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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终结篇


  王修文一觉睡起来便哭个不停。

  付东倾在外面抽烟,听到响声后进来哄他。小家伙揉着眼睛情绪激动,嚷着要找素心。他只得哄骗他:“修文听话,明天叔叔带你回去找阿宁姑姑,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先在这里住一晚。”见他仍是不依,顿时有些恼火,对他吼了起来:“不要再哭了,你若不听话,就永远见不到阿宁姑姑了,更别说四小姐……”

  王修文真的被恐吓住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付东倾的心忽地像被一只手撕拧了一下,那样的疼意漫进四肢百骇,滋味说不出的难耐。板着脸看了他一会儿,声音略微僵强,告诉他:“躺下睡。”一把扯过被子盖到他的身上。接着烦燥的甩门出去,大半夜的时候都倚靠在窗前抽烟,烟灰在指间节节崩塌,而他久久想不明白明天之后,他到底要怎么做?

  只喉咙一阵阵的发紧,时间久了,有咸腥的味道漫上来,嘴里亦说不出的苦涩。

  冬季的天亮得总是特别晚,日头升起之前天际灰蒙蒙的一片白,仿佛阴霾汇集不散。望得时间久了,总觉得透不过气来。

  付东倾坐在椅子上一夜未睡,此时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叩响房门:“二少,绥军的四小姐要见你。”

  付东倾蓦然抬首,眼睛里一丝茫然闪过。整个人几乎一下子弹跳起来,只是不可思议,她怎么会找来这里?

  林君含站在晨时呼呼的冷风里,军大衣也没办法抵御这样的风寒,而她站在那里,任冷风像刀子一样划过脸颊,却浑然觉不出冷来。

  付东倾从楼上下来,站在皑皑冰雪之中望向她,觉得她的眼风更像一把刀子,直将他的胸膛穿透了,有殷红的血液冒出来,他的心那样疼。

  “你怎么会来这里?”

  林君含脸色冰冷得吓人,连声音也是:“付东倾,你想怎么样?把修文交出来。”

  付东倾苦笑,他哪里知道自己想怎么样。连他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她却已经找来了。

  “是谁告诉你我要对修文不利?又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林君含秀眉不耐烦的折起来,昨夜她收到信,说是王修文被付东倾带来了这里,让她即刻想办法救人。她握着那信,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就像有人一下子掐紧了她的命脉。

  也担心会是陷阱,打电话去付府确认,素心在电话哭着说:“修文的确是被二少带走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也说不清楚。

  林君含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她,接着就动身了,哪里管什么刀山火海,她只知道时间久了,王修文会害怕会无助,一想到那些她的心就忍不住抽搐成一团。

  结果竟真的如此,林君含从不觉得付东倾是十恶不赦的人,仔细想来,她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说到底王修文身上流着付家的血,跟他算是一家人。

  她稳住气息道:“我不相信你会伤害修文,如果你有什么条件就说出来,何必牵连一个孩子,他还那么小,又是你的侄儿……”

  付东倾冷冷的眯起眼:“他如何会是我的侄儿……对了,你定然不知,我不是付家的子嗣,我大哥也不是。只有他付江沅一人是,付家是我们房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君含心里“咯噔”一声,这个的确让人意外。

  她并未表现出惊诧,终究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下巴微微扬起来:“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你与付家有什么恩怨我管不着,修文是我的孩子,我现在就要带他离开。”

  付东倾眯着眸子,将她看得很认真。他意图将这个孩子当做筹码,不管用来威胁谁,都不会是一无事处的。可是,面对这个女人,他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说出来,她就会不好。然而,她不好过,他又如何痛快得了?

  原来爱一个人竟是如此,没办法看她不好。

  付东倾想了一夜都未明了的事情,只在刹那间了然于胸,他的爱注定了他的一败涂地,不论他做怎样的挣扎,结果都是一样的。

  “四小姐……”

  那一边王修文推开门跑了出来,一边扯着嗓子大喊,一边朝这边奔跑过来。

  王思敬匆忙过去接住他。

  林君含掌心里都是汗,侧首观察四周的动静,更是一动不动的盯紧付东倾。那样的机警防备,像一只蓄意待发的豹子,仿佛只要对方有一点儿动静,她就会奋起反击。

  付东倾两手垂在身侧,将她所有防备如数看在眼里。心里凄苦不是滋味,即便是为了她,他也终究不能将这个孩子怎么样。

  身后呼啦啦的一阵的响动,林君含眼瞳张大,一面掏出配枪一面提醒:“小心!”

  王思敬眼疾手快,已经将王修文罩到怀里,“砰,砰……”的几声枪响,王思敬的脊背血洞大开。那雪花溅到雪上,很是狰狞。只见他快速匍匐在地,紧紧将王修文护到怀里。

  王修文已被那枪响吓得哇哇大哭。

  林君含叫人掩护王思敬和王修文撤离,好在距离不远,一辆车子急驶而过,伸手将人拖了上去。

  付东倾赤红着眼眸,回身大吼:“不要开枪!”

  可是,局势明显已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两边对垒交战,枪声震慑长空。付东倾震怒的吼声湮灭

  付东倾震怒的吼声湮灭其中,他看到子弹正如雨点子,一颗一颗朝林君含射了过去。好在她身手敏捷,迅速躲到车身后面。而他的脊背投突然似被钻子钉入,嘴里一股股咸热的东西止不住的向外涌出,一滴一滴溅到胸前的衣料上。

  与此同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远处几辆汽车急驶而是来,无数清军呼啦啦的跳下车,随之加入到混战中。

  张重没想到清军来得这样快,啐了一句,知是两边势力悬殊,僵持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转首叫手下人撤退。

  同时吩咐:“引爆炸弹。”

  枪林弹雨中一切声响都变得模糊不清,付东倾僵立其中,战火硝烟也未曾让他如此无助彷徨过,他又是如此沮丧,仿佛生命已然走到尽头,而他站在这条流淌不息的河流里,无能为力。绝望而虚弱的抬起头来看不远处的林君含,像是一种本能,急步奔到她面前,泰山压顶一般将人压到身下去。

  她也只是模糊的听到:“对不起……”呓语一样响彻耳畔。

  这一切原非他所想,他怎么可能伤害这个孩子?正如他没办法伤害自己的三弟。许多年来,他们的情份不是假的,他疼爱自己的三弟,由小及大。现在看着王修文,就仿佛看到付江沅小的时候,那样柔软的小生命,忍不住的想要心疼他。今天即便她不来,他也是打算将这个孩子送回去的。

  付东倾只是没想到,自己竟成了一个引她入局的诱饵。这样的他,简直死不足惜。

  却连做梦都没想到,生命陨落的最后,会是同她一起。一生最不敢有的奢求,跟做梦一样,亦是死而无撼了。

  林君含惊怔的抬眸,就看到他弯起的唇角,玉树临风,犹如初见。

  就是这样美好的容颜被倾塌下来的大雪瞬间淹没,伴着那轰然的炸裂声,天与地在眨眼间天翻地覆。

  林君含隐约听到叫喊声,有“四小姐……”还有“娘亲……”可是,一切都幽远起来,即便拼尽了全力伸出手来,亦是遥不可及。本该晨光破晓的时候,生命的黑幕扯了下来。心底叮咚一个声音:“到那个时候世道怎么样我们不再去管,我不做清军的付三少,你也不要再做绥军的四小姐,我们带着修文去过平静的日子好不好?”温润如泉。他说:“君含,你答应我。”她当然说好,那是她做梦都向往的生活,又怎么会不好?

  当林君含终于肯为了一个人哪怕背叛全世界也在所不惜的时候,上天反倒一点机会都不给人留。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溶进漫天席地的冰雪中。

  原来,这一生遇到一个人这样难,错过了,又这样容易。

  王修文一双小手拼命地在空气里挣扎,他分明看到林君含被掩埋其中,哭嚷着要将她拉出来,被素心紧紧的抱住。

  冰雪还在崩塌,一切俨然世界末日。

  付俊仲带重兵去追逐张重,清军已得到消息,张重暗中勾结扶桑,清军正准备清理门户。

  付译神色里有难挡的痛触,心口一阵悸动,整个身体倾刻间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秘书伸手扶住他,就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子。

  “督军,您没事吧?”

  付译唇齿颤抖:“快去救东倾和四小姐……”

  许多年以后,当王修文已经长成挺拔如玉的少年郎,冬天里最易脾气暴躁。许多年前,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葬送在冰天雪地中,那样无情,从此叫他恨起了下雪,每当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总会觉得特别难过。

  回到付府时晌午已经过了。

  许婉婷马上吩咐管家去叫医生来给王修文做检查,整个上午他又哭又闹,有几次险些背过气去,到现在脸色还铁青得吓人。

  素心虽然担心王思敬,仍旧不敢离开。只听说王思敬一早就被送往医院治疗,她在心里想着,四小姐已经不在了,他那样忠诚的属下,即便为了她的孩子也该强撑着一口气活下来的吧?

  想着,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她不想,可是止不住。

  付译吃了几粒救心的药丸,没去楼上休息,一直在办公室里等待付俊仲。

  直到夜幕降临,秘书推门进来:“督军,大少回来了。”

  只一天的时间付译就老了许多,抬起头,目光有些混沌,哑着嗓子道:“让他进来。”

  付俊仲一身笔挺军装立到室中,那样的颜色直刺着付译的眼。

  “回督军,张重已经被我当场击毙。不过……我问过了,东倾并没有背叛清军……如此看来是被张重利用了。张重想跟扶桑人结盟,就与他们设计了这么一个猎杀四小姐的法子……”

  付译转首望着窗外,良久沉默。

  即便付俊仲不说,他也比谁都清楚,付东倾再怎么混沌也不至于伤害王修文,不过就是一时糊涂。

  上天为什么就不肯姑息一个孩子,仅仅的一次错误却要了他的命。

  付译抬起手来拭泪,最后按着桌面站起身来,缓慢的走到窗前。

  窗外灯影漾进来,落了他凄迷的一身。原本挺拔的肩头如今看出了岁月的痕迹,仿佛一座随时会坍塌掉的城楼,空气之中摇摇欲坠。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是我害了东倾,当年的事早该说与你们听的……你和东倾的确不是我的亲生孩子

  的亲生孩子,你们的父亲叫房先知,当年清军里赫赫有名的虎将。我知道这些年关于你父亲的死,有些人是存有疑虑的。毕竟那时候只有我同他在一起,你父亲身经百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葬命?”他转首望过来,或许是灯光浅淡的缘故,总觉得他的眼睛也是灰蒙蒙的。肺腑中的气息微微断裂之后,接着道:“他的确不是战死沙场……当年你父亲确是一条好汉,战斗力几乎无人能敌,可是,他吸食大烟成瘾,俨然成了一种病态。精神错乱的时候会打你的母亲,下手极重,几次险些要了她的命。当时敌人就是拿大量的烟土将他收买了,背叛了清军。在那次战事里被我发现,我劝导他不听,便想加害于我,撕扯时是我不慎扣动了扳机……这年我将此事蒙混过去,是不想他一世威名受损……”

  付译站在那里,没戴军帽,露出斑白的发线。不过就是一个有着丧子之痛的老人。对着自己的孩子眼神那样恸懦:“而我不敢和你们提起,是我怕你和东倾恨起我来。”

  付俊仲全身都在打颤,由其那一双手,攥紧之后仍是虚软无力的。胸口又闷又痛,不由得将眼眶憋得痛红。

  张了张嘴巴,只是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门板被人一把推开。

  两人寻声望过去。

  一身墨色旗袍的许婉婷站在门口,拿泪湿的眼睛望着付俊仲,可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张口道:“你听到这个真相,或许会觉得你和东倾不是我的子嗣,这些年我就是偏袒江沅的。岂不知江沅也不是我的孩子……比起对你和东倾的怜惜,许多时候我是打心眼里厌恶江沅的……”

  她总能在付江沅的身上看到背叛,那是一种噬人心骨的嫉恨,常常睡时梦到,都会不得安宁。

  “是的,我不生孩子,从不曾怀上子嗣。江沅是许婉如的孩子,那是我的妹妹,从小与我感情极好,后来我嫁到了付府,她也时常跑来粘着我……”

  本意是姐妹两人相互有个照应,不知不觉中,付译和许婉如情愫暗生,没多久就怀上了付江沅。然许婉婷的性情一直十分倔强,对于此事如何能够容忍。便强逼着许婉如将孩子拿掉,许婉如不肯,跪下来苦苦哀求她,只说等孩子生下来就说是她的。许婉婷不能生孩子,私心里也有这样一种热望。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不由威胁许婉如,等孩子出生以后她只能以奶娘的身份照顾他,不得透露半个字,否则这辈子她休想再见到孩子。许婉如为了留在孩子身边,什么都肯答应她,于是第二日府上就对外声称是许婉婷怀上了子嗣。

  可是,她就是那样不容人。即便如此,许婉如的存在仍像一根硬刺扎在她的心口上,碰一碰就痛不可遏。再加上付译明里暗里对许婉如的坦护,都像一计毒药似的侵蚀着她。慢慢的,许婉婷连性情都改变了。

  水深火热的情感煎熬里度过一段时间之后,许婉婷终是觉得,只要有许婉如在,那个被毒杀掉的终究得是她。

  就在付译带兵上战场的那一天,她逼迫着许婉如离开付家,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哪里想到,第二天就听说许婉如跳井自杀了……

  许婉婷嘴唇发白,一点儿颜色都没有。当年的事回想起来仍旧害怕不已,许婉如被捞上来时,那眼睛仍是睁着的,一双含恨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仿佛是死,也不会放过她。这些年来,她总是反复的梦到她,觉得即便许婉如离开了,可她的怨念却一刻不曾走远。

  “而江沅是她的孩子,我对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厌恶。只是打从他出生就说是我亲生的骨肉,那种心理上的潜移默化又成了一种习惯,觉得他就是我生的。所以,真是既爱又恨。而且……谁又说这些年我对自己的妹妹一丝愧疚都没有呢?那毕竟是我看护大的亲人。于是老天惩罚我,就拿江沅那个孩子来折磨我。比起真相,我更怕他知道。如若要他知道她的母亲是我一手逼死的,他会不会亲手杀了我?”

  许婉婷终再忍不住那泪哗啦啦的往下掉:“所以,俊仲,即便你和东倾身体里流的不是付家的血,却也没有那些噬骨的恨与恐惧。我知道督军是真心疼爱你们的,否则也不会隐瞒当年的事。至于你和东倾的不幸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你们要恨,就来恨我吧,跟督军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一生是我造孽太多,无论有什么样悲惨的下场,都是我应得的。江沅走了,现在东倾也走了,这都是我的报应,现在我只望你能好好的……”

  付俊仲抬手覆上脸颊,将整张脸深深的埋进其中,还是不由得肩头耸动,粗噶的哽咽声从指缝间流泻出来。

  绥军的四小姐死了,绥军这一回等同于无攻自破。

  最后虽拉上了张重做垫背,可是,在扶桑人看来,又简直再好不过的事。死了一个张重,他们还可以拉拢无数个“张重”。可是,一个林君含却如扶桑人的眼中刺,为了剔除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天是阴的,自早晨就乌云密布。林君梦早饭没有吃,胃里堵得紧,下人服侍起床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她的头发,被她狠狠的训斥,好一场脾气,下人只顾得在那里瑟瑟发抖,连句话都不敢说。

  其实没有多疼,不过就是一缕半绥的青丝,她还是感觉疼进了心坎里。

  一出来就直接往会长那里去,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似有谈话声

  似有谈话声,问侍从:“会长有客人?”

  那侍从道:“华先生刚刚进去。”

  林君梦抬眸望过去,忽然听到“砰!”一声响动,那一声似从她的心里平地而起,短暂而麻木的感触,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从那打开的门里看到会长躺在地上,脑袋开了花,红色和白色的液体一起流出来,混乱的交织着,看得人直想作呕。

  她睁大眼睛讷讷:“华筝,你……”

  转首对上他无比清峻的眸,冷漠的扫了她一眼,暗中涌动的刀光剑影。就是这一眼,仿佛让人顿生了悟,看透了每个人的穷途与末路。

  这一天华筝没有穿扶桑的军装,而是一身笔挺的西装,纯黑的颜色,搭配雪白的衬衣,冷风里孤然一身,面如冠玉,风度翩翩。

  让人不由自主想到那段遇见的好时光,他自人群之中翩翩回首,惊鸿一瞥,引得多少名门芳闺黯然**。

  只是时光踯躅而行,每个人再是翩然,还是在激流里被撞得头破血流,早已不复初时模样。

  林君梦听到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知道大量的警卫正蜂涌而来,无论如何,他逃不出的。

  她拿起枪来对准他,轻轻的唤他:“三少……”

  付江沅果然回过头来。

  林君梦微微一笑,她就知道是这样,仿佛是隔了许多年的辛苦路,连月色都变凄惶的时候,这个男人又回来了。却同那个英气妩媚的女人走到了世界的尽头,这样的乱世是容不下他与她的,唯有别离。

  她唇齿轻动,纤纤玉指扣动扳机。

  等大量警卫围堵而来的时候,付江沅已迎风倒下。血从他的身体里漫出来,像河一样染尽素白的霜雪,染透万里江山,如同开出一朵朵大而艳的牡丹。就那样,倔强而妖娆的绽放着,绽放着,是一簇簇极好的红花。

  梁景真带兵打来的时候,付江沅已经不在了。他一听到林君含被扶桑和张重设计身亡的消息后,骤然想到付江沅,即刻带兵赶来,到底还是迟了。

  绥军与扶桑发生了激烈的对决。

  梁景真囊着一腔愤恨冲锋陷阵,心底里的哀伤致使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人生已然绝望,从未这样生息泯灭过,只觉得人生淡而无味,他亦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又何惧这生死?

  头脑一热往上冲,直将所有的扶桑人通通杀尽,否则不足以弥补他心中的恨意。

  直到身体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那温热的鲜血溅到脸上,犹如一盆冷水将他发热的头脑淋醒了。大队人马向前,他呆怔的不动,便在人群之中节节退后。梁琼就在他的胸前不堪负重漫漫的滑到地上,他看到他的胸口破开了口子。

  方才拾回一些理智,喉结动了动:“父亲……”

  虎毒不食子,这世上再凶残的父亲也知道袒护自己的孩子。

  梁琼想伸出手来碰触他的脸颊,他母亲去世得早,一直是他将他拉扯大,何其不易。临死不是没有留恋……最后那手伸到半空还是硬生生的垂了下去。

  此去别过,梁景真有什么样的志向,他再也不管了,也再管不到他。

  “父亲,不……”

  梁景真抱着他的身体痛哭失声,不论他怎么样的晃动,他都再醒不过来了。

  时光轻若流水,一年又一年的流转过去。

  冬去春来,空气中有了腻人的暖意。那是多少年之后?林君梦坐在那里,已经不再想去数算年份,不太平的年代时间仿佛过得特别慢,有时回首往事,依稀觉得像过了几生几世那样久。久到旧事斑驳,再没什么可细细观摩的了。

  她轻轻的抿着茶水,看窗外复苏的盛景,影树燃着火一般的花,方知春天真的是来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人对她说,在江南一个极小的镇子上,曾看到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当然不会是她,这些年来她为着战事忙碌,一时片刻脱不了身。而那个女人眉眼间却都是平和的静谧与安逸,仿佛不被乱世的硝烟浸染。况且她的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儿,梳着两个弯弯的小辫子,跟在她身边一蹦一跳的,像只翩然的彩蝶。抬头看到尽头面容清峻的男子,兴奋的大喊起来:“爸爸,爸爸……”

  那男人嗓音亦是无比温和:“慢点儿跑。”然后目光如春风一般扫过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看她在风春摇曳的轻枝里朝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林君梦想,那时候一定有阳光,而且很浓烈,穿透树叶照到人的身上去,仿佛是泛黄的旧时光,而那些的人和事,隐约也是从久远的年代里款款而来。

  她想起小时候手里那只万花筒,从那小小的洞里看到的世界如此色彩斑斓,她说:“四姐,将来我一定给你那样好看的全世界。”

  实则,她从未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题外话------

  宝们,历时最久的一个文,写完之后心情复杂。这个文见证了我一年来所有人生的转变,许多大事完成了,却是负你们良多。一直以来我不敢看这个文的留言,知道自己如何的不负责任,因此心里不是没有惧怕。到今天终于是结了,却不得不说难免匆忙,不是22在应付,而是故事拖得太久,战线拉得太长,许多小的阴谋转折连22自己都忘记了。但总算,我头脑中记得要交代的那些都一一交代明白了。有些故事番外里还会给小伙伴们呈现。那都是后话。在这里,让22先给大家鞠一躬,一路走来辛苦你们了,谢谢。还有那句老话,祝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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