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惊无险
“你说什么？”
预审室里的气氛降到冰点，陈宵练没来由的一句话让雀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孩子刚刚…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在这四面无窗的小黑屋里，唯一的光源是那盏问审用的白炽灯，轩姬在一瞬间迸发出的怒焰让它发出呲呲的声音，差点碎裂。
陈宵练的眼前出现一抹湛蓝，舌尖发麻，有股发酸的烂苹果味从胃里翻上喉咙，这是轩姬在强制夺取身体控制权的原因。
“夫君……”这样不和谐的气场也同样吓到了近在身旁的桃夭夭，她握着陈宵练的手用力了几分，汗水夹杂在二人手掌之间。
陈宵练料到对方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了，本打算用储存在镜终内的灵力做个样子唬一下雀姨。
眼看鱼儿就要上钩，没想到轩姬蚌埠住了，主人受辱让一向温顺的她情绪爆发，汹涌的怒火犹如洪水猛兽。
紧咬着后槽牙，他的脸部肌肉下意识的抽搐，下眼皮不断颤动，呕吐感久驱不散。
精神空间中的情况会直接反应给陈宵练现实的身体，他开始发抖，因为愤怒，四肢仿佛被拧紧的毛巾，开始发酸，脱力。
“轩姬，冷静点，雀姨只是在试探我而已，不是真的想杀我。”
“……”
“停下！”
深棕色的眼眸中闪过紫光，是剑灵附体的前兆。
轩姬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理的老女人。
铿锵一声。
空气之中似有无形的剑刃在交锋。
不比学院里，在场觉醒剑灵的可不止陈宵练，就在刹那间，雀姨和黑子的后方幻化出了两道虚影。
白炽灯闪烁了一下。
“？！”二人不约而同的瞥过头去，他们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剑灵开始化形了。
心里一惊。
这是伴生剑灵的本能护主机制。
未被主人召唤的情况下，伴生剑灵自行现身，说明即将面对的是主人自身也无法抗衡的灭顶之灾。
利剑出鞘，直指陈宵练眉心。
“夫君！”桃夭夭见状立刻想要挡在陈宵练身前。
“玄武，住手！”
雀姨失态地站起身来阻止。
眨眼间，两道剑光划过，剑尖抵在陈宵练的额前，离刺中只差几厘米。
墨绿色的躯壳覆盖着雀姨的剑灵，坚不可摧的玄武外甲上，此刻竟然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电线烧焦的味道，有点刺鼻，陈宵练以外的所有人表情都凝固了，或震惊，或害怕。
就见两个刚化形的剑灵身体被定住一般，拼尽全力，也未能再往前半分。
颤抖，寒冷，恐惧。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雀姨也感受到了精神空间里的情绪，她的剑灵玄武在害怕。
害怕……陈宵练？
不对，玄武害怕的是陈宵练体内的东西。
身为藏锋界的人，这时候应该都看出来了，那是他的伴生剑灵。
雀姨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已经觉醒了剑灵，年逾三十的她才刚觉醒不久，即将升格识界境的玄武居然被这个毛头小子吓得不敢动弹。
“呼—”她哐的一声瘫坐在椅子上，鬓角已经渗出虚汗，她还心有余悸。
灯光忽明忽暗，玻璃灯泡上出现了几条细小的裂缝，但最终依然没有熄灭。
好在。
就在刚刚场面即将失控的时候，陈宵练拉住了愤怒的轩姬，否则眼前这两个连发抖都止不住的脆弱灵体恐怕此时已经灰飞烟灭了。
陈宵练也同样紧张，他的三个剑灵自我意识都很强烈，加上目前自己的修为不足，她们想强硬做什么他还真没办法控制。
虽然他也从没想过控制她们就是了。
重视彼此，这是他与三剑灵之间不成文的默契，如果今天换作轩姬受辱，他自问不可能视若无睹。
“雀姨，黑子先生，十分抱歉，我家姐姐脾气不太好，失礼了。”
“姐姐？”
双手抱拳，陈宵练俯下身，低着头，郑重的对着眼前的二人道歉。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误打误撞的一下，反而提早帮陈宵练证明了清白。
“对，对不起！宵练不是故意的！。”桃夭夭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有样学样的抱拳鞠躬。
两个剑灵将刀刃收起，退至雀姨身后，他们的指尖和双腿仍在不自觉地发颤，同时也不忘满脸警惕地看着陈宵练。
你们瞅啥。
陈宵练有点无语，刚才若不是自己强制让轩姬睡下去，这俩货还能站在这里瞪自己吗。
“无妨，刚才我做的也有些不妥。”几次深呼吸后，雀姨算是平复了下来。
“才十五岁就觉醒了剑灵……陈同学年轻有为啊。”黑子拉回椅子坐下，语气里有一丝勉强。
不愧是执法人员，心理素质真不是盖的，陈宵练感慨。
“我收回对你的质疑，我相信你是识界境。”
其他暂且不论，单能与伴生剑灵达到这种程度的连接，她就无话可说。
心术不正之人无法与剑灵共鸣。
就算不是识界境，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
雀姨瞟了一眼乖乖坐着的桃夭夭，又顺着她的目光侧眼看了下陈宵练，桃夭夭一脸幸福的样子，看的出来她真的很喜欢身旁这个少年。
…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没有你们的事情了。”
雀姨理了下手边散落的资料，盖下电脑屏幕起身准备离开，几轮问话后，大概过了一个多钟头，外头的雨势逐渐变小，只有偶尔几滴毛毛雨。
确认打消对方怀疑后，陈宵练庆幸没有被问到自己所用的剑术并非长云门的凌霄剑术。
或许是被雾气遮挡了，监控没有拍清楚吧。
不管怎么样，姑且算是逃过一劫，早前得知这个世界的千镜宗已经不复存在，若是这时让他解释水镜剑术，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说的好。
一切结束后，陈宵练从预审室刚出来就接到了尘蚀香发来的消息，他跟在黑子身后先行走去大厅。
“夭夭，你的夫君很厉害。”分别前，雀姨回头对桃夭夭笑道。
桃夭夭正打算跑去挽陈宵练的手臂，脸上红扑扑的，跟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一样。“那当然，他可是未来最强剑仙！”
相视一笑，桃夭夭别过身，就见陈宵练在前头看着她。
“你刚刚和雀姨说啥呢？”
“嘿嘿，没什么。”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露出人畜无害的傻笑，一蹦一跳地向陈宵练走近。
有惊无险地度过问审，黑子送二人走出囚剑寮，陈宵练伸了个懒腰，天空依然是阴沉沉的，不时还有点点细雨打在身上。
四周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慢慢多了起来，叫卖声，汽笛声，交谈声在雨后死灰复燃。
外面的空气就是比那黑乎乎的小房间要好，香味，甜味，花草味…临近商业街，到哪都是烟火气。
“黑子先生，早上的事，对不起啊，尘老师不是故意的。”
扭了下肩膀，缓解一下坐那么久的肌肉酸痛，陈宵练有些不好意思地向黑子道歉。
听到陈宵练的致歉，黑子只是眨巴了下眼睛，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他说。
“早上那件事不是事故吗，学校里刚好到了一批教学用的易燃物，和尘老师有什么关系？”
陈宵练愣了一下，微微张开嘴，没有说话。
没听错吧，尘蚀香可是在他面前开的枪。
黑子的样子不像是在隐瞒或者演戏，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放松，好似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陈宵练拉了下衣领。
她的眼前浮现出早上那个蓝发女人的面容，尘蚀香说等他回去再告诉他怎么回事。
思索间。
一辆出租车停在马路中央，司机探出脑袋，扶了下头顶的黄色鸭舌帽，向着陈宵练招手。
“要打车吗？”
陈宵练和桃夭夭站在囚剑寮门口，一个低头皱眉似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另一个跟多动症一样这看那看。
“走吧，夭夭。”
见正好有车，陈宵练也懒得再多想了，反正对方和尘蚀香认识，肯定不会是敌人。
车上。
陈宵练掏出手机回尘蚀香的消息，上车前因为桃夭夭撒娇，他拗不过，只好和她一起坐后座，现在他一只手按着屏幕，一只手被桃夭夭抱在怀里。
耳边传来细腻的鼾声，桃夭夭毫无防备的把头靠在陈宵练的肩膀上。
“女朋友啊？”
司机师傅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宵练聊着。
“对。”陈宵练目光落在屏幕上。
【多久到家。】
【快了，现在在出租车上。】
【正好，你去囚剑寮后街那边帮我带份烧烤，要变态辣。】
【后街？那不是反方向吗】陈宵练的眉毛往上挑了挑
【车费给你报销。】
【得嘞！】
放下手机，陈宵练看着窗外发呆，车费有人报销，他求之不得，想着顺便把早上那笔帐也算给尘蚀香。
“看这姑娘挺粘你的啊”
“还好吧，平常我也挺黏她的。”他也觉得桃夭夭有点太黏自己了，但这时候必须要给女朋友留面子。
正扯着淡。
无意间抬头，陈宵练瞥见后视镜里司机的表情，他的嘴角松了一下，随后勾起，露出讥笑。
他觉得这个司机笑得有点阴险。
手臂有点麻，陈宵练想往回抽一点，他这边刚一有动作，桃夭夭的小脸上就皱起了眉头，嘟着嘴发出哼哼的抗议声。
这家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陈宵练无奈只好放弃挣扎。
“师傅，麻烦往后街绕一下，我有点事。”
他出声示意道，可是司机只是默默开着车，没有回应他。
以为对方没听见，陈宵练又叫了一声。
“师傅？”
仍然没有回应。
这时车内传来一股香味，有点像打湿了的木头，也有点像用了很久的橡皮泥，总之令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陈宵练稍稍皱了下眉，屏住呼吸，面前的皮质座椅背出现了一个漩涡状的图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旋转。
无法分辨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开始转的，陈宵练感觉到些许头晕，脑内一阵蜂鸣，胸口仿佛被铁块挤压一般透不过气。
“你…”陈宵练发不出声音。
目光所及的画面开始扭曲，色彩，街景，人群，都在慢慢被吸进眼前的不可名状之物。
“桃夭夭…”
他拼命抵抗着愈发沉重的眼皮，还能感受到桃夭夭的温度。
这是幻术，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陈宵练凭感觉将桃夭夭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些，掌心泛起白光。
后视镜内。
司机摘下鸭舌帽，一头长发散开，披散在肩上，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脸，将手指从脸颊两侧嵌了进去，用力一撕。
很快，一张熟悉的脸映入陈宵练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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