，天地擂鼓，果真不凡。

　　“起。”

　　一声低喝，只见那脚下大海瞬时翻涌。涛涛浪潮之下，万剑齐出。

　　身无长剑。

　　心有万刃。

　　煮海凝千尺。

　　一剑向天来。

　　万道剑影化作一剑之威，引得惊雷乍响，天地彻亮。

　　只手擎天。

　　游龙在握。

　　甩尾入闹海。

　　千里平波涛。

　　剑惊游龙，天生异象。

　　千杀纵身而行，携天地惊雷滚滚，踏百里水浪涛涛。

　　万里千川拔地而起，李元搬山而来，阻天地之威。

　　一个两指成剑，一个掌风如刀。

　　短短几息之间，二人交手不下百招，各有胜负。

　　恰是此时，一声沉闷雷霆响彻天地，震得人心一荡。磅礴大雨，瞬息落下，笼罩天地。

　　二人皆未再动，唇边已挂血色，气机也仿似萎靡了几分。

　　风雨遮眼，远在百里外的八人却是有些躁动。看着千杀李元二人似乎身受重伤，心中难免想着上前一观。帝境之妙，若是能得知一二，岂可放过。

　　人心不足，千度故作前行，踏前一步。瞬息之间，再有五道身影争先恐后的入了百里之内，朝着中心而去。

　　八人结界，此去其五。千度和蓝雨伽眼中皆是带有厉色，对望一眼，有可惜，有可叹，还有狡黠之色。林晚晴并未向前，反而抽身暴退。那不是两帝相争，渔翁得利的买卖，那明明就是一处修罗炼狱，入之必死。千度蓝雨伽二人也是反身退走，此刻便是遁去之时。

　　但欲念丛生，消之不及。千杀看着那五个尊者飞身而来，气色竟是好了不少，沉声说道。

　　“其实我只有一剑。”

　　李元闻言大笑。

　　“谁人没有一刀。”

　　刹那之间，天地气机骤然涌动，天地杀机也瞬息而现。

　　“此剑道生。”

　　刚刚恢复平静的海面再起波澜，遮天水幕四面并起，将这天地之间七人笼罩。那五个尊者瞬间发现不对，可再想抽身，已是不能。五条狂蟒从他们脚下腾出，好似龙卷袭天，将他们裹在其中。浑身灵力被瞬间抽取，血肉横飞，搅个支离破碎。

　　五道血柱汇于千杀身后，随他化作那道生一剑。

　　李元眼中已是战意盎然，仰天大喝一声。

　　“斩。”

　　只见水浪滔天，他身如大刀，朝着千杀而去。

　　世间万物，何为刀，何为剑。

　　世间万物，皆是刀，皆是剑。

　　刀剑相交，正是那天穹之下。山海图陡然破碎，中都城正在脚下。苏小北抬头望去，洪荒塔顶近在眼前。杀生剑早已出鞘，托在脚下。李元所留的那把刀，也是骤然飞出，破塔而出。

　　…….

　　天地轰鸣，雷霆再现。天威之下，尽皆蝼蚁。

　　李元千杀眼含杀机，今日就破了这苍穹而去。

　　“千载江湖百般枯寂，恨天高，谁敢。”

　　“开天续道杀身成仁，乱道人，我往。”

　　天地之高，高不过人心。四海之远，远不过天涯。千杀李元风中怒喝，天又如何，破之。

　　苏小北看着那两道越来越高，越来越小的身影。在他的心里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这就是人之执念，朱雀化灵成丹，千杀李元开天而行。

　　当真风流。

　　江湖落幕，风云定然再起。

　　苏小北作子，再让这天地江湖乱上十年，有何不可。

　　踏剑而行，年少风流。

　　他要去看那处天。

　　他要去证那个道。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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